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业苦笑道:“你们就别往我身上贴金了,我啥时候说高志国不对劲了?”
“我们说的不是这个,想当初举办花魁大赛的时候,您曾经坚决不允,可有此事?”
“这倒是有!”
“今天咱们能够大难不死,靠的就是您这句话!”
“我说老金,你越说我可越糊涂了……”
刀严朗道:“还是让老夫说吧,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您了。这场花魁大赛的主意,其实不是我们老哥三个想出来的,真正提出这个建议的,是不良人。您当时坚决反对花魁大赛,我们明着不说,其实对不良人也起了疑心。”
“难道说是不良人和渊盖苏文有了勾结?不能吧!”郭业摇了摇头,道:“以我的了解,张亮没那么大的胆子。”
金正豪道“经过严密查访,老夫发现,自从举办花魁大赛以来,水口城内不良人的探子就越来越多,就在今天至少有十名不良人的探子,混进了花魁大赛的观众之中……”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有一个富商打扮的人紧跑几步,来到了郭业的面前,躬身行礼,道:“不良人水口城司司长周桂,参见秦国公。”
“免礼!周桂,你为何建议刀城主搞什么花魁大赛?又因何派了这么多人混进花魁大赛之中?还有……是不是你跟刀城主说我郭业最为好色?”
周桂毫不慌乱,把事情都推了个干干净净,道:“想当初刀城主拿巨额的钱财贿赂在下,要探听您的消息。在下岂能为了钱财出卖秦国公?所以才故意给了他错误的消息,说您最为好色。至于花魁大赛……这是卑职为了圆前一个谎,随口一说,谁知道刀城主竟然采纳了卑职的建议。”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解释道:“我带着这么多兄弟混进来,可不是什么图谋不轨,而是因为这场花魁大赛乃是水口城前所未有的盛事,兄弟们都想过来看看稀罕……”
金博超冷哼一声,打断了周桂的话,道:“好一张利口!老夫还没说完呢,湖中岛上有十来个水口城的探子,岛外还有几十个呢,这你又怎么解释?”
“这当然好解释了,金城主,你又不是不知道您这湖中岛盘查的有多么严密,我们能混进十来个人,已经是邀天之幸了,怎么可能全部上岛?”
不良人并不是郭业的手下,只要有着过的去的理由,郭业就拿他们没辙,尽管郭业内心深处,并不相信周桂的解释,但是也只能姑且先把这件事放下,继续问金正豪道:“发现了不良人的异常之后呢?”
“在下怕不良人搞鬼,就和犬子博超商定,今天的花魁大赛的决赛,我在岛内,犬子在岛外,每隔一个时辰,就联系一次,确保花魁大赛的决赛万无一失,高志国切断了湖中岛的内外联系,等于就是给了犬子湖中岛有变的信号!”
“那我倒是奇怪了,你们父子俩一个时辰联系一次,高志国会没得到消息?”
刀严朗道:“正豪和高志国,一个负责监察军队,一个负责指挥军队,其实一直就不怎么对付。他们都是只对我负责。不互相通气,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当然,也正是因为这样,博超贤侄才能有十来条船没有被高志国收走。”
郭业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明白了。不过只需要坚持一个时辰,援军就会到来,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
“您不是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拖延时间吗?其实只不过从需要拖延三个时辰,变成了只需要拖延一个时辰……古语有云,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求其下,必败。所以,在下以为,还是暂时先不告诉您的好……”
郭业听了这话,好悬没气死过去。求乎上,得其中,这话倒是不错,不过那个“上”,得差不多努努力能达到才行。三个时辰?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事实上,自己根本就没有意拖延时间,而只是借机试探三个花魁的来历。虽然也没试探出什么来,反而泡妞泡成了老公。
这完全是阴差阳错,才没有因为金城豪的隐瞒,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当然,也完全是因为阴差阳错,才让渊盖苏文的计划,完全失败!
此刻,渊盖苏文也发现了情况不妙!现在岛上兵无战心,郭业又来了这么多援军,这个仗根本就没法打!
他不敢惊动高志国的手下,带着渊男建悄然上了一条小船,飘然而去!
小船之上,渊男建道:“咱们父子二人,上了小船逃命,留下两千来人给郭业屠戮,是不是太不仗义了一点?”
“仗义?要是为父仗义,现在就是高建武做高句丽的国主了,哪能轮到咱们父子威风?男建孩儿,我教你个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渊男建展颜一笑,道:“父亲大人,您不识水性吧?”
第1650章 惊变
其实,十几条小船,根本就带不了多少兵马上岛,他们的到来,主要是带给守军巨大的心理压力。本来随着高志国之死,岛上这两千人的士气就降到了冰点,现在援军来,顿时就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人当即就扔下兵刃,跪地求饶!
有人心眼活络,开始找渊盖苏文父子,看看能不能把他们抓住献给刀严郎,立功受赏不敢想,怎么也能将功赎罪吧?
有人心想反正也是一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奋起余勇,开始向人群中杀去!
现场是一片大乱……
刀严朗连忙高声喝喊:“苍天后土在上,我刀严朗在此以全家老小的性命为誓,今日之事,全是高志国一人之过,其余人等不过是受了他的蛊惑。从现在开始,协助平叛者有功,跪地求饶者无罪,继续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他连喊三遍,顿时就有无数人应着:“协助平叛者有功,跪地求饶者无罪,继续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喊声响彻云霄,这场叛乱也就逐渐平息……
事后清点战场,刀严朗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尽管最后自己见机的快,发下重誓让士兵倒戈,但是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死了几十个豪商,受伤之人也有一百多号。
要是在别的地方,死上几十人也算不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是水口城以商立国,安全的环境至关重要,这么多豪商横死,对于水口城的影响,可不是一般的大,粗略估计,今年至少会少一成的税收。
光是钱财和人命的损失也就罢了,最郁闷的是被自己手下背叛,还丝毫不能不能报复。不仅不能报复,还得给部分人重赏!
别看他刚才发誓发的豪气干云,但那是被逼无奈,不发誓的话,伤到那些豪商贵贾事小,伤了金德曼、扶余璋、郭业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个,水口城都承担不了后果。
水口城城主府,议事厅。
“秦国公,这场叛乱让我们水口城损失惨重,您可一定要给我们水口城做主呀!”刀严朗无比委屈地说道。
“做主?怎么做主?高志国已死,他手下之人你又立誓不再追究……”
“那还有罪魁祸首渊盖苏文?”
说到渊盖苏文,郭业是无比的郁闷,道:“渊盖苏文就不好办了,要是在湖心岛上,咱们把他抓住也就算了,但是他现在跑都跑了,咱们还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老夫觉得这次渊盖苏文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不仅没达到目的,还同时得罪了水口城、百济和新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您不如组织一个三国联军,讨伐高句丽,就算不能把高句丽灭国,也得让渊盖苏文来个大出血。”
郭业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您别忘了,我这次出使的目的乃是调节三国纷争,现在三国好不容易对天盟誓永不相攻,我再挑起三国大战,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秦国公,您这么说,就太迂腐了!此一时彼一时,这是渊盖苏文违誓在先,人所共见,您又何必谨守着誓约不放?”
“话可不能那么说。”郭业道:“渊盖苏文干的这件事,的确不地道。但是他仅仅是挑动高志国叛乱,并没有出动高句丽的一兵一卒,认真追究起来,并不算违誓。我身为大唐钦差,代表的不仅仅是我自己,还有大唐天子,可不能不讲道理。”
刀严朗挠了挠脑袋,道:“秦国公,什么时候您这么好说话了?这真的是您的肺腑之言?”
“当然不是我的肺腑之言,只是给你们三国的遮羞布罢了!”郭业苦笑道:“百济和新罗,都是才经过了一场大战,损失惨重。相反,高句丽得到百济的人口和赔偿,实力大增。就算组成三国联军,就一定能打败高句丽?没那么简单。”
“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渊盖苏文几次三番想要置我于此地,郭某人岂能罢休?回转大唐之后,我一定上奏大唐天子,出动大军,咱们四国联手,灭亡高句丽,活捉渊盖苏文,为刀城主出气……”
刀严朗人老成精,闻言大为丧气,道:“您说的倒是好听,但是这一来一回的得多长时间,老夫都这么大年纪了,能不能等得到那天都得两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想要灭绝高句丽,只能有这么一个稳妥办法!老刀,你也是带兵之人,应该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那……秦国公,老夫也知道高句丽人擅长守城,只能徐徐图之。但是,能不能有个办法,不灭亡高句丽,只把渊盖苏文给宰了,给老夫出一口恶气!比如暗杀或者挑动部下叛乱什么的……”
说到这里,刀严朗忽然一拍脑袋,道:“我这么说……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渊盖苏文是搞阴谋诡计的祖宗,弑杀婴阳王,吞并友军,抛弃战友,什么缺德事都干的出来。咱们拿阴谋诡计对付他,是不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即便是英明神武如您,也会感到颇为棘手吧?”
“老刀,你是想对我使激将法?”
“不敢,不敢……”
正在这时,金正豪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道:“刀大哥,死了!死了!大喜事!大喜事呀!”
刀严朗好悬没气死过去,横眉立目,大怒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竟然敢咒老夫去死,还说是喜事!你是不是也想造反?”
金正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言不妥,道:“刀大哥别生气,我不说说您死,而是渊盖苏文那老贼死了!这难道不是大喜事?”
“渊盖苏文死了?此言当真?”
“这是咱们水口城安排在高句丽军中内线,传出来的消息,应该没错。”
“到底是怎么死的?何人继位?”
“这就不太清楚了……咱们内线的地位不高,只能知道这么多,不过渊盖苏文死于非命,应该是肯定的……”
接下来的几天,高句丽的消息逐渐传来。据传,渊盖苏文在逃命途中,不幸落水,命丧金水湖。大孝子渊男建背着渊盖苏文的尸身,手持渊盖苏文的遗书,来到了大军之中。在一个叫信诚的和尚帮助下,突然发难,杀死渊男产,夺得了大军的指挥权。
再然后,渊男建引军北归,回到平壤城,杀死国主高臧,自立为王。成为第一个,也许是唯一一个,以太监之身,当上国主之人。
至于渊盖苏文的大儿子,渊男建的大哥渊男生,则是下落不明……
“秦国公,我们三国联军都办不到的事情,被您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我算是服了您了!”在庆祝大恶人渊盖苏文一命归西的宴会上,刀严朗手举酒杯,对郭业说道。
想到初,在湖心岛上,刀严朗是亲眼见着郭业忽悠渊男建的,现在渊盖苏文死的不明不白,不问可知,就是渊男建的手笔。但是追根究底,真正杀死他的,还是秦国公郭业。
尽管内心得意,不过对于这件事,郭业可不能承认,挑拨人家父子相残,无论如何也是一件缺德事,他连忙说道:“渊盖苏文之死,按照高句丽的说法,那是他不慎落水,按照江湖传闻,那是渊男建弑父!就算是民间传说,那也是婴阳王索命。与我郭业毫不相关!刀城主还请慎言。”
“好,秦国公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不过,说服我刀严朗容易,说服别人可就难了!”
“别人?还有谁乱嚼舌头?”
“不是旁人,正式渊男建,这小子命人带着重礼来谢您来啦!”
第1651章 善花来访
刀严朗说这话,当然是玩笑之言。渊男建再怎么缺心眼,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感谢撺掇他弑父之人。
不过,渊男建派使者携着重礼,求见郭业这件事倒是真的。
这个使者就是化名信诚的法琳和尚。
郭业道:“法琳和尚,好久不见,你这个邋遢和尚现在竟然衣着光鲜,红光满面,身上还没有酒味!看来在渊男建身边混的不错呀!”
“托秦国公的福,小僧现在已经被渊男建封为国师,在高句丽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然就不可能象以往那样穿戴了。”
“哎呀,你们一个阉人,一个和尚,竟然成了高句丽的第一人和第二人,细想起来,还真有意思。”
法琳和尚的面色微红,道:“这还都是您安排的吗?也只有这样荒诞的局面,才有利于我大唐轻取高句丽。”
“说的也是。那渊男建这次派你来见我,究竟为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为了他的王位。”法琳和尚道:“现在高句丽可谓是内忧外患。内部,渊男建以阉人之身,登上国主之位,谁能服气?对外,金水湖一战,高句丽等于同时得罪了大唐、水口城、百济和新罗,他怎么能不怕您发动大军征讨?”
郭业摇了摇头,道:“他给我的这份礼物,总价值也就两三万两黄金。这点钱,就想让我替他摆平这么大的事。难道是渊男建弑父之后,心理压力太大,脑子都不正常了?”
“不仅仅是这些礼物,渊男建还让小僧告诉您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对于别人来说一钱不值。但是对您来说,可是万金不换!”
“秘密?什么秘密?”
“秦国公,您可知道,渊盖苏文为何非把三国大会安排在水口城?”
“难道不是因为水口城不属于三国任何一国,在此开三国大会,最为公平吗?”
“那都是借口!渊盖苏文非要在水口城开三国大会,主要目的就是把您引来水口城。”
郭业问道:“难道他为的就是金水湖之战?不能吧,之前我根本就认识什么水口城三位城主,花魁大赛更是没影的事,他难道还能未卜先知?”
法琳解释道:“不是金水湖的事。据渊男建所知,是咱们大唐内部有人想要对您不利,才让渊盖苏文把您引来水口城。说您只要到了水口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可惜的是,都过了这么久了,似乎那边一直都没有发动,渊盖苏文实在等不了了,这才有了金水湖之战,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第11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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