陛下请按剧本走
第1章 开端
“小焕子,你又偷懒”
“哎哟,姐姐饶命小焕子我哪里敢咯”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他穿着一身灰落落的衣裳,做的是是宫中最低等的小内侍的打扮。
可他眉宇间的狡黠却并不似一个简单的小宫人:“姐姐还没听说吧,皇上又在御书房闹事儿了。”
“我呸小焕子你还要不要脑袋了连皇上都敢这么议论。”
被唤作姐姐的姑娘穿的是一件嫩粉色的宫裙,腰间还系了一个香囊,落落大方的样子,倒像是哪个娘娘身边得意的宫人,她说着就是一拧那小焕子的耳朵。
其实也没使上什么劲儿,可小焕子还是夸张地哇哇大叫了两声:“好姐姐饶命小焕子哪里敢不要脑袋啊,可皇上这几日的反常您也是知道的。我师父是皇上身边德福公公的徒弟,这事儿准错不了。”
那姑娘一双杏眸一瞪,啐了小焕子一句就道:“怎么的,又该是咱们皇后娘娘的差事了”
小焕子讪讪一笑,吐吐舌头:“这小焕子就不知道了,不过左右玉嫔小主也该去凤仪宫诉苦了,姐姐这会儿子回去,估摸着还能碰个正着。”
“呸,我才不去招这个晦气呢,那玉嫔哪次来,不惹得咱们娘娘一肚子火的,可娘娘还是个闷葫芦,心里在不舒服,面上也不漏,那玉嫔也讨不了几分好处去。”
姑娘边说着,边麻利的将手里的账本递到小焕子手里:“这是后宫里头上个月的账目,你且收好了。”
“哎,姐姐放心,小焕子我省得的。”小焕子两只眼珠子一转,顺势推了一把那姑娘,“姐姐还是快回凤仪宫去看看皇后娘娘吧。”
姑娘一个眼风扫过小焕子,也不多做停留,嘴上说是不想回去的,可终究是自己从小跟到大的主子,哪里有不关心的道理。
想到这里,姑娘的脚程又快了几步。
她一把推开凤仪宫的宫门,迎上来的小内侍忙不迭地做了个千儿道:“倾璐姐姐,你可总算回来了,里头玉嫔小主正在前殿上坐着呢,瞧咱们娘娘的意思,像是并不高兴。”
倾璐点点头,拍拍那小内侍的手:“恩,知道了。倾墨呢没在跟前伺候着”
小内侍摇摇头,拉着倾璐快步走至正殿门前:“倾墨姐姐被娘娘派去内务府吩咐差事去了,里头只有听竹一个。”
倾璐先是也不急,让小内侍从小厨房里取了些茶点,这才扣了扣殿门,听到里头主子熟悉的声音,遂推门而入,福下身子道:“奴婢倾璐给玉嫔小主请安,小主万福。”
玉嫔人如其名,生地十分精致,五官小巧,皮肤白皙,一副小家碧玉,我见犹怜的样子,也难怪皇帝会喜欢。
可她的脾气,却没有封号来的好听了,她先是柳眉一挑,表情里透漏着和面容十分不符的骄纵与鄙夷:“恩,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姐姐的宫人回来了。”
玉嫔离开皇后的位分还差了很远,可她这姐姐就是生生地叫出了口去,倾璐知道皇后娘娘的性子温吞,必不会在意这些,才让玉嫔越发得意。
果不其然,自家主子沉稳的声音传来过来:“倾璐,去给玉嫔小主上茶点,玉小主咱们方才说到哪儿了”
其实身为皇后娘娘的沈盈之很头疼,这样一模一样的剧情,一模一样的人物,一模一样的人生,她早就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上一辈子端坐皇后之位,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与皇帝琴瑟和鸣,伉俪情深。
可事与愿违,皇帝压根儿不喜欢自己,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宝贝玉嫔,哦,不,后来成了玉贵妃,还给了六宫之权,形同副后。
自个儿在宫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辛辛苦苦了这么多年,最后却得了这么个消息,还被玉嫔设计当中出了丑,被皇帝辱骂,一时没想明白,就病倒了。
本也不是什么大病,宫里太医又医术精湛,按理说没几日就能好起来的。
可自己的身子却越来越差了,原先只是忧虑过重,将养几日便可,后来变成了卧床不起,昏迷不醒。
再然后呢不好意思,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自己两眼一闭,就这么过去了。
飘在空中好些日子,才看明白原来是玉贵妃勾结了太医,在自己的汤药里下了几味慢毒,连皇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
好吧,贤良淑德,为后宫操碎了一片玻璃心的皇后娘娘,就这么众望所归的薨逝了。
看完了这些,也该收拾收拾东西,去投胎了,但去哪儿投胎呢自己没经验啊,别的鬼都是怎么投胎的
沈盈之又就着这个问题,想了好久好久,错过了投胎的最佳时机。最后牛头马面寻了过来,还连带着日理万机的阎王爷。
阎王爷翻看着沈盈之的命理,啧啧了两声,大手一挥,善心大发:“罢了,看你活地这么憋屈,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就这样,沈盈之还魂了,她回到了自己十六岁入宫为后的那一年,回到了大喜之日独守空闺的那一天,开始了与上一辈子毫无差别的人生。
皇帝那么渣,沈盈之为什么不逃呢原谅沈盈之一辈子受的都是大家闺秀的教育,沈家从她一出生,就是按照皇后的线路培养的,哪里有这个胆子和想法。
沈盈之想好了,反正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剧本都一样,还有什么不好对付的
不就是个小小的玉贵妃嘛,从前自己目光短浅,被她气得半死不活却自个儿咬着端着不肯说,如今这会儿子,捏个玉贵妃,还不是和捏小蚂蚁一样简单
所以,沈盈之太太平平地接受了现实,继续做她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话归原题,言归正传。
倾璐将手里早就备好的茶点奉上,那玉嫔穿的是一件藕荷色的三绕曲裾,裙摆上还绣了芙蕖图样,衣袖上明暗可见的纹理,一瞧便是上贡的锦缎,应是挞玛国进献的料子,倾璐记得前几日自家娘娘也得了一匹,却一直没做成衣裳,却不想这玉嫔已经穿上了身。
她垂了眼睑,抿去唇边笑意:“玉嫔小主请用茶。”
白瓷杯里装的是六安瓜片,本是应上大红袍的,可这位玉嫔小主最爱绿茶,自家娘娘统领六宫,这些事儿面子上都该做的漂亮,才换了六安瓜片上来。
果不其然,玉嫔启开茶盖,双眉顺了顺,轻啜一口道:“姐姐这儿的六安瓜片也如此鲜醇,倒是难得,不过妹妹记得姐姐一向是喜欢红茶多一些的。”
她眉宇间的骄矜毫不掩饰,炫耀之情更是溢于言表,若是搁在从前的沈盈之身上,怕是已经银牙暗咬了,可如今的沈盈之早就身经百战,百毒不侵了。
盈之唇边勾了勾:“玉小主喜欢就好,本宫记着小主方才说皇上又为难你了”
她多少有些幸灾乐祸,也不知是怎的了,前些日子皇帝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好像也没从前一样沉稳了,性子跳脱不说,还总是闹出些不大不小的事儿来,让御前伺候的德福公公头疼不已。
玉嫔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口里抿的那口茶喝也不是吐也不是,茶水的香味在口中四溢,玉嫔却丝毫没了品茶的兴致,她好不容易将茶咽了下去,端着茶盏的手立即停顿下来,声音里带着尴尬:“皇后姐姐,咱们是不是该请个道士来宫里做做法,皇上这两日邪乎的很,妹妹这伺候的,也心慌啊。”
沈盈之心里冷笑连连,从前怎么不觉得这玉嫔也不过如此,当真蠢笨
她支起手朝倾璐招了招,示意她上前捶捶腿,惬意地眯起双眸淡道:“玉小主这话本倒是听不懂了,皇上好端端地站着,怎的进了玉小主的嘴,就成了邪乎了。玉小主入宫的时日也不算短了,过一阵儿三年一轮的选秀也该开始了,玉小主那时候便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怎的连这些规矩都不懂”
玉嫔还不算太蠢,当下就明白了过来,面色变了几变,咬着唇边挤出一句话来:“嫔妾越矩了。”
“本宫知道皇上疼爱玉小主,可小主心里也该掂量掂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盈之并不打算处置玉嫔,一来若是翻了脸,在场的只有自己玉嫔和倾璐听竹,若是传出去,指不定几个宫娥乱嚼什么舌根子,再者说皇上的心可是在玉嫔身上的,就算要下手,也不该经由自己,这后宫里,碍眼的宫妃多得是,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玉嫔脸色十分不好看,她猛地站起身来,脚上踩的也是新制的宫鞋,上头串着名贵的珠子,盈之就算是端坐在后位之上,一眼望去,也耀眼非凡,直刺自个儿的眼睛。
“今儿也是妹妹叨扰了,便不多久留了,只是皇上反常这事儿可不是妹妹一个人觉着的,娘娘单放着不处理,最后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可别怪做妹妹的没提醒姐姐”话音刚落,玉嫔就扯着帕子转过身去,也不等盈之的反应,亲自启开屋门,脚步落地很重,像是在泄什么愤一般,几乎是夺门而出。
第2章 初见
倾璐站起身来,原地跺了跺脚,愤愤不平道:“娘娘,您就任由着这玉嫔去目无尊卑,这凤仪宫何时成了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沈盈之抬起手,揉了揉太阳岤,曼声道:“还说你今日倒是沉稳了些,还没过上一炷香呢,就原形毕露了。”
“娘娘”倾璐收回双手,像是赌气似的不愿继续捶腿,沈盈之失笑:“你这丫头还说不得了,本宫何时说过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那娘娘的意思是”倾璐的眼睛亮了几分,带着几分疑惑和考究。盈之也不着急,抬了抬下巴,示意倾璐继续捶腿,倾璐认命地上了手,动作不轻不重,盈之十分享受。
她的柔荑抚摸着杯壁,杯中茶水传来温度,慢慢温暖着盈之的指尖,就好像她现在的声音,让倾璐唇角的弧度越勾越大:“一会儿子等倾墨回来,你让她去寻几个小丫头,将今日玉嫔的话原封不动的传出去,急着,不必添油加醋,往实里说便是。”
倾璐终是欢欢喜喜地应了下来,倒像是替她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一般:“哎,奴婢省得,娘娘您放心,奴婢这就去瞧瞧倾墨回来了没。”
“瞧你猴急的样子,倾墨去内务府,估摸着还得有些时候,这事儿也不急,慢悠悠的办着便是了,左右不过是两句话,依着皇上对玉嫔的心思,多半也只是训斥几句,添个堵便是了。”
“添堵也好呀,那玉嫔日日请安的时候,都耀武扬威的模样,穿金戴银更是不在话下,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个儿得了什么赏似的。”
倾璐平日里也算是个稳得住性子的丫头,可一遇上玉嫔的事儿,就总是压不住脾气。
从前盈之觉着她沉不住气,便渐渐地不爱让她入殿来伺候,反而提拔了几个底下的小宫娥,生疏了自个儿知根知底的陪嫁宫女,可人都死过一回了,谁对自己好,谁又是虚情假意,盈之哪里会看不明白
树倒猢狲散,上辈子自己去的时候,凤仪宫的宫女内侍都走了个干净,生怕与自己沾上什么关系,唯有自己的两个陪嫁宫女倾璐和倾墨日日哭灵,悲痛欲绝,这听竹也算是个好的了,至少没急着找下家。
所以这辈子一重生,盈之就将这三人重用了起来,倾璐说到底是个直脾气,遇上个事儿爱打抱不平,可也是为了自己,不过胜在机灵,极会看眼色行事,有些时候还有些小聪明,而倾墨性子稳,人际关系也好,总是与别宫的内侍宫娥交好,能打听到不少消息。
“这事儿先搁着,待倾墨回来交代一句就是了,你与本宫一道去御书房看看。”盈之打断了自己的思绪,收回了腿,任由倾璐搀扶站起身子,端庄得体的绛红色衣裙抖开,上绣大朵牡丹,样式中规中矩的很,全然没有玉嫔衣衫那样的巧心思。
倾璐咦了一声,搀着自家主子道:“娘娘真要去看奴婢觉得这玉嫔来的蹊跷,说不定使了什么炸,咱们不必这样,真上赶着去瞧吧若是碰了皇上的晦气,可不是什么好说的事儿。”
“不论如何,本宫作为后宫之主,都要去看看的,听竹,你去吩咐备舆。”
盈之转眸看向站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听竹。
听竹是后来被分来凤仪宫的一个宫娥,因为干活利索,人也老实,被倾墨选了上来,做了个二等宫娥,又得重生后的盈之的赏识,虽说其貌不扬,但却时常能入殿伺候着。
听竹颔首,应了声:“喏。”说着就退了下去,一句话也不多说,这也是盈之欣赏听竹的原因之一,伶俐的宫人,一个就够了,更多地还是需要这些知情识趣,不会多话的宫女。
这边听竹麻利地准备好了肩舆,那头盈之也被倾璐强硬地拉住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才被送上了肩舆。
凤仪宫离开御书房并不是很远,一路闭目养神,也很快就到了,落舆的时候,盈之深深呼出一口气来,随意勾了勾嘴角,站在御书房前,早有小内侍忙不迭地进去通报,没候一会儿就被请了进去。
御书房盈之不常来,本以为会如同从前一般肃穆威严,却被入眼的景象吓了一跳,若不是倾璐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怕是向来最重规矩,一丝不苟的自己会忘了行礼问安:“臣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齐少翊本是背着身子的,这会儿子听到了动静,自然转了过来,上下打量了盈之一番,嘴角勾起了盈之不太熟悉的痞笑:“起吧。”
盈之被倾璐搀扶着站起了身子,御书房的案几上摆放的不是平日里堆积如山的奏折和文房四宝,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各类宝石瓷器,还有一幅如意馆的仕女图。
“臣妾冒昧前来,叨扰了皇上政事,还请皇上宽恕。”不管怎样,盈之还是昧着良心,假装没看见桌上的东西,张口就是各类场面话,当了两世的皇后,盈之最拿手的,怕就是这些了。
“你是皇后你头上的玳瑁簪子倒是不错,瞧着雕花工艺,像是能换不少钱的。”齐少翊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皇后的疑惑,继续说着让盈之心惊的话来。
就连一旁垂首站着的倾璐,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皇上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皇上说笑了,这玳瑁簪子不是臣妾嫁进宫来的时候,皇上御赐的嘛”盈之抬眸,与齐少翊身后的德福公公对了个眼色,暗自伸手推了推倾璐,示意她退下去。
齐少翊剑眉一挑,动作轻挑地直接抬手将盈之鬓间的玳瑁簪子抽了出来,拿在手里细细把玩:“啧啧,远远看着就知道是个好东西,如今拿在手里更是不得了。”
倾璐欠了欠身子,侧身退出们去,德福公公也紧随其后。
盈之局促地抬手摸了摸鬓间,像是还没反应过来:“皇上”
“恩朕还不能拿你一根簪子嘛”齐少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而身旁站着的盈之,却只好摇摇头:“臣妾不敢,臣妾的一切都是皇上赐的,哪有不能拿的道理,皇上若是喜欢,收去便是了。”
“哦”玳瑁簪子在少翊的手里转了一圈,直接放在了案几上:“那朕就收下了,不知皇后前来,是所为何事啊”
齐少翊喜欢玉嫔,是后宫众所周知的事情,在这后宫并没有太多妃嫔的日子里,更是像独宠单房一般,几乎是夜夜笙歌,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在盈之心里早就对这个渣男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可事儿就出在月前皇上照旧宿在了玉嫔那儿,临到半夜欢好之时,竟昏了过去,吓坏了玉嫔,待到醒来,就变得言行举止,都标新立异,从前盈之多半是躲着不见,今日一瞧,实在是被这架势吓到了的样子。
也不怪玉嫔会三天两日的往凤仪宫跑,三不五时地说这说那,今日还说出了邪乎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就算是沉稳如盈之,也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臣妾有些日子没见皇上了,过了这月就该开始筹备选秀的事儿了,臣妾今日特来询问皇上的意思。”盈之随意捡了个话茬便开了口,皇后的事物众多,随便挑拣几个就可搪塞过去。
少翊好看的眉毛却蹙了起来:“选秀选妃子”
盈之小心翼翼地点点头:“正是。”
“搁置搁置。”少翊连说了两个搁置之后,更是小声地嘟囔了句,若不是盈之耳朵好,又站得近,恐怕得错过了这句:“我又不是什么七次郎,这么多女人,铁杵磨成针了咋办”
可就算听清了,盈之也不敢相信这是齐少翊能说出来的话,她努力消化着这一切,好半晌才继续开口道:“可三年一选,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便是辰统帝独宠元贵妃一人的时候,也不曾断过的,再者说皇上后宫也确实冷清了些,多些妹妹伺候皇上,臣妾也好放心。”
齐少翊没有像沈盈之想象中的那样点头应允,还是怪异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还带着不认同和不可置信:“皇后就这么想朕选秀”
“额皇上为了大局”沈盈之一时被噎了话,措辞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皇上若是觉着麻烦,耽误了政事,臣妾也择了几个家世不错样貌也好的姑娘,皇上从这里头挑几个也便利得多。”
齐少翊像是看异类一样继续直勾勾地盯着盈之使劲瞧,看地盈之一阵发毛,下意识地错开眼睛,后退了两步,错过了齐少翊精彩的语录:“我姐姐要是能像你这样,姐夫也不用在家跪薯片,碎一片就舔干净了”
第3章 中邪
姐姐夫盈之简直觉得自己也见了鬼了,皇上哪里来的姐姐还姐夫姐夫又是个什么东西不不都叫驸马的嘛
“皇上这几日可是累着了”怎么一个劲儿的说胡话呀盈之努力咽下自己后面那句话,继续扯着笑脸,缓声问道。
少翊的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弧度,随即垂下,唇边挂着恶作剧的笑容:“你猜”
“啊”盈之下意识地疑惑出声,让少翊越发来劲了。
还没等盈之自我消化完毕,那头的少翊更是直接凑了上来,雅痞的笑容配上精致的五官,无限放大在盈之面前,错开脸颊停在了耳畔,少翊的嘴一张一合,说了一句话,可盈之却实在没把心思放在他的话上。
她绯红的脸颊,就像是个未经人事的大姑娘,少翊的呼吸撒在盈之的耳朵上,让她一阵发痒:“朕累不累,你这个做皇后的,难道还不知道吗”
盈之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少翊,刚伸出手,却被少翊一把攥住,少翊手掌的温度阵阵传来,温暖了盈之冰凉的指尖,他的眼眸微动,再次开了口:“没想到朕的皇后,也这么好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盈之觉得这个世界都不对了
这,这皇帝不该是这样的啊
别说是拉着自己的手了,除了大场合需要表现出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皇帝平日里连个笑容都不愿给自己的,偶尔来坐坐也都是嫌自己这儿闷气,不过一会儿子就走了。
这才有了后头玉嫔从凤仪宫抢人,连初一十五老祖宗定下的皇后侍寝的日子也被打破,一时间让她在后宫里风头无二,门庭若市。
自己这正牌皇后的凤仪宫却无人问津,门可罗雀。
“臣臣妾身子不适,恐皇上沾了病气,先行告退了”盈之猛地收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垂下眼睑福身道。
少翊不置可否地抬眉看了她:“皇后哪里不舒服朕给你看看。”
他说着就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子只逼向盈之。
盈之这辈子最大的败笔,便是身高了,也不知是遗传还是什么,从小盈之的身子总是比同龄人娇小些。
就连自家的表妹,都长得比自己高上不少。
平日里也不碍什么事儿,这会儿子被少翊这么一近身,就觉得压迫感十足了,逼得盈之步步后退:“皇上,御书房重地,还请您自重”
“自重你这么想知道朕的体重”盈之越是后退,少翊就越是紧逼,御书房说大也不大,说小其实也宽敞,盈之不断地后退,不一会儿就被逼到了门边,眼前的皇帝还在胡言乱语,扰得盈之心烦意乱。
她横了横心,抬起眼眸飞快地开口道:“皇上与妃嫔们打闹惯了,一时玩笑也是有的,可臣妾终究是一国之母,不比玉嫔她们性子跳脱,恐陪不了皇上玩闹,还请皇上恕罪。”
她话音刚落,就逃命似的转身推开屋门,步子比平日里快上不少,而少翊呢,正藏在后头闷头大笑,嘴里还嘟囔着:“这个皇后比玉嫔好玩多了,太闷马蚤了哈哈哈哈”
候在御书房门口的倾璐与德福正闲聊着,被突如其来的盈之吓了一跳,连忙福下身子垂眸噤声,盈之头也不抬地走过二人身边:“倾璐摆驾回宫,德福公公就劳烦您照看好皇上了。”
说完这句,脚步也不做停留,径直往前走。
倾璐不明就里,但也不敢胡乱开口,与德福对了眼神,便碎步跟了上去。
德福公公摇了摇头,看了眼前头已经走远的皇后娘娘,转首又望了一眼御书房里头,轻叹了口气,认命地走了进去:“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德福公公是御前的大宦官,在宫人里头是最权贵的,但这会儿子却也点头哈腰地打了个千儿,垂首跪在少翊面前,少翊不耐地挥挥手:“恩,巧克力,你起来吧。”
德福公公的嘴角略微抽了抽,慢悠悠地站起身来:“皇上,奴才真不叫什么巧克力啊。”
这些日子,皇上总是唤自己什么巧克力,名字古怪不说,还一点也不讨喜,压根儿比不上自己德福这个名字来的好,他当然据理力争了起来。
少翊努努嘴,把玩着案几上的玳瑁簪子:“都叫德芙了,不是巧克力难道还是冰激凌”
“这这冰激凌又是何物啊”德福挠挠后脑勺,面色有些不好看。
其实德福的年纪也并不大,甚至比少翊还小上两岁,只因小时候舍命救过不慎从假山上掉落的齐少翊,左腿上还留下了难看又吓人的疤痕,才受了赏识,一举被提拔了起来,坐到了现在的位置上。
德福别的不说,小聪明和察言观色是极好的,更何况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皇帝,毕竟他无时无刻不陪在皇帝身边伺候着,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早就看出了皇上的巨大变化,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不是因为怕说了出来被人抓去话柄,估摸着他也会同别人说,这皇帝,八成是中邪了
想到这里,德福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少翊,而少翊面色明暗不定,半晌才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去:“这没你的事了,你下去歇着吧。”
“喏。”
反观那头的沈盈之,坐在肩舆上,面上的绯红却依旧没有落下,从前的自己也不是没有过少女怀春的时候,可皇帝并没有给过自己机会,久而久之就成了自己心中的一个执念,变了味儿。
虽然活了两世,但这样面红心跳的场景,却真真是第一次,其实没有人知道,自己做了皇后这么多年,却还是处子之身。
皇帝不愿碰自己,嫌自己沉闷无趣,又拥有强大的外戚压制,更让皇帝处处制肘,越发生厌,哪里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在外人眼里,皇上还算是见面三分情,而只有自己知道,皇帝连手都不愿意牵一下,唯一的一次还是因着祭祖的时候,迫不得已才拉了上来。
盈之的脑子里乱如麻,实在是猜不透皇帝今日的言行到底是为何。
就连下舆的时候都差点一不小心踩空了下去,吓得倾璐一路紧紧搀扶,丝毫不敢怠慢一分。
好不容易坐定了,倾墨就迎了上来:“娘娘,奴婢听说玉嫔小主又来了娘娘这是刚从御书房回来”
倾璐拉了拉倾墨的衣袖,冲着她摇了摇头,倾墨疑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就听上座的盈之曼声道:“恩本宫这几日总是睡不安稳,就请几个道士进宫来做做法事吧。”
“啊”倾墨不知事情始末,立即不再拘着礼,关切地上前询问:“怎么回事,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
“不必算了,是本宫糊涂了,不用去请道士了,你回头去找德福聊聊,探探他口风,看他怎么说。”盈之闭上眼睛,一只手揉着太阳岤,像是十分头疼的样子。
倾墨更是一头雾水,不知自家主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瞧着倾璐像是个知情的,也不再多言,只点点头应了下来:“奴婢知道了。”
一旁的倾璐缓步上前,替盈之按压着岤道,舒缓几分:“娘娘,莫不是您也觉得皇上中了邪了”
“闭嘴”盈之猛地睁开眼睛,严厉地扫向倾璐,倾璐自知失言,低下头不敢多说。
盈之缓了缓自己的声音,继续道:“难道你也和玉嫔一样,不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嘛”
“奴婢失言,还请主子恕罪。”倾璐立即跪了下来,唇瓣抿地紧紧的,一副知错了的样子。
盈之叹了口气,示意倾墨将她搀扶起来:“皇上的确是有些与平日里不同,但皇上就是皇上,哪里是咱们能背后议论”
盈之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外头传来了叩门的声音:“娘娘,沈大人差人传了话进来。”
这声音,也是与陪嫁进来的宫人,年纪稍大,入宫便人称孙姑姑,孙姑姑为人低调,多为沈府传话,也不便在内殿里伺候着,偶尔才进来几次。
“进吧。”盈之看着孙姑姑低着头走了进来,谨慎地关上殿门,便听她的声音继续传来:“奴婢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老爷说,边境那头有些不太平,总有小国来犯,挞玛国的国君前几日薨了,留下一众世子争抢皇位,恐有战事发生,大少爷已率兵镇守。”
盈之好看的双眉轻微蹙起,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段还是上辈子自己太执着于争宠,而忽视了前朝政事所以不记得这一段
“哥哥可会有事”盈之压下自己的心思,皱着眉头开口问道,孙姑姑的声线沉稳,像是能抚平人的心一般好听:“老爷说请娘娘放心,大少爷武艺高强,也熟读兵书,这两年跟着老爷南征北战早就练成了本事,此番定能平乱,倒是二少爷,不肯为政,三少爷也一切都好。”
第4章 针锋
盈之呼出一口浊气,眼眸动了动,忽的开口道:“怪不得皇上如此反常,怕是因为哥哥出征,为了安抚吧。”
“安抚”孙姑姑抬起额首,看向上座的盈之,盈之柔荑轻颤,敲了敲桌沿,曼声道:“恩,皇上这几日有些反常,本以为如今想来,怕是因为哥哥出征了。”
孙姑姑转眸于一旁的倾璐,后者暗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状况,还不等孙姑姑回话,盈之就继续开口了:“皇上今日斥责了玉嫔,玉嫔来找了本宫,本宫想着不论如何,也该去看看皇上,方才便去了一回,不曾想皇上前言不搭后语不说,举止还异常亲近。”
盈之顿了顿,嘴角像是泛起了一丝苦笑:“孙姑姑你是知道的,皇上从来不爱与本宫多说一句话,更别说是亲近了。”
“这是好事啊娘娘。”孙姑姑眼眸中带了一丝惊喜,“说不准说不准是皇上回心转意了呢那玉嫔出身低微不说,空长着一副好皮囊,做事蠢笨,还事事挤兑娘娘。”
她说着,略上前两步,孙姑姑资历不薄,在这凤仪宫里也算是说的上话的主,年纪又比倾璐倾墨大上许多,按着年龄,也是该尊重的,故倾璐顺势退了几步,垂着头没有接话。
“孙姑姑,这只是皇上的安抚之计,不过是让前线的哥哥宽心罢了,倾璐不懂,你也看不懂嘛”
盈之的手自然垂下,腕间的玉镯顺着手臂的弧度滑落下来撞击着案几,发出清脆声响:“可可奴婢觉着,皇上也不至如此吧说不定皇上的心里还是有娘娘的,自娘娘入主中宫以来,事事以皇上为先,六宫无人不赞娘娘贤明,有大家风范,哪里是那个玉嫔能比的皇上不过是一时被玉嫔蒙蔽了心智罢了,如今看清了,自然就待娘娘好了。”
孙姑姑抚了抚盈之的背脊,她的发髻梳成了云髻,鬓间工整地簪了两只扁平的玉簪子,那是入宫那日,盈之赏下的。
盈之抬眸看了眼孙姑姑,唇边的苦笑深了些,若是这话放在上辈子,或许自己就信了,可孙姑姑毕竟不知道她都经历过了什么,皇上会喜欢自己
简直是笑话,所有的温柔体贴都是逢场作戏,皇上心里有的不过是他的江山,他的社稷,和他的玉嫔。
她想到这里,摆摆手示意孙姑姑不必多做安慰:“姑姑不用说了,这事儿本宫自有分寸。”
“娘娘”孙姑姑又紧了步子,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叹息:“老奴是看着娘娘长大的,论才貌,论学识,娘娘绝对是京城里拔尖的,不然老爷也不会如此宠爱娘娘,娘娘又何必妄自菲薄呢罢了,今儿天色尚好,娘娘又正巧还没换下衣衫,不如咱们去御花园走走,也算是散散心了。”
孙姑姑的话刚说完,倾璐就接了话过去:“是啊娘娘,奴婢听小焕子说御花园的牡丹开的正艳,夏里百花齐放,可奴婢觉着,牡丹就是牡丹,永远是艳压群芳的那一个,谁都压不过她去的。”
倾璐很会说话,这点盈之早就知道,她好笑地看了一眼二人,点点头道:“那就去瞧瞧吧,也好一阵没去看了。”
“哎,肩舆还没撤下去,咱们现在就走还来得及。”
倾璐风风火火的性子从来没改变过,只是时常压抑着,今儿却一股子地跑了出来,搀扶起君言就往门外走:“慢点儿,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这是上赶着去处置哪个妃嫔呢。”
“这有什么娘娘是皇后,想处置个谁,还不是一句话的功夫”倾璐不假思索地开了口,还不等盈之反应,那头的倾墨就皱着眉头扯了扯倾璐的衣袖:“娘娘跟前,说话也不仔细着些。”
“哎说起这个,倾墨,你不必去御花园了,一会儿子去看看贞美人与锦贵人那儿,今儿内务府刚发了份例,若是缺什么短什么也好及时说。”
盈之说到这里,使了个眼色给倾璐,倾璐哪里会不懂盈之的意思,当下扑哧一声笑开了:“是呢,顺便再同贞美人与锦贵人的宫人聊聊,哎,就聊聊今日玉嫔小主竟然说陛下中了邪的事儿。”
倾墨的眼眸一亮,连忙欠下身子道:“奴婢这就去,娘娘放心。”
盈之伸出手指,点了点倾璐的额首:“鬼灵精。”说着又转眸与倾墨道:“你办事,本宫向来都是放心的。”
“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说话间的功夫,已经走到了凤仪宫的门口,四个抬舆的小内侍齐齐跪了下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就算皇后娘娘不如玉嫔受宠,可如今皇上脸面上的功夫也还是做着的,宫里的宫人们也不敢轻视了皇后,更何况朝堂之上沈家独大,就凭着这一份,也不敢有人随意找盈之的麻烦。
倾璐扶着盈之上了肩舆,朗声道:“娘娘有些闷了,想去御花园转转,听闻御花园的牡丹开的极好,咱们就去西亭那头看看,记着选条清凉些的路走,若是晒着了娘娘,你们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四个小内侍稳稳地将肩舆抬了起来,为首的连连点头:“哎,倾璐姑娘放心。”
盈之嗔怪地睨了一眼倾璐,却也给她留足了面子,并不出言打断。
一路稳稳当当地到了御花园西亭,一下舆,就瞧见满院子的牡丹,多数为艳红色,远远地像是还有几朵梅红,粉红,瞧着煞是好看。
盈之一下被吸引了过去,随意拨开了手边一朵牡丹,花瓣上像是还有几颗露珠,娇艳欲滴,美不胜收。
“哟,这不是皇后姐姐嘛,嫔妾还以为看花了眼呢,姐姐也喜欢牡丹花”
盈之蹙起了眉头,推开手里的牡丹花,转头看去,果然就见玉嫔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摇着一把双面绣的团扇,依旧是那双新制的宫鞋,璀璨夺目。
盈之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轻声道:“原是玉小主。”
玉嫔的笑僵了僵,却还是很快回过神来,随意地福了福身子:“妹妹给姐姐请安,姐姐万福。妹妹本想着今儿天色这么好,若是不出来转转,实在辜负,却不想与姐姐想到一处去了。怎么,姐姐也喜欢牡丹花”
她似乎不愿放弃这个话题,笑容明丽,一双桃花眼扫过那朵梅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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