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会是一个好的同伴。”叶欢继续说下去：“末世里，谁也无法独善其身，当然也包括我。我希望身边能有几个值得把后背托付的同伴，我觉得你就很不错。但你身边如果一直跟着吴鑫的话，这个结论就值得商榷了。”
    秦毅缓缓收起笑容，大概是不需要再伪装，重新变回了那个冰山一样的青年，他的声线也和他的人一样冷，却如冰玉相击，好听的很。
    “你不怕看错人？你也知道，我们认识的时间真的很短。”
    叶欢笑了笑：“虽然我觉得这时候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似乎很不错，但我还是得说实话——我真的很会看人。不是指经验之谈，而是类似于技能。”
    “技能？”
    点了点头，叶欢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是修仙者——虽然我真的不是。不过我的力量体系和修仙者的力量体系其实没有本质的区别，真的要说出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是——他们会的东西我会，他们不会的我也会？”
    或许在神话时代，一个低阶位的神职是个修仙者都看不上眼，但在末法时代呢？
    地球灵气这么稀薄，飞升根本是无稽之谈，别说是山神神职了，大概就算是厕神，有机会的话也有人想当吧？
    别的不说，长生不老对任何一个人类来讲都是绝大的诱惑——前提是别死。
    “我看人并不看显露于外的东西，而是看气，灵魂散发出来的气息。一个人伪装的再好，也不可能把自己的灵魂气息也一同遮掩。”
    说着，叶欢对秦毅笑了笑：“想看看吗？”
    “气？”
    “没错。”
    拉过秦毅的手，五指相对，温和的灵力缓缓进入对方经脉，而后又行进到眼周。
    叶欢捏诀，闭眼，与他短暂的分享了自己的视觉。
    秦毅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叶欢的灵气和他散布在周身的异能不同，温和却又强大，带着包容万物的气息。
    异能等级高了之后，异能者也能做到内视，但充斥体内的异能即使不是杂乱无序，却也不可能做到叶欢的灵力这般温驯——并不是力量上的温驯，而是作为力量，它被主人全权掌控，有如臂使。
    异能者很难做到这一点。
    他们能控制自身的力量，却也仅限于控制，而如果异能者的力量能像叶欢的灵力这样完全被驯服，即使体内能量杂质极多，或许以后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的悲剧
    “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
    叶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毅睁开眼来，却忍不住一怔。
    他总算理解了叶欢所说的那个看人的“技能”。
    真的是非常方便的能力，他能感觉到自己周身散发的金光，也能看到吴鑫身上的黑气，还能看到不远处炽焰小队那些人周身或灰色或白色或者一些隐隐的亮色。
    “看到了吗？”叶欢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般来说，普通的凡人周身的气是浅灰色，这并不是说他们‘恶’，人性复杂，没有非黑即白，大多数人都能做到小善，有时候也会做些小恶。白色的人说明他们问心无愧，并非纯善，却也难得。一些比较浅的亮色说明那些人比较善良，也做过很多无心的善举——‘无心’这个词很重要，天道冥冥，刻意的伪善是不被承认的——当然，如果那人能活人无数，即使是伪善，也是值得敬佩的，甚至会有功德加身——只怕那些人即使有了功德，也会因为日复一日的作死而把自己的功德耗尽了。”
    功德？
    秦毅忍不住看了看自己。
    “你发现了啊？”叶欢笑道：“说句实话吧，我想跟你结伴而行，主要就是因为你周身的功德金光——它能让你百邪不侵，气运加身，福泽绵延深厚。只要你自己不作死，或者被人陷害做下太多恶事，你在末世应该就会很安全。”
    而她觉得，秦毅这样的人，不可能无故作死。
    秦毅却被她的话说的愣了愣，眼里有些恍惚的神色。
    “功德……是怎么来的？”
    他看向叶欢，青袍女子周身也有一层金光，比炽焰小队那边周身有亮色的人亮很多……
    如果说金光是功德，这个女子应该也是功德加身之人吧？
    “功德为善，善又有很多种，这个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其实你也不需要纠结，只要做事问心无愧，小心小人作祟，以你的功德，就算你活几百岁，应该也够你用的了。至于你的功德是怎么来的……还记得末世后你们的那些战斗视频吗？你给了无数普通人活下去的斗志，他们的生命，就是你的功德。”
    功德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叶欢也是思考过的，最后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救百万人是功德，救一人也是功德。放生一条鱼是功德，救活一株植物也是功德。而煞气盈野屠戮万人却保天下安社稷救黎庶之人，也依旧有功德加身。
    功德这种东西不论善恶，但到底论什么，她也不知道。
    秦毅在叶欢话音落下之后陷入了沉默，如果如叶欢所说，他之功德浓厚非常，本该福泽绵延，前世为何死于非命？
    想起她说的“只要你自己不作死，或者被人陷害做下太多恶事……”
    前世他并没有在山城基地多待，在基地里看到吴鑫之后，两人就直接离开了这里，赶往京城。
    而在吴鑫彻底露出真面目之前，他帮吴家做了不少事情……即使识人不清，但他并不是是非不分被洗脑了的吴家忠臣……功德为何被耗尽，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查清楚。
    不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被吴家害了不知道多少的无辜之人。
    不过，最先要做的……还是那件事情。
    秦毅抬头，对叶欢道：“吴鑫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说，你能先帮我个忙吗？”
    叶欢闻言眯了眯眼，仔细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吴鑫，片刻后，轻笑了一声：“原来我是庸人自扰了，其实，你也知道吴鑫的真面目对不对？”
    亏她还在这里balabalabala说了这么多。
    秦毅笑了笑：“你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我认了你这个同伴了。”
    “能交付后背的那种？”
    “能交付后背的那种。”
    说完，秦毅又笑了笑：“既然你坦言要和我结伴的原因，我也和你交个底好了——其实你不说，我也会想尽办法和你一起行动——我需要纯粹的晶核来升级，晶核内杂质太多的话，潜伏的后遗症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叶欢闻言面无表情的盯着秦毅，秦毅也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半晌，两人伸出手，重重的击掌。
    “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同伴先生。”
    “彼此彼此，同伴小姐。”
    ☆、第20章 平地摔
    叶欢很快就知道秦毅要她帮的是什么忙了。
    早晨九点钟，山城幸存者基地外围的市场上，叶欢盘腿坐着，面前摆放着一个摊子。
    说是摊子或许不太恰当，因为那只是一块被随意剪裁成长方形的白色帆布，剪裁的人手艺还不好，帆布的边缘一眼看过去跟被狗啃了也没什么两样。
    帆布之上被人用毛笔写了几个大字——占卜吉凶，一百晶核/人。
    看着周围不少异样的目光，叶欢觉得自己囧了个囧。
    那种看骗子一样的眼神是什么鬼！
    算命虽然不是老子本职，掐掐手指照样把你几岁尿床的事情算出来啊！
    “喂，这法子靠谱吗？”她都坐在这里半晌了，连个闹事的混混也没见着，这办法真的行得通？
    秦毅站在她身后一个墙角的背光处，整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之中，再加上他刻意收敛气息，不凑近的话，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男人。
    “没问题。”秦毅道：“要是真有变故，我们再实行planb好了。”
    叶欢：“……”
    他们什么时候有过plana吗？还planb！
    她嘴角抽了抽，落了满脸黑线。
    又过了片刻，叶欢叹气，冲天翻了个白眼。
    也不知道他们等的人什么时候过来，待在这里很无聊啊，明明四周的人看着很鱼龙混杂，怎么就没人来找麻烦呢？来几个混混给她当消遣也好啊！
    其实混混们不是不想找麻烦，而是想着等肥羊们离开市场之后再尾随打劫。
    山城基地在秩序防卫这方面一向做的很好，平时暗搓搓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就算了，要是敢明目张胆的做些什么，基地的执法队可不是吃素的。
    这一点，不少直接当场被枪毙的混混已经用鲜血做了证明。
    坤哥在叶欢和秦毅一进入市场就盯上了他们，作为一个头脑还算灵通的小混混头子，他在这片混的还算不错，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公然收保护费，盯上几个肥羊敲诈勒索一番，也算能养活他自己。
    他对基地里不少实力强大的人物都相当了解，倒不是为了收集情报，而是害怕自己不小心得罪了哪个大人物。
    要知道，末世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死人。而那些实力强大的人物，更不会在意一个冒犯他们的小人物的死活。
    看着叶欢和她身后那个小白脸，坤哥再次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基地里实力高强的人和佣兵队成员，发现没有任何一个和他们的长相吻合，终于下定了决心。
    “三儿，小六，你俩给我过来！”
    今天阴天，山城冬天又是湿冷的气候，寒气直往骨头里钻，冷的人牙根直打颤。
    名叫三儿和小六的两个小混混紧了紧身上的破棉絮军大衣，腿上只有一条又破又薄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被稻草裹起来的凉鞋，干瘦的身体在寒风里直打摆子，除了脸还算干净，看起来和乞丐也差不多了。
    “坤哥，来生意了？”三儿双手放在嘴上哈了哈气，冻僵了的手依旧没有好受多少，要不是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他宁愿躲在自己那床破棉絮里睡死，也不想出来。
    “喏，看见没？角落里那个小娘们儿和那个小白脸，你们去把他们引出市场。”
    坤哥示意了一下叶欢和秦毅的方向，三儿和小六看过去，双眼瞬间就亮了。
    “那小娘们儿长得好，就算身上没吃的，卖给张老大还能换好几个晶核呢！”
    “还有那个小白脸！”小六往前凑了凑，看到了秦毅整张脸：“那张脸长的，末世前是哪家公司的小明星吧？”
    三儿点头：“他们身上也干净，衣服也干净，脸色也好看……”
    说到这里，三儿顿了顿，瞪大了眼：“坤哥，你说他们不是已经被谁给包养了吧？他们是不是基地里哪个老大的小情儿？不然怎么看起来这么好？”
    坤哥闻言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他仔细看了看那两人，发现他们不仅衣着整齐外表干净，衣服看起来还相当单薄，在冰冻三尺的时节，那两人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冷似的，连个冷颤都没打过！
    卧槽！还小情儿？他们不是刚从外面进入基地的高手吧？
    被饿了两天的脑子顿时清醒了，坤哥刚想说计划取消，就见一个眼熟的背影站到了那两个人面前，猥琐的模样看的人就像揍他。
    小六子！
    这个蠢货！
    坤哥转身就想跑，身体却突然不受自己控制，背后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他整个人飞快的后退，直退到那个青衣少女的摊子面前才停下来。
    僵着身体转过身，脚没注意踩上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视线朝下，就见刚才还好好的小六子此刻人事不省的躺倒在地，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小姐……不对，大姐，大姐饶命啊！”坤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都被吓青了：“我有眼不识泰山，大姐你饶了我，你饶了我！”
    求饶求的这么干脆利落？看起来业务很熟练啊！
    想起这人和他手下刚刚说的话，叶欢眼里闪过一抹冷光，面上淡淡道：“占卜吉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