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不了赵航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转回身直接上了梯子。通道不算大,至多能容得下一个成年人爬进去,而且背脊紧贴着上面的管壁。他用手摸了摸身下,发现一点灰尘都没有,眉头一皱,伸长了手臂去摸里面,还是很干净。一股火气冲头,跳下梯子直接跑了出去。
“赵航,你站住!”在楼梯口追上了赵航,质问:“你是不是爬进去了?”
“是啊,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里面被你破坏了!”说着,他看了眼赵航的衣服。
赵航穿着一件深绿色的鸡心领羊绒衫,手臂上还搭着浅灰色的半大衣。但从他身上的衣服来看没发现大量灰尘。洛毅森在心里痛骂一声,该死!
“赵航,我不问你为什么来这儿,但是你必须告诉我刚才在里面发现什么了。”
闻言,赵航扯着嘴角给了洛毅森一个并不友好的冷笑,说:“我为什么要告你?你不会自己去查。”
“ok。”洛毅森放开了抓着他的手,“别的我不问了,你告诉几点来的吧。”
“我傻啊?”赵航夸张地瞪起眼睛,“成与不成都各凭本事,我不问你,你也别来问我。”
最后一句话让洛毅森嗅到一股子猫腻味儿,再看赵航的神情心里大概明白了七八分。他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笑,转身朝着公用卫生间去了。八成是他最后那一笑有点尽在此言中的味道,赵航摸摸下巴,嘀咕:“这小子越来越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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吭哧吭哧地趴在管道里,洛毅森几乎以为自己有空间密集恐惧症!狭窄闷热的通道,几乎被他塞得满满登登,向前爬行的时候不是碰过到头就死擦着脊骨,爬进去大约有三五米的距离,他已经大汗淋漓。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脑袋上撞了无数个大包,总算是爬到了配音室的天花板上面。可怎么出去呢?洛毅森发现位于嘉良被杀的位置上方,并没有出口,或者说这间屋子上面就没有出口。难道说,凶手并不是通过管道进出现场的?但是,合理的解释只有这个了。
洛毅森不甘心!他的手上都是汗水,还有些赵航没蹭干净的灰尘。他在裤子上抹了一把,仔细去触摸管道间每一条连接缝隙。
能摸到的缝隙只有两处。这应该是当初用来清理维修管道的出入口,因为被使用过所以已经有些凹凸不平了。他掀开其中一个铝铁板,看到下面是两块连接在一起的天花板内部。用手去摸摸,严丝合缝,用拳头捶捶,跟焊上了一样的结实。
纳闷,管道真的没有被凶手利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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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他反复思索的时候,忽觉脚下吹来一阵凉风。在闷热的管道里这阵凉风真是太爽快了,吹得他舒服了不少。可转念一想,瞬间冒了一身的冷汗!
管道内四通八达,距离入口他已经爬了二十多分钟,这股风哪吹进来的?他想回头看看,可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的肩膀和管道壁。又一阵风吹来,他才意识到,风是阴冷的。带着一股令人屏息的霉味儿。渐渐地,风越来越大,越来越阴冷。那股子霉味也愈发的浓了。他卷缩身体试图避过这阵诡异的风。风在狭窄的管道里呼啸着,扬起特有的呼呼声,令人毛骨悚然。他好像被挤在沙丁鱼罐头里的一小块碎骨头,除了紧紧贴着墙壁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他睁不开眼睛,脑袋埋在双臂之间,紧贴着管壁下面的天花板上。肆虐的风掀开他的衣摆,钻进他的身子,如冰冷滑腻的蛇顺着腰际纠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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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接着一声的叫唤让他恢复了神智,洛毅森揉揉还有些钝痛的脑袋睁开眼睛,这才看清楚自己躺在保安室的沙发上。身边,坐着一脸焦急的老李,还在叫着“警察小哥,醒醒啊”。
“我怎么了?”洛毅森坐了起来,想起在通道里遇到一阵阴风,然后好像就昏过去了。“是你把我拉出来的?”
见他并无大碍,老李这才放心地长吁一声,感概道:“你快吓死我了。我在厕所里等了快半个小时也没见你出来,实在没办法我只好爬进去找你。唉呀妈呀,把你弄出来太不容易了,这把老子累的。”
老李见他还有迷迷糊糊,就说喝点水可能会好些,拿着茶缸子出去接水的时候,洛毅森也起了身,晃晃头,用手捏了捏僵硬的脖子。不知道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抓了一把看看,是几个小米粒大小的半透明物体。正在纳闷的琢磨着这是什么玩意儿,老李拿着热水回来,他拍拍手,把小东西抖落干净,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老李站在门口,有点担心地看着他,说:“你脸色很不好啊,回去休息休息吧。啊,对了,刚才我拉你的时候,把你那鞋跟拽掉了。你这什么鞋?也太不结实了,正好我这有胶,你粘上吧。”
低头看了看鞋子,右脚的鞋跟还真的变成了摇摇欲坠,可见当时老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他又坐回了沙发上,用强力胶粘好了鞋底。也就是一分钟左右的事,确定不会再掉下来,谢过了老李,离开了写字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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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一科的时候天色都已经亮了,他还是忍不住敲醒了蒋兵。并请求他帮忙调查葛洪公司的情况。蒋兵迷迷糊糊地应了下来,洛毅森直担心这小子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
实在熬不住困倦,洛毅森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这一睡,到了下午四点才醒。忽然想起,该去幼稚园门口看看葛洪会不会去追求江蕙,草草地洗了澡,拿了房门钥匙离开。
路过二楼办公室的时候,他特意看了一眼,里面没人。他有点纳闷,在一科进了快一个礼拜了怎么平时都看不到其他人?除了苗安像阿飘似的,时不时突然出现以外,就连留守的蒋兵也很难看到他,要说公孙锦,那更是连影子都摸不着。
算了算了,新地方新规矩,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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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赶往幼稚园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下班的正点,为了早一步赶到,他抄近路走了一条小巷子,没想到无巧不成书,居然遇到葛洪和另外一个男人站在江蕙的身边。
看上去,江蕙怒气冲冲。另外一个男人拦着她,不知道在急急躁躁地说些什么。洛毅森急忙跑了过去,喊着:“江蕙,出什么事了?”
闻声,两个男人都是一怔。江蕙指着对面手捧鲜花的葛洪说:“你跟踪我!”
葛洪看上去人五人六儿的,居然能把好脾气的江蕙惹毛了,这小子到底干了什么?话说,那边拦着江蕙的高个子男人有点眼熟,想起来曾经看过这人的照片,是跟葛洪一起开公司的同伴,叫姬涵斌。他来干什么?洛毅森在猜测的时候掏出了证件,正色对葛洪说:“我是警察。”
“警察?”葛洪的面色一紧,“我只是想请江蕙吃顿晚饭而已。是她误会了。警察先生,你看,我是跟同事一起来的,怎么可能是跟踪狂。”
这时候,姬涵斌跟着说:“真是江蕙误会了。今天小美的生日,我们想请江蕙去参加生日宴会。我们赶到幼稚园门口的时候她已经走了,我和阿洪就在后面追。人多,我们也不好大声叫她,就一直跟在后面。结果,吓着了江蕙。”
对于姬涵斌的解释,洛毅森不予置评。故作第一次见面的生疏,问:“请问,你是谁?”
“我是阿洪的同事,我叫姬涵斌。”
追求女孩子还带着同事,不是葛洪缺心眼就是江蕙认识这个姬涵斌,葛洪拉着他来热场。想罢,他略过姬涵斌,对葛洪说:“葛先生,能不能单独聊几句?”
“你什么意思?”葛洪像炸了毛的哈士奇,立刻对洛毅森怒目相视,并反问,“你跟小蕙是什么关系?咳咳。”
看上去葛洪的身体不怎么样,蜡黄的脸色,还一个劲咳嗽。但是他这句话问得实在很弱智,结果,身后的江蕙恼火地说:“你不要胡说八道,洛警官是来调查案件的!”
闻言,葛洪和姬涵斌都愣住了,尤其是姬涵斌,在洛毅森和葛洪的脸上来回打量着,最后还是先葛洪一句,问道:“调查案件为什么找阿洪?等等,洛警官,你是因为唐康丽的案子来找小蕙的吧?为什么要扯上阿洪?”
这位倒是挺聪明的,洛毅森瞥了姬涵斌一眼,笑道:“姬先生,知道得这么清楚,能不能跟我说说。”
不等姬涵斌回答,葛洪上前一步,说:“唐康丽的事我们都知道,咳咳,因为她到幼稚园大吵大闹的时候差不多所有人都听见了,我也是听我女儿小美说的。”
洛毅森在心中冷笑几声,正要开口说话,忽听身后有人叫了一声:“毅森,找你半天了。”
第四章 一科不是那么好混的
公孙锦?洛毅森惊讶不已地回了身,看着公孙锦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距离自己不超过一米!这家伙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正在洛毅森惊讶的这点空当里,公孙锦朝着对面那三个人点头示意,笑道:“抱歉,打扰你们了。”言罢,拍拍洛毅森的肩膀,“走吧,还有很多事。”
虽然不知道公孙锦到底搞什么鬼,事实上,洛毅森也没打算继续跟葛洪冲突下去。他揣着一肚子的疑问跟上了公孙锦的脚步。江蕙推开了姬涵斌,紧紧地跟在洛毅森的后面。
虽然江蕙赶了上来,但是却没有走在洛毅森的身边。她就跟在他们的后面,低着头。洛毅森看了眼公孙锦,这人还是那个样子,似乎完全不在意后面跟着个“拖油瓶”。等到三人走出了小巷,到了大路。公孙锦这才停下来,转了身很礼貌地对江蕙说:“需要送你回家吗?”
江蕙的脸居然红了!
不是吧?就算公孙锦长得好看了点,说话的声音轻柔了点,这姑娘也不至于第一次见面就脸红啊。不知道为什么,洛毅森的心里有点酸,有点不高兴,还有点别扭。
压根没有理会洛毅森,公孙锦微微低下头,告诉江蕙:“路上多加小心,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毅森帮忙。”
江蕙跟他说再见的时候,他只是随便“嗯”了一声,看着她走过了马路,这才转头白了一眼公孙锦。
“怎么了?”公孙锦问道,“你有查到了什么,男人是谁?”
“矮个子的叫葛洪,高个子的叫姬涵斌。”接下来,洛毅森把那两个男人跟江蕙的关系详细说了一遍,主要也是说葛洪那点事儿。
公孙锦边走边听,拉着洛毅森拐进了停车场,上了车他才说:“为什么没有及时向我汇报?”
“汇报什么?”洛毅森冷静地反问,“八字还没一撇,我没有什么可汇报的。”
也许是他的声音过于冷静,听起来含了点怨气。公孙锦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语气平和地开口道:“毅森,如果这案子是你们队里负责,葛洪的事你还会到现在还不汇报吗?”
几句话触到了洛毅森的逆鳞!他扭过头去盯着公孙锦,直言:“对,我是不相信你们,你们也没相信我!不要急着跟我解释现场天花板那点事为什么没告诉我,我又不是小心眼儿。”
“那是因为什么?”公孙锦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说:“说说看,是什么事。”
这话说起来可麻烦了。事实上,从一开始洛毅森就觉得奇怪,一科那些人明显都不是普通的,就算那个看上去纯良可爱的苗安估计也有什么他还不知道的恐怖能力。所以,一科为什么要选中自己这个平凡人?这个疑问始终被他压在心里,只想着能参与调查嘉良的案子就好,其他的以后再说。后来,他遇上了赵航,才意识到,一科准备选择的人不止自己一个。也许不止他和赵航两个。这到底算什么呢?要他们这些候补相互竞争?利用一起诡异的案子来证明“我”比“他”还强?
这不公平,对嘉良不公平,对他们这些被蒙在鼓里的人也不公平。这事,真是,真是他妈的操蛋!
洛毅森也知道自己过于较真儿了,若是换个别的案子说不定他会忽略这事儿。但死的是他哥们,是他发小,他很难不去介意。
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些情况跟脏话一样,都是说不出口的。至于原因,洛毅森不想跟公孙锦闹僵,因为他还要继续调查下去,直到查明案件的真相!
打着哈欠下了车,上了台阶走到楼门口察觉到公孙锦还没过来,回头看了一眼,见他正站在车旁边低头看着什么,便问:“喂,看什么呢?”
“毅森,你今天都去过哪里?脚上沾了什么?”
他一愣,也跟着低头看。就发现,自己走过来这几步在地面上留下了微微发光的东西,最后一个就在脚下,他蹲下身捡起来,在手里晃了几下。
像米粒那么大,半透明,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发光。这是什么?他一边看着一边说:“昨晚我爬进中央空调的管道里了,八成是在那里面沾到的,我记得当时出来之后我手上也有。”
公孙锦走过来,从他手中拿过小小的发光体,跟变戏法似的又掏出来一个证物袋。洛毅森忍不住问:“你随身携带证物袋?”
“还有手套跟指纹刷。”公孙锦笑道,“好了,这个东西我会拿去化验,先进去开会吧。”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引起洛毅森过多的在意。两个人上了三楼主体会议室,一进门,就看到一张令他不爽的脸。
赵航坐在苗安的身边,笑眯眯地对他摆摆手:“又见面了,洛毅森。”
苗安扎眨着大眼睛,问道:“你们认识?”
不等赵航回答,公孙锦走过苗安的身边,轻轻拍打了她的脑袋,笑着说:“你也看过他们的资料,在警校是同期,当然是认识的。好了,都坐好,准备开会。”
洛毅森自认不是小气的人,拉开赵航对面的椅子坐下,对他微微点了头。对方的反应很寻常,没有敌意,也没有好意。
会议室里的人不多,苗安、公孙锦、赵航和洛毅森,还有那个压根没看见过他眼睛的电脑专家蒋兵。
公孙锦左右打量一番,转头问苗安:“苏洁和晓晟呢?”
“苏姐去查应龙的事了,晓晟……”苗安望天,嘀咕着说,“八成还在工作室摆弄尸体吧。我不要去找哦,那个工作室太恐怖啦!”
“算了,就我们这几个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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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蓝景阳推门走了进来,低着头走到公孙锦身边坐下。洛毅森打量了几眼,看他的脸色比昨晚好了很多。刚好对方的眼睛也瞥过来,洛毅森明显看到被蓝景阳瞪了,估计是因为昨晚的事,他讪讪的转回头,不再去看。
主持会议的公孙锦让大家畅所欲言,说是这么说,但他单独点了洛毅森的名字。
洛毅森咳嗽两声,没觉得紧张,说:“目前为止,我还是坚持从‘人为性’这方面着手调查。”
“我不同意。”蓝景阳反驳道,“单一的调查方向会让案件阻滞不前,我们没按摩多的时间用来消耗。再者说,这两起案件已经被定为‘非人为性案件’。”
被反驳了,洛毅森也不着急,对蓝景阳说:“景阳,你这样考虑太主观了。”
“我没有主观。”蓝景阳漠然地瞥了一眼,“我和你也没熟悉到可以直接叫对方的名字。”
肯定不是自己的错觉,蓝景阳这小子一直对自己抱有敌意!这家伙吃错药了是怎么的?洛毅森懒散地靠在椅子上,貌似疲惫地说:“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两个案发现场虽然诡异,但以人力来说并不是做不到。就拿魔术举例子吧,老人家叫做戏法儿,都说‘戏法灵不灵,全都毯子蒙’。如果把两个案发现场比喻成‘戏法’的话,那个刺眼的白光就是遮羞布。”
“换句话说,凶手真的是龙,它还用得着切断电源吗?你们觉得一条龙有多大?一个龙爪子的爪指有多大?真要一爪子挠下去,那人脑袋还不得飞了?你们就没想过有被做成爪子状的刀具?”
“你这是谬论。”蓝景阳不痛不痒地说,顺便还白了一眼洛毅森。
这回,洛毅森不想继续无视他的敌意了。身子转过去正对着蓝景阳,责问:“我不知道你侦办过多少起普通的刑事案件,估计你也不会告诉我你积累了多少经验。但是既然你身在一科,想必是肯定比我牛逼。当今社会,高智商犯罪也很多,你能给我拿出多少证据来否定这是人为性案件?”
蓝景阳似乎也火了,把手里的香烟盒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反击:“你侦办过多少起‘非人为性案件’?你遇到过多少次诡异事件?估计你也不会告诉我你积累了多少经验,但你既然现在身在一科,就要按照一科的套路办案!高智商犯罪也是犯罪,也同样会留下蛛丝马迹,你能拿出什么证据说明两个案发现场有什么蛛丝马迹?”
“电源被切断就是线索!”
“问题是,你根本搞不明白电源是怎么被切的!”蓝景阳越说越激动,直接站了起来,“有些高智商犯罪,你可以通过勘察现场、调查死者关系,或者是心理学这些来判断凶手的情况。但是这些都要有个前提,就是线索!有据可查的线索!”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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