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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

    王妃倒觉着意外,笑道:“没想到,这韩氏还是有些手段的。”
    一旁的刘嬷嬷道:“那里是她的功劳,听说是依怙帮她出的主意。”
    “依怙?”王妃诧异道,“韩氏可是把她们当眼中钉,肉中刺的。她们还能帮韩氏的?”
    刘嬷嬷道:“许是瞧在三爷面上的。三奶奶不得好了,三爷面上也无光不是。”
    王妃听了点点头,“可见这丫头对安哥儿的忠心了。若她不是姑母的人,那便更好了。”
    刘嬷嬷赶紧闭嘴。
    襄王府的热闹暂且按下不说,又说宫里
    安南王薛云海的密折,在中秋过后就到了皇上手了。?
    ☆、第 132 章
    ?  按制,密折可不经通政使司便可直达御前。
    所以御前总管大太监宋志来一看竟然黄纸固封的锦缎匣子,便知是密折了,忙忙的亲手捧了进御书房,呈与皇帝。
    彼时,皇上正捧着《资治通鉴》温故而知新,抬头见宋志来捧着黄色锦缎匣子进来,匣子上头黄纸封印。
    皇上如今虽不比年轻时的眼神了,但在锦缎匣子近前了些时,还是看到了竟然安南王的印鉴。
    是故,皇上眉头动了动,道:“南边的密折?别是西南才安生几年,又动干戈了?”
    说罢,皇上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往正殿御案走去。
    宋志来不敢迟疑,待皇帝在案前坐下,便恭恭敬敬将锦缎匣子呈上,完了又赶紧退下,在殿门处听命。
    皇上取了一柄小巧的匕首,将固封的黄纸蜜蜡划开,再打开锦匣取出里头的密折细看。
    宋志来拱肩缩背低头,目不斜视地侍立在殿内门旁,就听忽然“咚”地的一声捶打震响,紧接着是磨牙切齿的一句,“老五,当真是他没死。”
    闻声,宋志来就是一怵,一来有因皇帝突如其来的震怒,二也是为了那声“老五”。
    宋志来可是在前邸时,便跟在皇帝身边的人了,所以皇帝许多的事儿别人是不知道的,他却是都知道几分的。
    而能被皇上如此咬牙切齿唤作“老五”的人,除了那位睿王便再无别人了。
    当年夺嫡之争是何等的惨烈,当今圣上当真是踏着兄弟的血登上的帝位。
    只是宋志来知道,那怕是当年挟持今上妻女逼宫的二皇子、四皇子和八皇子,皇上对他们都不曾有恨,反还道他们不过是成王败寇的无奈。
    今上唯独对那位睿王,是恨之入骨的。
    只因那位睿王不知何时,竟给还是太子的皇上,和当时还只是太子妃的宁氏下药。
    之后虽有御医及时诊断调治,但那药实在是迅猛,还是伤了皇上身子,令皇上日后子嗣艰难了。
    元后宁氏也正因那药坏了根本,不但一生不孕,还在韶华正茂时死了。
    所以这些年来,皇上后宫虽佳丽万千,能有气运得为皇帝生下儿女的也不过就那二三人罢了。
    为皇上诞熙皇子的张惠妃,也是算是有大气运之人了。
    只可惜张惠妃最后却死,宫里人便说她的气运被熙皇子带离了,没了气运护体这才死的。
    而宋贵妃当年得宠,宋家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能鸡犬升天,也正因宋贵妃生下了三公主。
    没错,那怕还是为皇上生个公主,那也是天大功劳了。
    想到这,宋志来身子虽还不敢动弹,但还是偷偷向上觑去,就见皇上果然是目眦欲裂的。
    少时就听皇上令道:“传郑国公。”
    郑国公?宋志来怔了怔,暗道:“这些年来,这位老公爷的装聋卖傻可是炉火纯青的。朝堂上的事儿,他想听的,他方能听见;他不愿管的,不是说病了,就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没听清。多少大事皇上都曾问询过他的,可这位老公爷就愣是听不清了。逼急这位公爷了,他就上折子乞骸。”
    这还罢了,宋志来最是想不明白的是,郑国公越是这样,皇上就越发信重于他了。
    所以听闻皇上要传郑国公,宋志来领命又沉吟了片刻,才又小心揣摩皇上的意思,禀道:“回皇上,只是郑国公前番才又告病假了。”
    宋志来便见皇上这回并未再笑骂“老狐狸”的话,只冷哼一声,道:“你只说找到老五了,他就什么病都痊愈了。”
    罢,宋志来不敢再迟疑,忙忙就出宫去传郑国公。
    也正如皇帝所言,郑国公一听说睿王,果然就从床上下来又把自个收拾清楚,催着宋志来进宫。
    可把宋志来给看得,瞠目结舌的。
    郑国公一到,皇帝就将安南王薛云海的密折给郑国公看了。
    太妃和郑国公也知道安南王在云南是查出些蜘丝马迹了的,只是不管是太妃还是郑国公都不在意,因他们太清楚了,仅凭那点子蛛丝马迹便想立下大功是不够的,定要往深里查才成。
    只要安南王往深里查,就定能牵制住安南王了,不愁云南这边的事会那么早便事发了的。
    可让郑国公和太妃千算万算都想不到的是,安南王不但不贪功,还是个省事儿的。
    就查到这么点影影绰绰的事儿,就急吼吼地上密折了,且字字句句都正好挑在皇上对睿王的心结上了,这让皇上还如何不重视的。
    所以看清密折后,郑国公不禁也有些慌了,这可把他们周家的计划都打乱了,稍不慎还会将周家埋在云南的线给暴露了,进而把周家都陷了进去。
    郑国公到底也是经过多少大风大浪的人了,慌乱了一阵子便又镇定了下来,心内权衡了片刻,躬身启禀道:“难怪缉捕多年都不见踪迹,原来竟藏身到云南去了。皇上,此事‘宁可信其有’,彻查之下无功而返,也能落个安心;若能查个水落石出,将那逆臣贼子绳之于法,也算报了当年臣长子冤死镇抚司之仇了。故,臣恳请皇上准臣奉命前往彻查。”
    闻言,皇上心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来。
    只因当年睿王被陷害与庶母通奸,便开始心性大变,重掌锦衣卫便开始借刑狱几番陷害还是太子的皇上,让皇上疲于应对,以便声东击西。
    郑国公长子——如今襄郡王妃和郑国公世子周安的大哥——周宁,和族中好几个颇有天资的子侄,为保当时的皇上周全,都死在了镇抚司的牢狱中。
    周家这才大伤了元气。
    可在皇上荣登大宝后,不但不抚恤周家他们这些功臣,竟还要“飞鸟尽,良弓藏。”唯恐他们这些大权在握的功臣,制肘于他。
    也是一来当年郑国公看明白皇上的意思了,二则也有心要保全周家所剩无几血脉的用意,便急流勇退了。
    而瞧不明白皇上意思的承恩候宁家,凋零的下场,便可见一斑了。
    所以听闻睿王尚在,郑国公请命彻查也是在情理之中的,皇上自然不会起疑,还道:“他能在云南藏身多年,只怕已经营出不小的野心来了,若朕不能及时察觉,只怕那一日他就举兵造反,那时只怕朕还在睡梦中的。”
    郑国公佯作思量,许久才又道:“老安南王是何许人也,岂容那样的贼子在他眼皮子底下算计的。那贼子安分躲藏则以,只要稍有动作定会被老安南王察觉,所以那些年有老安南王在,就算那逆臣贼子还有那不臣之心,只怕也不敢大动干戈。如今这贼子定是见老安南王殁了,小安南王又个是年少不更事的,这才有所松懈了。可料定,这贼子这些年也未必能得什么好。”
    皇上自忖了须臾,亦点头道:“爱卿说得也是道理,但也可见此番事不宜迟了。”
    稍顿,皇上倏然从龙椅上站起,道:“郑国公接旨。”
    郑国公连忙跪地接旨。
    “朕赐你势剑金牌,彻查云南,体察奸蠹,先斩后奏。”皇帝下旨道。
    皇帝一心要杀睿王的意思,郑国公听明白了,领旨之后奏请让刑部侍郎王城一并前往协助力,因此道:“臣与那贼子最是不共戴天,朝中无人不知。王侍郎最是秉公用法,倘若臣一时因仇恨昏头滥用权刑,还有王大人在旁劝阻。就是日后正法了那贼子,有王侍郎为证,臣也不能被说是公报私仇的。”
    皇上掂掇了一下,便答应了。
    王城虽有些圆滑,但处事公允。
    睿王之事,事发突然,郑国公除了亲身前往以绝周家隐患之余,还要借王城的手揭发栽赃熙皇子与睿王勾结。
    那时就算有什么事儿,也到不了周家的身上。
    这已是事情突发,郑国公能想到的最周全的应对之策了。
    所以就在郑国公出宫没多久,太妃就收到了他的密函。
    看罢密函,太妃一掌在几案上,“薛云海这臭小子,竟敢坏我谋划。”
    常安家的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现下上房只她一人服侍的,纵骇于太妃的震怒,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安抚太妃的。
    只是太妃一挥手,嘴唇就紧紧抿了起来,手里的佛珠也转了起来,且越转越快。
    常安家的知道这是太妃素日思量权衡事务时的惯常举止,所以安抚的话再不敢出口了,赶紧噤若寒蝉的。
    好半天才听太妃似在对常安家的说,也是似在喃喃自语地道:“云南之事筹谋多年,绝不能让其功亏一篑了。正好赵庚也得熙皇子信用,去让他告诉熙皇子云南不可轻弃。云南矿山那块天龙石也该起起了。”太妃冷笑一声,又道:“那可是得石者得天下的,天龙石。”
    常安家的连声答应“是。”才要转身去传话,就听太妃又道:“慢着。”
    说着,太妃又忖度开了,道:“此事怕是小不了,那时安哥儿若是掺和进去了,可没有好。可不能让他去。”
    完了,太妃忽然又问:“安哥儿可于韩氏圆房了?”?
    ☆、第 133 章
    ?  常安家的自然是依实回了,“三奶奶身子至今都没大好全。听依怙说,亲家太太倒是送过些偏方来,可都不中用。这不,三爷便只能一直歇在书房了。”
    太妃了冷沉着脸道:“偏她这样的还犯妒容不得人,哼。也罢,韩氏虽千般不好,但这会子却正好能绊安哥儿了。”
    常安家的不明白,小心问道:“太妃的意思是?”
    太妃又冷笑了一声,“去让人把王道光那方子给亲家太太送去。”
    常安家的一时想不起,于是道:“王长史的方子?”
    少时常安家的便明白了,只是常安家的又踟蹰了,“原来太妃说的是那方子。只是……只是王长史说了,那方子虽有用,但药性是十分霸道,用了可就自绝后路了。”
    太妃冷声道:“段家眼看就要败了,韩尚书同段伟程可是连襟,那时候韩家会如何还不知道的。而韩氏有什么差池了,不正好的。”
    与此同时,京城郊外一处十分适宜闲暇时约三五知己踏秋的溪边,一位公子在垂钓。
    公子垂眸敛目,一心都在那他随手做来的枯枝钓杆上了一般,凭身后一人骑马近来,也并未回头。
    只那公子的小厮踅身向来人打了个千儿。
    来人便将缰绳丢给了公子的小厮,后向背对这他的垂钓公子抱拳一揖。
    罢了,也不见来人客套寒暄,开门见山便道:“果然如公子所想的,当年段伟程正是拿娄三娘的清白撇清了嫌疑,后又因与城门领冯少青交好,冯少青更不能疑他,这才让段伟程轻易将贼王一家暗渡出了京城。”
    溪边的公子还是未回头,只是将钓杆提起,看了看上头的空钩,道:“娄三娘又是因何而死的?”
    来人道:“依从云南得来的蛛丝马迹,应该是娄三娘无意中得知了贼王竟藏身在段家,唯恐段伟程会对她们母女不利,惊慌之下便带着初生的女儿偷偷跑出段家。只是那会子娄三娘因生产不利坏了身子,并未能逃出多远,便被段家人追回了。没多久段家便对外称娄三娘产后血山崩,死了。”
    闻言,溪边的公子长长吐了一口气,又问道:“娄三娘的女儿呢?”
    来人道:“说来最奇的就在此了。段家将娄三娘抓回时,段家搜查遍了方圆十里,竟也找不到这位段家长女。故而在娄三娘死后没多久,那位段家长女便也跟着没了。”
    溪边的公子将枯枝钓杆一丢,但并未言语。
    见状,来人又道:“倘若公子想要继续追查段家女的下落也不是不能的。依我推断,当年娄三娘怕是也知道就她自己和两位老仆,是逃不出段家的手掌的,所以这娄三娘定是将女儿托付给了往来的商队。滇地偏远,货商虽有,但也不过是惯常行走的那些罢了,要查也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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