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眼前的凉王手记,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行动受制。
聂七忽然平静道:“你说了这么多,难道想放了我?”
长流道:“我与你做个十年之约。十年之内,你仍做你的凉州小王爷,守我大禹西北门户。十年后如果你还放不下,仍可上京行刺。只一点,在此之前你不得起兵造反!”
聂七闻言只觉得这个小姑娘说的话匪夷所思,几要疑她疯了。
“倘若我不答应呢?”
“那我即刻杀了你。”
“你就不怕我出尔反尔?”
“其实你杀不了我父皇的。你自己也明白。”
聂七疑惑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放了我?”
“为我凉州百姓。我相信你在则凉州百姓安。”前世这厮死了之后凉州城破,河西五郡皆被邺所夺,朝廷花了整整七年时间才将邺的骑兵赶出关外。也正因为如此,消耗了大量的兵力和国力,才使洛轻恒轻而易举便连破二十城,一路杀入帝都。
聂七冷哼一声:“你倒看得起我聂湛。凉州的兵马我调动不了。父王的虎符不在我手中。”
“我知道。虎符被先帝爷毁了。”长流知道他这话不尽不实,却也没有点破。不能调动全部的兵马是肯定的,但若说连一兵一卒都不会听他号令,她却是万万不信的。毕竟虎符只是死物,但人却是活的。
“一派胡言!这么重要的东西,那狗皇帝怎么可能毁掉!”
“道理很简单。虎符并不是朝廷给的。小王爷应该知道它的来历。”
“虎符是我父王出征的时候因为怕底下人持令无所倚仗,便叫人用铜铸了一个可以分成两半的老虎。那又如何?”
“那便是了。虎符原本只是你父王的私物,后来却渐渐成了能调动凉州十万大军的信物凭证。先帝爷这样的英才明主会用你父王的私物去调兵么?倘若如此,皇家颜面何存,皇威何在?这虎符既然朝廷用不得,倘若落在他人手中则又是一个祸端,不毁去难道还留着么?”
聂七听长流所言有理,已经信了她,心道:怪不得阿公在宫中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原来虎符已经没了。
“你是怎么知晓我的身份的?”
“小王爷不知道自己会说梦话么?”
长流并不知道她这一句信口胡言,让聂七整整十年都睡不好觉。
长流听他刚才自称聂湛,想来是他的名字,知道这位小王爷已经有所松动,便道:“本宫不能出来太久。你到底答不答应?”
她见招财欲言又止,轻声道:“先帝爷也许是欠了你的,可是本宫并没有欠你分毫。本宫的母后是怎么死的,你应该心知肚明。本宫一介女流都能为了凉州百姓放你逃生,难道你堂堂男儿就便不能为了大禹万千百姓放下私仇?”
聂湛见烛光下长流稚嫩的脸上泪光盈盈,眼睛却仍旧清湛沉静,心中越发五味陈杂、纠成一团乱麻。他方才几番想问她:“倘若你的母后死于我先前派出的刺客之手,你还会不会放了我?”却怕她听了之后真的会反悔,便强忍着不问。却万万没想到她其实是知道的。他一时想着自己竟然不如一个小女孩胸襟开阔,一时又觉得她的母后一人怎么抵得过自己凉王府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
长流并没有给他继续纠结的机会,她忽然吹熄了灯。顾非从门外闪进来,一记手刀,将聂七劈得人事不知。
……
聂七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躺着。他想爬起来,却发现四肢仍旧绵软无力,只能警觉地环顾四周。屋中陈设粗陋,不像是在宫里。
只听门吱呀一声响了,进来一个花白头发的布衣老妇:“小伙子,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一整天了。”
“这是哪里?”
“这里是城东我家啊。小伙子。你是掉进粪池了还是怎么的?我儿在巷子里捡到你的时候,你就昏迷不醒,身上一股冲天的馊水味。我让他给你换了衣裳。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不?”
聂湛心道:原来我已经出宫了。她就这样放了我,胆子真大。随即又不免自嘲地想:是了,这次我牺牲了在京城积累多年的力量,她有什么不敢的。我身上一股馊水味,她竟然把我同粪桶一道运出宫来!
聂湛想起那双明亮皎洁如月光的眼睛,气恼之余不禁又觉得有两分好笑。倘若聂湛此刻知晓那双眼睛的主人找到雷公公,以事后雷公公必须自我了断为条件,让雷公公将他运出宫去,只怕就笑不出来了。
聂七一时伤心怨愤准备多年的谋刺最终功败垂成,一时又庆幸自己仍然活着。好半晌,他才从思绪纷乱中回过神来,往自己身上摸索,又猛然想起刚才老妇人说替他换过衣裳,便急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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