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T市。
从绘画班下课后,李怡潼回到姥姥家。
今天是舅妈的父亲过七十大寿,舅舅一家三口都要回蓟县给老人家拜寿。姥姥姥爷作为亲家也去。李怡潼有点感冒,而且还要上绘画班,她没去。因为要在蓟县住一晚,本来姥姥姥爷担心她感冒,也不打算去了,还是李怡潼保证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没问题,才将两个人劝着去散散心。
李怡潼从小学画,十年来从未间断。她转学到T市以后,舅舅给她找了当地最有名的画室,让她继续学画。
午饭时间到了,李怡潼拿出手机在外卖平台上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能让她有食欲的饭菜。干脆把手机往桌上一扣,继续完成窗台下画板上夹着的一幅画了一大半的《米开朗基罗》素描。
铅笔尖在纸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她停下来,从笔袋里拿出美工刀。
李怡潼动作熟练,刀刃也足够锋利,很快桌上散着椴木木屑和黑色石墨铅芯的碎屑。
明亮的天光在刀刃上反射出清冷的金属寒光。
她手下一顿。
将美工刀移动,最后停在了左手手腕青色血管的位置。
银色的刀尖停在奶白的皮肤上,一冷一暖对比强烈。她稍稍用力,刀刃下压,皮肤凹陷,刺痛感清晰。
只要她再用力,便可见血。
李怡潼闭眼。
就在这时,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李怡潼被惊醒似的,美工刀瞬间落地,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她像是条缺氧的鱼儿大口大口喘气。
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点开手机,是陆时钦发来的短视频。
自从那晚他说请她帮忙听听他的练习作品后,就时不时会发来一些纯音乐的短视频。
手机屏幕里有三个电脑显示器、一个电脑键盘、一个midi键盘和一双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手。
今天依然是一首纯净清新的原创音乐,前半段优美而略显伤感,后半段温暖而柔情四溢。
像是有魔力似的,李怡潼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才关掉。
她觉得身体很乏,于是爬上了床。枕头绵软,被褥蓬松有阳光的味道。
李怡潼闭上了眼想睡一会儿。
可是怎么也睡不着。
事实上,自从陈安妮自杀后,她就经常处于这种状态——有时在床上干躺着,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分一秒地等待天亮。有时睡着以后会做乱七八糟的梦,小时候他们一家三口的事走马灯一样,一个个在眼前过。
为了不让因为痛失爱女,而苍老了很多的姥姥姥爷担心,李怡潼没有将这些事告诉任何人。
就这样平均每天都只睡两三个小时。
已经三个多月了。
李怡潼觉得很冷。那种渗肌透骨的阴冷从脚底往上窜,通过无数神经,铺天盖地地蔓延全身。
她将被子裹紧,可依然瑟瑟发抖。
她紧紧闭着眼,外面的风透过没有关严实的窗户吹的窗帘呼呼作响。
李怡潼叹了口气,艰难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关窗户。
站在窗边,莫名地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自己,她迟疑着,从不太高的二层窗户往下看。
小区的灌木丛旁,陆时钦斜倚着漆着黑色油漆的路灯灯柱。
他习惯性地双手抄兜站在那里,牛仔裤裹着的一双长腿修长笔直,风将他额前的刘海吹得凌乱。
仿佛心有灵犀,几乎在同一时刻,陆时钦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李怡潼开了门。
陆时钦进来,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她红着眼角,黑漆漆的眼底一片茫然。
“潼潼。”他轻轻唤她。
李怡潼抬眸,视线慢慢聚焦在他脸上。长睫微颤,眼角湿润起来。
“我想活下去。”
“我想好好地活下去。”
“时钦哥哥,你帮帮我。”
陆时钦只觉胸口被塞进了一团浸透水的棉花,堵得他喘不上来气。他喉间滚了滚,伸出双手,“潼潼,来。”
冷白的手背肌肤,青色的血管,李怡潼却知道这双手是有温度的。
她几乎是扑到了陆时钦怀里。
力道之大,陆时钦往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站稳。
他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揉了揉她软软的后颈,动作轻缓。
刚才他一眼就发现比起一个多月前,她又瘦了好多,下巴尖得能扎人了。此刻感觉到手下脊骨硌人,他才知道她到底有多瘦,仿佛稍微用点力她就会被他折断。
他强忍着什么都没问。
少年的掌心柔软干燥,身上是熟悉的干净味道,怀抱仿佛春日的暖阳,温暖至极。
李怡潼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压抑了好几个月的情绪突然像是找到了一个倾泄口,喷涌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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