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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白羽,王青彧昨夜中毒了,所以我才会在他房里替他解毒。”刚一坐下,春雀就开口解释道。
    白羽闻言先是一愣,不由看着春雀,对面的女子眼神坚定,目光清澈,对于自己说的话认真肯定。
    半晌,白羽低低的笑了起来,那脸上带着后悔,带着嘲弄,随后伸出手指着春雀肩膀处的牙印,冷声道:“你就是这样替他解毒?这一夜你替他解了几回毒?”话里带着深深的厌恶。
    白羽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泣血,他的雀儿变了,无花村里那个胆小温和好学只会黏着自己的雀儿早已找不到了。如今在自己眼前的却是连撒谎都不眨眼的陌生女子。
    师傅告诉自己还护她不够,于是自己亲自求了王青彧好生善待她,自己为了不让她再落人口风,尽量忍着思念少来。剩下的日子便在思念她中疯狂习武,疯狂读书,只为来年的科举考试,只为许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可如今却发现不用了,因为她在进府前就抛弃了他……
    春雀一愣,此刻眼前的人哪里还是平日那个温柔体贴言语柔和生怕一个大声都会吓着自己的白羽,他一脸嘲蔑嫌恶的样子令春雀对他说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只觉脑袋里一道轰雷响过,脸色一阵发白。
    春雀“霍”的一声从石凳上站起,气急道:“白羽,我在你眼里竟是那样的女子?”随后看自己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肩膀处更是有些血迹渗出,这般样子确实会让白羽不信服。
    可又该怎么解释昨晚的情况,王青彧昨夜如一个吸血鬼一般,这里定还有别的问题存在,而且自家主子这副骇人的模样是万万不能告诉白羽的。
    不是她不相信白羽,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约好。
    春雀站在那里一时没了主意,生性聪慧的她却从未想过编个谎言好搪塞一下白羽。
    白羽抬眼望着春雀沉思的面容,真是变幻万千,随即低低一笑道:“怎么,没了别的话说?内侍奴婢?”说到最后四字,竟是用吼了出来。
    偌大的一个凉亭只剩下春雀一人,阳光毫无遮拦的照了过来,照在了春雀的下半身,本该酷热的,可春雀只觉得有股彻骨的凉意从脚底直蹿到身体里的每个血管里。
    春雀慢慢的坐了下来,双手握住合在腿间,指节泛白,只一眼便可知道她两只手握的有多紧。半晌,她慢慢吐出了一句:“你还是不信我?”
    白羽沉默,但那眼底的失望与脸上的悲伤足以说明一切。
    春雀忽然觉得很累,她抬头望了眼树木,将眼底泪意逼回去:“那我们分手吧,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白羽闻言只觉背脊一僵,浑身冷意传来,他蓦的抬起头冷声问道:“你再说一遍?”
    “怎么?”春雀回头相望,语气是决绝的冷然:“难道我还等着你与王青姣亲自在我眼前相拥亲吻,告诉我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对吗?”
    “雀儿,这个你听我解释……”白羽听到这个立马想起昨天导致春雀吐血的真正原因,这才想起来的另一个目的。
    “听你解释?你是想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来,是被青姣小姐哄了你去那破屋处,是她设计了那一出让我见到从而误会你是吗?”春雀看着愕然的白羽,看着他即将点头的动作又添了一句:“如果是真的,那青姣小姐亦是放浪形骸无耻的女子了。”
    “雀儿你……”白羽将欲点头的动作一滞,不明白雀儿这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因为,那日我与你在凉亭里的事情,她便是这么看待的。”春雀冷声道,昨日自己真是气糊涂了,如今细想一个破屋以白羽的为人怎么会和王青姣待那种地方。自己在府里找了那么长时间,她随便派个熟路的小厮就能找到自己,从而再安排那出戏不是没有可能。这种电视剧里放的多了。
    可她在白羽面前这般咄咄逼人,是有自己的原因的。她看出白羽对王青姣关心不假,呵护情真。
    她不是真的关心王青姣个人品行问题,其实赌气说的更多些。这番问法,实则是想知道她与王青姣在白羽心中,到底是谁更重要一些。如今她真的已经不自信了,心累的很。
    只要他点头,她一定也会将昨夜如何中毒的事情细细与他相说,当然必须略过王青彧要杀了自己的那一节,若说出白羽一定会更加担心。
    春雀望着低头不做声的白羽,心里不由阵阵发冷,失望感一层一层的扩大了起来。那日自己被王青姣当众奚落嘲讽,全府都知。
    可如今她只是让白羽在自己面前点个头而已,竟生生的等了半天也未有动静。
    “既然如此,你不信我,我亦不信你。今日你非亲眼所见就这样在心底已经不信了我,那昨日我可是亲眼所见,你还有何话好说?”春雀冷声道,眼眶早已泛红。
    终究,王青姣的清白比自己更重要,就连私底下对自己点头都难。
    “雀儿……”白羽语结,眼底里涌起深深的悲伤,喃喃道:“我是气急了才口不择言……”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那一句“我信你”三字却始终未说出库。
    终是年轻气盛啊,难道互相低下头就这么难?
    “雀儿,我们……”白羽再次开了口,一说话却被春雀急急打断。
    “当日我说,你负我,我是连恨都不愿将你想起。”春雀只觉喉咙发酸,话都快要说不出来:“今日,你我各不相欠。”
    说完,转身就要走。
    纵然分手,也请让我先说。
    纵然分手,希望给你我一个都不欠对方任何的理由。
    “雀儿。”白羽望着春雀的背影说道:“无花洞中的戒指……”口气里满盛着最后的期望,身子却有些瑟瑟发抖。
    “那戒指我早扔了。”春雀打断白羽的话,急步往小楼里走去,彼时那压抑已久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出来。
    “那戒指我早扔了。”
    “那戒指我早扔了。”
    ………………………………
    这一句话,这短短的几个字,如魔咒般紧紧围绕在白羽的身旁。随着那院门关上的声音,白羽直起的身体微微拱了下去,随后又拱了点下去,如垂暮夕阳的老人。
    忽然,“咚”的一声,整个人从石凳上倒了下去,脸上一片死灰……
    第七十一章 过渡
    此番事情一出,春雀再也没了出门的力气。呆呆的坐在梳妆台前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中的梳子,半晌终于直起了身子向外望去。
    目光掠过院子,院外便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凉亭掩于其中忽隐忽现,夜色苍凉,四周寂静,一切如旧。
    恍如刚才自己与白羽争执分手的那一幕亦从未发生过。
    春雀僵直的身体缓缓的顿了下来,从鼻子里逸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随后放下手中的梳子站起身来欲回床上躺下,不想右手滑过桌子时,顺手将梳子给带到了地上,春雀还未反应过来脚一动,又将梳子给踢到了梳妆桌底下。
    无法,只好弯腰蹲下身低头小步的挪了进去,伸手将梳子捡了起来。春雀不由叹了一口气,觉得脑袋沉重,被里面的繁乱思绪快要折磨疯了。混沌想着便转身回去,轻轻一抬头便撞上了桌肚,头部立马传来了一阵疼痛感。
    “真是笨,好好的抬头干嘛。”春雀低声嘟囔,这般骂自己眼睛却无意识的往撞自己脑袋的地方瞟了一眼,低下的头又立马抬了起来再度仔细的看了过去。
    靠近抽屉板边缘附近的地方隐隐刻了几个小字,字迹已经模糊看的不大清楚。春雀反手从外面的抽屉拿出了一个火折子,点亮照了过去。
    火光微弱,春雀睁大眼睛这才将这几个字认了清楚:“英” “ 冰”“孩”“思”四个字。
    春雀从桌底下爬出来,脑海里却将这四个字颠来倒去的组合了一个遍也没理解出一个所以然来。
    难道是这梳妆台的前主人所刻的什么暗示?春雀心里奇怪想到,想到这里不由仔细望着这桌子,除了那几道已经模糊的抓痕外并无其他怪异之处。不禁摇摇头,真是最近怪事多了,连这个几个字自己都会往深处想。
    这般摇头身子就转向了不远处的床,随后想到这衣服已破于是有转身走到了衣橱那里,刚站定便觉得右脚底下有什么软东西被自己踩散了。
    春雀挪开脚一看,脸色立马暗了下来。原来右脚站的地方此刻正躺着一块被自己菜碎了的翡翠糕,那正是昨日翠花送的有毒糕点。她将那糕点一一细细用双手捡起放入了随身带的手帕中包好,随后放在了衣橱不显眼的一角落里。
    与白羽分手这事一闹,她都忘记了最初的最初自己从王青彧房中出来时打算找翠花的,她自然不能当面问翠花为何对自己下毒。
    但是她很想看看当自己完好无损的站在她面前,她脸上的是何表情。
    这般想想着,脑海里不由浮现出翠花端出糕点时候脸上颇为奇怪的表情,那时候自己并未多在意,现在想来确实很可疑。难道她最初就知道这糕点里有毒,可是之前她担心自己伤势时那般落泪担心却又看不出有虚假在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春雀脑子里只觉一团乱麻,烦不胜烦。
    为什么翠花要下毒害自己?自己与她并无利害纠葛关系啊,难道她是受人指使?是徐厨娘?
    想来府中看自己最不顺眼的就是她了。
    可若真的是这样,仅仅是因为自己与她拌了两句口舌就对自己痛下杀手,依她行事一贯嚣张的风格,王青文这个聪明的当家人怎么会容她到现在。
    那么王青彧呢,他怎么就一眼看出那糕点有毒呢?现在想想那翡翠糕单从外形来看美丽精致,一看就是上好材料所做……
    上好材料?春雀眼睛不由一亮,莫非他就是从这颜色中看出不妥来?
    可下一刻,春雀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哪里不对,为什么不对……春雀紧紧咬着嘴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将脸埋在双手之间。
    明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可到头来最糊涂的还是自己。
    不想了,春雀睁开眼睛腾的一下从床上站起,明日将这糕点拿出去后一切自会有些眉目。这边想着便从衣橱里拿了衣服换好后就出了门。
    这一天王青彧未出过房门,来喜更是连人影都未见到,自己好歹是做下人的,不能不管主子的肚子问题。
    而且她也很想知道王青彧的身体是否真的恢复了过来。
    春雀慢慢的走下了楼梯,许是一天滴米未进的缘故,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心口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刚走下楼梯一半就看见一个蓝色身影从王青彧房中走了出来,步履很急,似乎未曾注意到楼梯上有人,头也未曾抬一下就走进了院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色太暗,春雀也没看清来人的模样,但确定的是他肯定不会是大公子王青文,不由暗自称奇,素来没见过自家公子有过什么朋友来访,这位又是谁?
    这样想着,脚步却慢慢挪下了楼梯,刚一落地,只听门一声响,抬头便对上正从房间中走出来的王青彧。
    早上那一幕幕慌乱尴尬的场景倒带一般一一出现在了两人脑海中,春雀不由低下了头,那些情景的一出现她便立即在脑海中迅速挥散……
    “公子,饿了吗?奴婢这就去端饭。”春雀对着王青彧微微行礼,说完就走向门外。
    “这厨房此刻哪里还有吃的,出去吃吧。”王青彧说完再度看了一眼春雀,抬脚率先出了门。
    春雀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咬了咬牙,伸手揉搓了几下发白的小脸跟了上去。
    去的竟是上回第一次与爱丽丝相见的酒楼,一样的厢房,一样的几乎的菜色放在春雀面前,可她却全然没了胃口。
    那一夜,他破门而入丢下最大的客户将自己强带了出去,守了一夜喝醉的自己。陪着自己与爱丽丝日日逛在他所不能长待的烈日酷热下的大街上,从而引得爱丽丝误会自己与他的关系。
    而白羽……当时,现在正在做什么?
    春雀的心空空的,不由望向对面一进门就将自己摁在了椅子上的王青彧,同样正静默看着自己未动一筷。
    自己应该多吃点的,这一路来坐在马车里,她忍着未进食而引起的胃部的不适强撑着过来。
    可是,坐下来却又什么都吃不下……
    “公子不是饿了,怎么不吃?”春雀开口问
    “你吃,我便吃。”对面的人淡淡开口。随即又加了一句:“你吃多少,我便吃多少。你觉得你家公子能吃多少?”
    春雀楞然,随后慢慢的拿起了桌上的筷子伸向了那满桌的绝色菜肴。
    自己与白羽走到如今的地步,多少有他的关系。她不希望对面的人再对自己有什么关心的举动,甚至包括一个眼神。
    王青姣房内
    漆黑如墨,连着夜外皎洁的月色硬是一点都透不进来。王青姣坐在床边,怀里躺着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怀中男子满面愁容,眉头紧锁,双手紧握成拳。
    她伸出手极小心的摸着男子的面容,似乎想要抚平那一脸的悲伤,蓄着泪水的美眸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竟是痴了般。
    自昨日知道自己设计了春雀一事,他就未再对自己说过只言片语,他一夜不睡,她亦守了一夜。
    却没想到刚一睁眼就看见他出了门,心知他定是又去找那春雀了,心里气愤不已可身子却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今天知道,她跟过去是跟对了,那凉亭里两人的话语均一字不落的记在了自己的脑子里。
    脑海里这般想着,嘴唇却逸出了轻声慢语,连自己都未曾发觉:
    “羽,你不肯当着春雀的面承认,是否心里有姣儿?
    定是心里疼惜姣儿我的,可对?否则,临了到春雀要与你断绝关系,你都未曾低头将我推出去。”说到这里王青姣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不由想到白羽刚昏倒的那时,自己一个弱女子竟浑身长了力气硬是将他半抱了回来。
    “我知你为谁愁,为谁昏,可现在你在我的怀里,我便满足了,尤其今天知道你对我也是有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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