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荞的身世暴出,叶三老爷的大丧,叶家上下都是人困马乏、疲惫不堪,在这个时候宋氏还想栽叶景祀的妾室孝期有孕。虽然没有成功,被叶景祀肉体消灭了。宋家竟然又折腾着查黄婆子的死,把东、西厂的人都叫进府里,亏得东、西厂是宋太后的人,嘴紧得很,事情没闹出来,但就是这样公主府的脸面往哪里摆。
“老四的妾室怀孕,虽然我想留下这个孩子,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好名声。我若是在府中,等孩子落地,难免被人说嘴。我索性躲了,就在宫里陪着母后。”安宁长公主说着。
叶景霰听得更是羞愧,“被人说嘴”这个人肯定是指宋老太太。以前宋老太太就念叨叶景祀各种不守规矩,现在未婚生子,宋老太太肯定更没好话。
“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议一下,这几天我同母后商议。哥儿是你的嫡长子,教养要紧,放在宋氏身边我实在不放心,你是男人家也操不过来这份心。哥儿断奶了,身子骨子好,我既然要在宫中长住,不如把哥儿也带过来,由我和母后一起抚养,正好也可以解解气闷。”安宁长公主说着。
这也是陈太后的意思,守寡的母女在一起住,虽然很好,但也太寂寞了些。有个哥儿在身边闹腾着,心情也能舒畅些。而且接到宫中抚养,就是宋老太太也寻不出由头反对。等安宁长公主住上一年半载,孩子也带熟了,回府之后就能理所当然的孙子带在身边,等到启蒙之时,带到外书房去,好好请几个大儒教导。
教导宋氏什么的,安宁长公主早绝了这个念头,实在不想跟宋老太太打架。宋老太太就是管的多,叶家教导自己的儿孙也与宋家人无关。这是嫡长孙,必须得慎重,哪里能任由宋家人毁掉。
叶景霰听得心里十分惭愧,安宁长公主也快四十岁了,仍然为他操不完的心,连抚养自己的亲孙子都得绕个圈,先弄到宫里来走个过场。道:“母亲思虑的周全,孩子是不好放到宋氏身边,明天我就亲自把孩子抱来。”
陈太后听得也有心酸,儿子都当皇帝了,天下间最尊贵的那个人,结果女儿仍然是处处委屈。忍不住道:“我倒要看看那位老太太能嚣张到何时。”
安宁长公主和叶景霰顿时不敢接话,倒是陈太后自觉得失言,笑着道:“看我说的什么,难得外孙来了,净说这些。”
“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你也回去吧。”安宁长公主说着,又道:“回府之后你也管束点老四,别任由他胡闹。”
“是,母亲放心,我会说他的。”叶景霰说着,行礼退下。
带着沉甸甸的心情,叶景霰从宫里出来。让跟着的人先回了公主府,他则去国公府拜见叶老太爷和叶老太太,叶三老爷入土,丧事彻底完结,肯定得给祖父,祖母报备。
前头书房里见叶老太爷,连着打击叶老太爷也是一脸憔悴不堪,看起来老了十岁一般,先问了问这一路的情况。犹豫一下才道:“当年是我和跟你祖母糊涂,对不起公主,自进宫之后再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公主气可消了?”
“母亲与太后同住,精神看起来倒是不错,祖父不用担心,我与四弟自会周旋。”叶景霰说着。
叶三老爷去世后,安宁长公主虽然没有限制他与叶景祀与国公府交往,但再没提过叶家。叶三老爷灵柩入叶家祖坟,安宁长公主绝无合葬之意。认真追究责任,拉人出来治罪,安宁长公主应该不会做,但跟国公府的情份也就到头了。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
叶老太爷听得叹口气,现在这个结果也算是好的了,道:“你祖母一直病着,你也去后头看看吧,让她高高兴兴。”
“是。”
叶景霰答应着正要走身走,叶老太爷似乎很犹豫了一下,才道:“你那媳妇,你也该管管,叫娘家人过来就算了,还请了外头人进府,旁人说起来,这脸还要不要。”
两府各住各的,他对宋氏本来没啥印象,结果这回事出来,他就觉得宋氏实在太不识大体了,叫娘家人过来就算了,关上门是两家的事,把外人也叫进府来,这脸就丢大发了。
叶景霰头顿时低了下来,道:“是。”
从叶老太爷书房出来,叶景霰先去后头见了叶老太太,老年丧子的打击让叶老太太一下子病倒了,本来就是心病,又遇上暑热天,病势虽然未重,却没那么容易好。
看到叶景霰进来,叶老太太难免问起叶三老爷的身后事,路上怎么样,怎么下葬的,是否体面之类。问到最后叶老太太就哭了出来,把叶景霰说的也伤心起来。叶三老爷再不好,再不争气,总是他亲爹,从小到大待他这个儿子都很好,落得如此结果,他也不想。
“你那妹妹……”叶老太太忍不住说着,倒不是求叶景霰照抚之类的,只希望他能在公主面前周旋一二,清娘己死,叶荞除了投错胎之外,并没有做错什么。
叶景霰道:“祖母放心吧,我会帮着挑门亲事,不会太委屈的。”
总是一半血缘的亲妹妹,也不是刁难古怪的人,甚至于对自己的身世一直以来都是一无所知的。
“那就好,那就好。”叶老太太听得放下心来。
“祖母休息,我改天再来给祖母请安。”叶景霰说着。
家里三个大长辈见完,叶景霰忍不住长吁了口气,真累,不管是叶三老爷还是宋氏都让他疲惫不堪。直接从国公府的后花园回公主府,虽然很想回书房歇一歇,却不禁往东边看了一眼,过去就是叶景祀的院落。
想到安宁长公主的话,叶景霰再累也得过去。这就是长子兄长的责任,叶景祀可以任性妄为,肉体消灭黄婆子,他这个兄长要做的却是维持这个家的秩序。
“三爷……”
宋氏等待许久,看到叶景霰过来连忙迎了上去。婆子说叶景霰已经回来,先去了国公府,她就赶紧过来这里等着。从国公府到公主府从后门走近的多,更何况叶景霰连身边的人都先打发回来,肯定从园门回来。
叶景霰抬头看到宋氏,脚步不自觉得顿了一下。新婚之初他们感情挺好的,他挺喜欢宋氏,温柔贤淑,棋琴书画无所不通,说话和声和气。结果黄婆子被打,宋老太太过来闹了一场,宋氏还因此早产了。
安宁长公主气的心肝疼,他也觉得宋家不可理喻。前不久宋氏跟她说叶荞的事,让他心里暖了起来,兄长得有兄长的样子,嫂子也是一样,照看弟妹是兄嫂的责任。结果等他抚灵回来,家里变成了这个样子。
与新婚之初比,宋氏的容貌没有任何变化,看他的神情仍然是温柔的。他能感觉到宋氏对他的喜欢,想跟他举案齐眉。但此时看着宋氏的脸,叶景霰就觉得好累,对安宁长公主的感觉是感同深受,事情好多,稍有不好娘家人就过来闹气。甚至于在公主府上下具疲之时,宋家仍然在闹事,把人恶心到连跟她折腾的力气都没有,就想眼不见心不烦,爱咋咋滴。
宋氏看叶景霰看着默然不语,便又上前一步,解释道:“黄妈妈的事……”
“都过去了。”叶景霰打断宋氏的话,此时此刻一点都不想听宋氏说黄婆子说宋家,只是道:“母亲和外祖母想念哥儿啊,你收拾收拾,明早我抱着入宫去。”
宋氏一怔,马上道:“我这就去收拾了,明早一起去。”
“你不用去,我带着哥儿去就行了。”叶景霰说着,直言道:“母亲不太想看见你。”
宋氏又是一呆,刚想说别的,叶景霰就道:“其实也不用准备什么,把奶妈带上叫就好。”
“三爷……”宋氏急切地叫了出来,直看着叶景霰。如此冷漠的神情,他们夫妻再无回转了吗?那她身边只剩下儿子,难道连儿子也要被抱走了吗?
叶景霰默然看着她,言语中有份不耐烦,道:“是外祖母想看看哥儿,母亲也哥儿也十分想念,这才想抱到宫中去。难道你仍然觉得委屈,还要回娘家告状……”
宋氏神情一滞,眼泪直落下来,好像更挤出来的几个字,道:“我只剩下他了,三爷,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说到最后一句时,宋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叶景霰只觉得满心的无力,对宋家的闹腾无力,对宋氏更是无力。道:“现在是接进宫里……”
“那是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宋氏痛哭说着。
丈夫已经跟他彻底离心,她不可能再有怀孕的机会。若是连儿子都被抱走了,她就什么都没有了,真的一无所有了。
叶景霰长叹口气,他真觉得好累,声音越发的冷漠疲惫,道:“这是母亲与外祖母的意思,明天我肯定要带着哥儿进宫,要是宋家真要闹,那就去宫里闹吧。哪怕闹到宋太后跟前,我就不相信祖母接孙儿在身边住一阵子都不行。”
“三爷,三爷……”宋氏痛哭着,伸手去拉叶景霰的胳膊,道:“我们是夫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母亲被你娘家闹腾的不想回家,你还想坑我唯一的弟弟,孝期有孕多大的罪名,亲小叔出了这样的事,你脸上很光彩吗!!”叶景霰的声音不自觉得大了起来。
第1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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