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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符夫人出神了一会儿才道:“也没什么,只是我觉得,这件事,只怕没多少可做的。”
    “夫人您和娘子,可完全不一样。小的觉得,是个有眼睛的人都会看得出来,该听谁的话。”老魏吹捧了一句,符夫人淡淡一笑:“这天下,如果谁强就肯听谁的,那事情也就简单多了。”老魏应是,符夫人见她似乎还有话要说,问道:“你有什么话就问吧。”
    老魏迟疑一下才道:“如小的方才所说,夫人和娘子,完全不一样。小的认为,为何夫人定要娘子如此?不理她就完了,横竖各不相干。”
    “是郡王的意思,我也和你是一样的说法。郡王说,有些事,必须要掐灭在刚出现的时候。免得以后酿成大祸。再说你可晓得,若非他们,这会儿,赵家已经成为太子妃的娘家了。”符夫人的话让老魏茅塞顿开,既然是赵匡义的意思,那就是说,赵琼花还有可能在未来成为皇后?
    老魏把这话战战兢兢问出,符夫人笑了:“还有许多年呢,谁知道呢,你下去吧。”老魏应是退下。
    赵匡义等老魏走了才从里屋出来:“这个老魏,行事有些不大稳妥。”符夫人应是才道:“最难得是她忠心,那个胡氏的命怎么这么硬?”
    赵匡义勾唇一笑:“若不能做,就先不做,要紧是把大郎先送去边关,琼花那里,我会暗示太子,让他多去走动。”
    到时赵琼花和柴旭之间,重修旧好,而赵家女儿,怎能为妾?即便是太子的妾,赵家女儿也不愿做的。那只有设法让宋氏死去。
    这个计划,不能再次被破坏。赵匡义长舒一口气,这天下,也该换个姓了。为免生灵涂炭,自己真是费尽心力。
    ☆、第126章 兜圈子
    符夫人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想什么,她一直认为的,都是赵琼花成为皇后,对柴家赵家乃至符家,都是件很好的事。也因此对赵镇夫妇的反对符夫人并不以为然,只有年轻幼稚的人,才会认为,荣华富贵带不来真正的快乐。
    此刻听到赵匡义这样安排,符夫人笑着应是:“太子那里,那回来吊唁时候,我瞧他对琼花,也不是没有心的。”
    赵匡义也点头:“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助太子一臂之力。只可惜大郎这孩子,一直不明白我的心。”
    “全 怪那胡氏,大郎也不晓得怎么就被她迷了。等大郎去了边关,离她久了,心慢慢就转回来。”符夫人安慰着丈夫,赵匡义面上笑容已经换了,赵镇的心早已变了,他 毕竟是赵琼花的亲兄,等事情真成功,赵琼花怎么也要给赵镇面子。为了自己的计划能够周密实现,赵镇,只有死。
    “战场上,刀枪无眼,若非胡氏在这捣鬼,我也舍不得让大郎再上战场。”赵匡义的话里带着叹息,符夫人忙又安慰。
    已是吹春风的时候,风从赵匡义夫妻窗外吹过,吹的小草都绿了,只是有些人的心,不会再有春天。
    “这才一眨眼,就又到下春雨的时候了。”赵镇今日休沐,整个国公府现在只有两个主人,符夫人那边似乎也偃旗息鼓,胭脂和赵镇赖在床上,听着雨打在瓦上的声音。胭脂忍不住感慨。
    “你很喜欢下雨?”赵镇从背后抱住妻子,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新生的胡茬让胭脂觉得肩膀有些麻麻的痒,扭动着肩膀让赵镇放手。赵镇不肯放开,反而把胭脂抱的更紧。胭脂也就随他去,只是看着帐子外面。
    透过帐子,外面的一起都朦朦胧胧,这样的天,能让人整个都慵懒起来。胭脂的声音又有些发懒:“原来和娘住在乡下的时候,就盼着下雨,可以趁机躲懒,还可以不用去挑水。但雨下的多了,又害怕了,害怕没粮食吃。那时候娘总和我说,等爹回来了,就好了。”
    赵镇握住胭脂的手,胭脂的手并不像汴京城的小娘子们的手那样细腻白嫩,仔细地摸,还能摸到中指指肚处,有薄薄的茧。
    “你们在家乡的时候,你和岳母,过的很苦?”赵镇的话让胭脂笑了:“不苦,不过是下地干活,有什么苦呢?别人惹到了我,就骂一顿,要不打一架。我和你说啊。有一回,二婶家的阿弟抢我手里的糕点,我拿起板凳和他打,打的他哭着去找二婶。”
    胭脂说着又笑了,赵镇把妻子的手握的更紧,这样长大的胭脂,难怪不喜欢这一切。
    “胭脂,对不住!”赵镇低低地在那说。胭脂转头看着丈夫:“为什么?”赵镇的手往上,摸住胭脂的脸:“你原本可以过很简单的日子。”
    我却拖你进到这么个境地,这是赵镇在心底没说出的话。
    胭脂笑了:“有得必有失,赵镇,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不失去就能得到。或者,只得到不付出的东西。我选了你,我喜欢你,就要失去一些。我不会抱怨的。”
    赵镇把胭脂抱的更紧,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帐内的人相拥而眠。
    赵嫂子打着伞走进胭脂的院子,见红柳红玉带了人在外面或坐或站,悄声说话,上房的门还关的紧紧的。赵嫂子的眉不由微微一皱。
    红玉已经瞧见赵嫂子,忙跑过去迎接:“赵嫂子,今儿下雨,你们迟些来,也没什么。”
    赵嫂子用伞遮住红玉:“还说我,你怎地不打一把伞就来了?郎君和娘子,这会儿还没起?”
    红玉的脸不知为什么微微一红,接着就和赵嫂子一起走上台阶,红柳给赵嫂子行礼,让赵嫂子先坐下。赵嫂子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眉头不由皱紧,虽说年轻夫妻,恩爱也是难免的,只是上面虽没有长辈在这府内住着,下面还有许多人。这会儿还不起,以后这家可怎么办?
    赵嫂子在那皱眉思索,红玉红柳互望一眼,早已过了辰时,这会儿,也该起了。
    胭脂和赵镇听着外面的雨声里渐渐夹了说话声,胭脂把被子推开,坐起身去拿衣衫穿着:“该起了,虽说没长辈,可这一家子,事可多着呢。”
    赵镇依依不舍地用手摩挲胭脂的胳膊:“哎,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地听一场雨,高卧不起?”胭脂笑着瞟丈夫一眼:“想的美。谁家不是许多事?我起了,你也起吧。”
    说着胭脂穿鞋下床,对外面道:“打水来梳洗,我们起了。”红玉红柳听的这一声唤,立即应是,红柳对赵嫂子道:“赵嫂子,您先在这稍等一会儿,服侍娘子梳洗过了,您再进去。”
    赵嫂子自然不会反对,见红柳红玉带了人进去梳洗,赵嫂子站起身,眉还是皱着。这一个来月,娘子的行事也算有章法,不过还是嫩了些。
    她和符夫人?赵嫂子的心开始偏向符夫人,接着就在心中抱怨胭脂,一个家里,都是姓赵的,为何还要起纷争,老太君临终前的话就没一个肯听的。符夫人为人那样宽厚,做小辈的就该顺从才是。现在她们俩不合,倒让下面的人没法决断。
    “赵嫂子,进来罢,娘子已经梳洗好了。”红柳走到门边,唤赵嫂子。
    赵嫂子收起思绪,走进屋里。胭脂夫妻已经梳洗好,赵镇正坐在桌边,瞧见赵嫂子进来,赵镇笑着道:“赵嫂子好,算起来,我也许久都没瞧见赵嫂子了。”
    赵嫂子规矩地给赵镇行礼,这才笑着道:“郎君这些日子也忙,小的自然不敢来打扰。郎君这两日风采越发俊逸了。若……”
    赵嫂子急忙转口了:“娘子这些日子理家,小的们都是谨慎听命的。”赵镇笑了:“这些都是你娘子的事。凡事还要靠你们帮衬。”
    赵嫂子连应几个是字,赵镇打算起身,突地又道:“赵嫂子,我记得你小儿子,今年都十三了?”
    “是,都十三了,原先是在书房服侍的。前儿淘气,在树上摔下来,在家养着呢。”赵嫂子的话让赵镇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就起身离开。
    这话是什么意思?赵嫂子不由皱眉,难道说赵镇有意提携自己的小儿子?若小儿子能从了军,得了功劳,到时自己一家,也就能脱离赵家,甚至,比符夫人许诺的给个出身,要更光耀。
    “赵嫂子,前儿你说的,这家里现在就两个主人,空院子也太多了,每个空院子都要有看守的人,很不必这么多的人。我想了想,这主意不错。想和你商量着办呢。”胭脂见赵嫂子面上,现出思索样子,也不点破,只和赵嫂子说话。
    “是,娘子,按说一个家里,人多了,才显兴旺,只是现在家里主人太少,若所有空院子都有人来看守,难免人多浪费,况且……”赵嫂子想继续说下去,但不知怎地又停下了。
    胭脂看着赵嫂子,突然一笑:“赵嫂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你是不是想说,现在瞧着,没有老太君在的时候,那么热闹了,显得有些……”
    胭脂靠近赵嫂子,眼就那样瞧着她:“衰败?”
    赵嫂子被胭脂的突然靠近给吓到了,差点跌坐在地上,定定心才道:“娘子,小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胭脂还是那样细细地瞧着赵嫂子:“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赵嫂子的汗都要滴落,胭脂掩口一笑:“罢了,不逗你了。要我说呢,这门户是要紧的,这家里虽说现只有我们两个主人在这住着,下人也有几十房,养娘也有二三十个,丫鬟小厮就更多了。算起来总有三四百人。要我说呢,这么多人,光服侍我们两个,也太多了。”
    赵嫂子听胭脂说家事,耳朵不由竖的高高的,这以后的事要怎么做,赵嫂子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不过赵嫂子打定主意先不开口,这些日子来,不过萧规曹随,算不上什么大事。
    这会儿才是正经大事,赵嫂子也想瞧瞧,胭脂到底有几斤几两。毕竟符夫人的意思,诱惑足够大,但那是要掉脑袋的。总要先掂量掂量。
    赵嫂子不说话,胭脂也没往下说。 胭脂的眼往赵嫂子脸上一扫,不由在心里叹一声,这汴京城里不爱好好说话,非要绕上几个弯子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
    赵嫂子竖了半日的耳朵,得不到胭脂的下一句,不由往胭脂面上瞧来,胭脂也瞧着她,两人就这样对视一会儿,赵嫂子才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急忙把眼垂下:“娘子心中可有章程?娘子只管吩咐下来,小的让人去安排就好。”
    既然赵嫂子不肯直说,要兜圈子,胭脂也就和赵嫂子兜起圈子,胭脂只托着腮看着赵嫂子,什么话都不说。
    ☆、第127章 改变
    胭脂的举动让赵嫂子微微皱眉,稍微有些慌神。但赵嫂子还是牙一咬,重复那句:“娘子,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来,小的去做就是。”
    吩咐吗?胭脂眼珠一转就笑了:“赵嫂子,我问你,这事真要说出去,是不是就有许多人会骂我?”
    赵嫂子不料胭脂会说这么一句,眉微一皱就道:“娘子说笑了,您是家里的主母,谁会骂您呢?”
    胭脂还是瞧着赵嫂子不说话,赵嫂子被胭脂瞧的有点毛骨悚然,硬着头皮又道:“娘子,主仆分际在这里呢。”
    胭脂长长地哦了一声,这下赵嫂子更搞不清楚胭脂到底想的是什么,是虚张声势还是另有打算,自己是该把主意说出来呢,还是硬抗着等。
    “赵嫂子,你们夫妻做着总管,也有十来年了吧。”胭脂的话题越来越远,赵嫂子不敢放松一点,也收起那掂量的心,对胭脂恭敬地道:“是,算起来,有十一年了。”
    “赵嫂子是想继续做下去呢,还是想……”胭脂的话没有说完,赵嫂子额头上冒出汗珠,接着就给胭脂跪下:“娘子,小的们自然是愿意在这家里。娘子要罚,就请罚吧。”
    胭脂把赵嫂子扶起来:“起来吧。我又没说什么,你怎么就吓的跪下了?”
    赵嫂子只觉得胭脂这话,全是讽刺,腿一弯又要跪下。胭脂用手扶住额头:“我都和你说过了,并不是罚你,我要真想罚,赵嫂子,老魏来你家的第二天,就指了一件事罚你了。”
    老魏?赵嫂子被这两个字吓了一跳,看着胭脂一时说不出话来。
    胭脂还是瞧着赵嫂子:“你们都那一块住着,别说哪家来了个人,就是这家厨房里煎了块鱼,别人家也全闻见了。老魏在你家住了一宿,看见的人可多了。”
    “小的亲家只是来住了一晚,并没说什么。”这个时候,赵嫂子下意识地选择了隐瞒,当然,对赵嫂子来讲,隐瞒也是目前看来,最适合她做的事。
    胭脂又哦了一声:“我信你。”赵嫂子原本心中还打点了许多话来应付胭脂的质问,但没想到竟这样轻易过关,惊诧地睁大眼睛。
    胭脂看着赵嫂子:“我信你,是因为你是这府里总管的妻子,这家里的家事,还有一大半要你帮忙。我信你,是因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亲家来寻你,到底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你若没听没做,那我就当没发生过,不过,没有第二回。”
    “娘子!”赵嫂子腿一软又跪下去,这一回不但是吓的还是心虚。胭脂这回没拉她起来,托腮看着赵嫂子:“你这样的话,我不敢信你了。”
    赵嫂子已经不止额头了,连里衣都湿了。看着胭脂嘴巴不自觉地张开,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是明明白白的心虚,胭脂了然一笑,看来符夫人还真是必要置自己于死地啊。
    “那你就告诉我,你亲家和你说了些什么?”胭脂也不和赵嫂子兜圈子,只轻声开口。
    赵嫂子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睁开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横竖都是死,全部说出来,说不定还不会死。
    胭脂听完,什么都没有说。
    “娘子,小的晓得自己罪该万死,这样的话别说心动,连听都不该听。小的亲家说出来时,小的就该呵斥她,不不,小的就该把她赶出去。”赵嫂子已经是痛哭流涕了。
    “起来吧。”胭脂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赵嫂子惊讶地看着胭脂,为何胭脂没有发火,这个时候,不是该大发雷霆才是。
    “你说,有人想拿刀杀你,你是去把那刀给烧了呢,还是去寻那人的是非?”胭脂的话再次传来,赵嫂子已经明白,低声道:“自然是该去寻那拿刀的人。可是娘子,符夫人她,郡王他……”
    胭脂看着赵嫂子:“是啊,他们势力大,可这又怎样呢?难道因为势力大,我就只能去把刀给毁了,把枪给抢了,把毒药给扔了,就能高枕无忧吗?”
    赵嫂子低头,这个道理人人都懂的。胭脂眼中闪出亮光:“只有把那人打倒,我才能高枕无忧。赵嫂子,所以这一回,我还是信你。”
    “娘子!”赵嫂子伏地大哭:“从此之后,不管刀山火海,赴汤蹈火,娘子一个字吩咐下来,小的定无二话。”
    “起来吧,忠心不忠心的,且等着看以后吧。还是说回方才的话,家里这人手,必定是要调配的。你仔细斟酌了,有那些信得过的,就放在身边贴身服侍。还有可信的,守门等各自去做。”
    赵嫂子这回不敢再推脱,把主意说出,胭脂又斟酌几句,也就定了。胭脂吩咐红柳去把人都找来,说了这些安排。
    人员有变动是迟早的事,众管家媳妇心中也有打算,既然胭脂已经定下,她们也各自再出了几个主意,众人也就散去。
    等人全都离去,已经过午,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太阳已从云后露出。厚厚的乌云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边。胭脂不由一笑,雨下的再大再急,太阳总是会出来的,乌云再厚,慢慢也会消失。
    “夫人,小的无能,没有说服亲家,还望夫人恕罪。”老魏去赵嫂子家探听消息,不想被赵嫂子骂了个狗血喷头,还说她有这样想法就不对,就该劝着符夫人,免得到了地下,无颜去见杜老太君。
    老魏只得灰溜溜回来,在符夫人面前跪着求饶恕。
    符夫人听老魏说完,倒哦了一声,自己还是算错了,没想到胭脂竟能这样快把赵嫂子的心给收回来,也不晓得她用了什么法子,左不过就是许愿。
    符夫人瞧着老魏:“罢了,你亲家原本就是那边的人,她害怕也是有的。”
    老魏听了这话,晓得这一关已经过了,感激涕零地道:“夫人,小的以后一定更谨慎。”
    符夫人沉思一会儿才道:“罢了,这件事先搁着吧。”
    搁着?老魏的眉顿时又皱紧,符夫人也不解释,只轻声道:“你先回去,好好歇着,等我有事寻你,你再来。”
    老魏自然不敢再问,起身行礼离去。
    死后无颜去见杜老太君?符夫人嘲讽一笑,无颜去见杜老太君的,该是赵镇夫妻,而不是自己,若非他们夫妻在这捣乱,此刻的赵家,是另一番光景,自己所做的,不过是重新让事情回到原来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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