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平静地看着她，笑道“放心，现在我只怕不够忙。剧本是我写的，我比你更清楚我想要的效果，就这么定了，去吧。”
    罗美尔脸红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刚才的托词太敷衍了点，被看出来不足为奇。
    但是，她的任务是什么？就是协助林啸拍好这部片子。如果时代华纳真的信任林啸的导演技术，又何至于塞进来一个罗美尔？
    要知道，当初英雄，实际上三千五百万美元，近三亿人民币的投资，可是只放了詹姆斯一个人进来，还是游手好闲的闲职，那是米拉麦克斯对于张一谋的完全信任。
    副导演对比导演，多了一个副字，却是天地之别，有的努力了一辈子都拿不掉这个字。
    罗美尔的来到，就相当于一只润滑剂，而且是强效的那种。导演，最大的作用就是定风格，然后统筹，实际上，那些美轮美奂的画面，根本不是出自导演手底。说白了，导演就是一个剧组中最大的监工。
    镜头，不是从导演面前的摄影机拍出来的，导演只是通过这个镜头看片场中是不是他要的气氛。而通过镜头看和不通过镜头看，那是两种感觉，就像看演唱会现场和dv一样。
    一旦达到气氛了，导演不喊卡，掌机就得拍下去。所有的镜头，都是从围绕着片场的掌机们手中出现的，各个角度，导演只要交代他们从什么角度拍，拍出什么感觉，然后从掌机的镜头里挑。
    当然厉害的导演，几乎通过镜头就能完成大部分内容，但是这个卡梅隆，卢卡斯，斯皮尔伯格，黑泽明这一级的境界，林啸现在是不想了。
    灯光师同理，林啸告诉他们需要什么内容的灯光，一旦不合他的心意，他就可以卡。然后重新调。
    而他特别聘请来的黄翔，就是领了画面，灯光一部分的任务。
    每场之前，林啸就要详细地告诉掌机，灯光，道具，都应该怎么摆放，要什么感觉。然后亲自讲戏，对于每一秒都是黄金的电影来讲，每个镜头都要精益求精，所以一部片子拍摄时间才会那么长。
    有的时候，一天能拍上几场都不错了，而电影往往只有一百来场。
    加上剪辑，配音，配乐，审核，轻轻松松四五个月。要再加上大浪淘沙的选剧本，一年一片，是正常的速度，像周兴驰，三年一剑，剑剑封喉。
    他选择了三位一体，就得接受减少曝光率的代价，没有任何事是两全其美的。
    剧组就是一个庞大的机器，每一部分都有它存在的意义，而导演就是让他们动起来的核心，也就是最大的动力装置。
    统筹所有部门，让他们拧成一股绳，往自己要的方向上走，这才是导演最大的作用。
    林啸已经坐到了椅子上，他的心情意料之外地平静了下来，开始回忆起五个月培训的一切。
    “还真是复杂。”他苦笑，不导不知道，一导才明白，导演根本不是写个剧本就能自己拍出来的，涉及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统筹，对剧中人员矛盾的调和，就比如当初在乌兰布通，陈家林对自己和徐自姚的矛盾明明知道却不点破那样，平衡之道。
    “但是，如果导演仅仅是这样。那换几个统筹高手，或者心理师过来也能胜任。需要的……”他眼前一亮“就是导演这个‘感觉！’”
    好导演为何身价上亿？
    就是因为他的“感觉。”
    把整个剧组的风格拧到自己的“感觉”上来，然后片子大卖，积累下来，就是全球名导或者国师！
    比如斯皮尔伯格，侏罗纪公园，et，魔鬼终结者等等一系列，都赚了，说明他“感觉”到了，自己的风格完全迎合了市场的品味，所以他身价可谓无价。
    最重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谁都不能保证一部片子导演的感觉能够贴合市场，比如英雄，就是感觉和市场脱节的产物。
    林啸想起系统中的培训，这叫“预想。”
    对于未演出形象的预想，对于影片主题意识的预想，对**和剧情走向的预想。以剧本为依据，以生活为基础，以热情为动力进行构思。
    他忽然笑了笑，这一行，如果不是浸淫了多年，像他以前看过的小说那样直接一个剧本就拍完了赚钱，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果不是他有系统，三年绝对不够他积累，他也只能走赵微那样十年后开导的路子。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他猛地睁开了眼，朝着导演椅走去。
    那里就如同一个王座，掌握着整部戏的生死！所有人的思想都必须走到他这条线上来！
    否则，就请出去！
    他不需要感觉，这种东西，不是他现在可以拥有的，但是，他有系统！
    系统的四星级评价，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导演椅，其貌不扬，就是一把灰扑扑的帆布椅子，而他，却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坐到了上面。
    “嘎吱”椅子发出一声轻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一切都仿佛不同了。
    过去的自己消失了，彻底地消失了。
    没有小林，没有林哥，没有林老师。
    坐在这里的，是林导。
    握住导演椅扶手，就等于握住了戏的命脉。
    一种完全掌控的满足感，充实了他的心底。
    “原来……每个导演都是这种心态……”
    “这种算无遗策，百鸟来朝，和做艺人的时候完全不同。难怪，难怪影视艺人大多都想做导演。”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啊……现在，我才敢说脱离了别人的掌控，把握住了自己……”
    睁开眼的时候，赵微，周讯站在他的面前。
    她们没有笑，甚至眼睛里充满了羡慕。
    这是一个她们做梦都想坐上的，灰扑扑却胜过华光万道的帝王座椅。
    “要试试吗？”林啸问。
    两女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我不需要，我要用自己的实力坐上去！”
    “我也是。”
    “第一场戏是你们？”林啸带过了话题，问道。
    “是我和甄子丹。”周讯语气充满了不悦“林导，他还没到。”
    腾的，一股火气再次冲了上来。
    “我敬他是宿老，名高望重，已经算给了他面子了。”林啸冰冷地回答“他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一点。”
    “我的剧组，决不允许任何人耍大牌！”
    “等。”他靠到了导演椅上“等他来。”
    “他不来，不拍。”
    就在这时，罗美尔来到了他的身边，弯了下身子说“林导，掌机，副导，灯光，道具，艺人，场务都来齐了，要不现在开始协调？”
    “都来齐了？”林啸笑着哼了一声“我怎么觉得还少一个人呢？”
    罗美尔默然。
    “你。”林啸对旁边的场务抬了抬下巴“再去请一下甄‘老师。’”
    “啊……”场务顿时愣了。
    不是他不想给导演留好印象，这好印象……他不敢去啊！
    “别怕，就在门口告诉他就可以。”
    场务过去了不久，之后竟然随着神清气爽的甄子丹一起过来了。
    “真不好意思，手机没有收到林导的短信，梁停也太不负责任了，回去我会叮嘱她的。”甄子丹皮笑肉不笑地说。
    林啸看了他半天，忽然说“最后一次。”
    “事不过三，这是最后一次。”
    “刷”地一声，甄子丹一张脸变得铁青。
    “来，大家开始讲一下这场的大体感觉。这是画皮的第一场，我们务必要拍好。”林啸理都不理甄子丹，自顾自地说。
    “臭小子！”甄子丹恨得咬牙切齿，暗想道“要开始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讲得了这部投资一亿的华纳大戏！”
    “灯光你懂多少？色彩你懂多少？就算你请来了黄翔，但是感觉你吃的准？！剧组你统筹的过来？！”
    “一个区区第三年就妄图走三位一体的巨星道路！”他无声冷笑“等你导出问题，到时候我翻脸看谁还会帮你说话！”
    “年轻人啊……这个圈子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第437章：翻脸（一）
    几个人都坐到了林啸面前。
    林啸的心情一阵波动，这里，是导演鸣响的第一枪。
    “这一幕，是降妖师第一次遇到小唯的时候。”他扫了一眼，语气肯定而坚持“我需要表现出一种疑惑，猜测。”
    所有人都安静了，导演一开口，就算是天皇巨星，也得先听着。
    “甄老师。”林啸朝甄子丹点了下头，对方冷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你要做的事情不算太多。”他丝毫没理甄子丹的无礼“首先，你遇到了小唯，直觉觉得有问题，暗中跟踪她，却被发现。”
    “你只需要表达出他的不确定就可以。”
    “嗯。”回答他的是万年不变的冷声。
    “另外，灯光要求尽量暗，道具组做一下火光，我需要一种风吹烛火，然后被光照耀到小唯脸上的美艳感。还有化妆组的，这一场的妆要更浓一些，力求让小唯在灯光下凸显极致的美。道具组准备小风扇，干冰喷雾，小唯出场的时候，用一点雾衬托，不多，一点就好……”
    甄子丹的眉头不自觉地抽了抽。
    新人导演？
    不像啊。
    说得非常细，尽管是一场小戏，却能看出导演的素养，能注意到多少事。
    从他的出场，到周讯的出场，气氛，灯光，道具，化妆一个都没落下，没有出现说完了有人问“那我干啥”的局面。
    “真没想到……还有两把刷子。”他暗想道，不过根本没放在心上。
    要这种场次都拍不下去，那林啸还是早走好了，这把椅子不是钱多就能坐的。
    “注意走位，当周老师走到第二标的时候，你出现在哪个房顶的位置。”他指着屋顶说“然后用威压吊下来……”
    “我要求替身。”没想到，他没说完，甄子丹就开口了“这么危险的高空作业，没有替身太危险了，我拒绝这个镜头。”
    掌机祖松德，武指江道海，灯光组长陈玉山，道具组长庞风，全部愣住了。
    五米高的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