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茜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我在国公府生活的很好,爹爹还年轻,正该趁此时娶房妻室,生下嫡子,不但爹爹以后有了依靠,就连我以后出阁也有所依靠。”
“唉,看看你娘,再看看荞姐儿的娘,只怕是我命里克妻,何必连累旁人。”叶宗山叹气说着,看看叶茜又道:“你娘贫困时嫁与我妻,现在家境富裕了,我若是再娶正室生下嫡子,你又当如何自处。荞姐儿出阁我并不担心,只怕到时候你会委屈。至于将来子嗣我也想过,现在家里也有些闲钱,花钱寻个好生养的丫头并不是难事,等儿子大些,那时候你也出嫁了。若是她性情脾气也好,就扶为正室,岂不比娶个不知根底的强。”
“爹爹竟然是为我……”叶茜听得大为动容。
若是叶宗山正经续娶,不管是她还是叶荞都要尊其为母,生下儿子之后是正经嫡子,有名正言顺的财产继承权。到她出阁之时,嫁妆多少只怕有得闹腾。像叶宗山这样,不娶妻只纳妾,庶子妾室如何敢管嫡长女的嫁妆多少。
“你娘嫁与我,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总要对得起她。”叶宗山说着,看着叶茜道:“你好好在国公府住着,学些规矩长些见识,将来也能寻到更好的人家。”
“嗯,我都记下了。”叶茜说着。
十七日早上国公府就派来马车,跟来时一样是三辆,杜鹃和喜鹊两个大丫头早把东西收拾完毕,丫头婆子装车的功夫,叶茜和叶荞去隔壁辞了吕姨妈。回来之后,车驾已经准备妥当,叶宗山也牵马出来,他跟叶茜、叶荞同路,送她们过去是一方面,二则是去国公府办差。
一路无事进到三门里,丫头扶着下车,早有婆子迎上来帮着整理东西。叶茜和叶荞回西厢房换了衣服,从叶老太太房里起,长辈、平辈屋里转了一圈,快到中午时分才算见完礼,复又进到叶老太太屋里,却不像平常那样欢声笑语。
叶茜拉了拉叶荞,不自觉得把脚步放慢,果然刚走进厅里,就见画眉迎出来,朝叶茜和叶荞摆摆手,叶茜和叶荞不敢多问,赶紧退了出去。莫名其妙回到屋里,刚想派丫头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就见画眉掀帘子进来。
叶荞忙让座,叶茜捧茶上来,画眉连连推却道:“不敢,姑娘们太客气了。”
让着坐下来,叶荞忙道:“正想去问姐姐,可是我们哪里不好惹老太太生气……”记得第一趟过去请安时,叶老太太脸色就不好看,只是当时不敢多说。
画眉叹口气,一脸纠结的道:“不干姑娘们的事,是……冯家今早打发婆子过来请安,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老太太才生气的。”
靖宁侯冯家此时全家在外头,过年的礼节却是不能废,一般都是打发婆子送礼问候,今年也是一样。早上时冯家来了四个婆子,本来是磕头请安放了赏就完事的,结果婆子说起话来,说原本是跟着在外头的,因为过年了冯太太特意打发她们上京来。
叶老太太当时也不以然,今年年底冯老爷只怕就要回来,提前打发婆家回京也是常理。没想到婆子话音一转却是说到了冯氏,张口闭口就是我家太太说,话里话外的意思,冯太太嫌叶老太太多管闲事。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尤其是冯氏这样儿子都生了的。本来只是婆媳之间的一些小矛盾而己,冯氏到叶家去哭诉,叶家该是边劝边骂把她哄回杜家去。叶家倒好,不但没把冯氏劝回去,反而把泰哥儿又从杜家抢回来。小吵架闹成了大争执,搞到最后杜老太太跳起来要休妻。
因为冯家的极力挽回,虽然没有休成,冯氏和泰哥儿却被打发到安阳老家去,那是贫苦之地,离京千里不说,夫妻父子分开的久了,哪里还有感情。冯氏是正室原配,泰哥儿是嫡长子,名正言顺的身份结果搞成这样,归根结底都是叶家不劝和反劝分的缘故。
叶老太太没听完就怒了,因为章雨柔在旁边,便跟婆子分辩起来。婆子虽然不安反驳,神情却是很不以为然,只说是太太让她们如此代话。把章雨柔搞的也无话可说,当主子的跟婆子去分辩,也确实太掉价了。
把婆子们打发走,章雨柔就开始劝叶老太太,只是如何劝的了。叶老太太心里是既恼火又委屈,她对冯氏这个侄孙女从小到大都没话说,能做的都帮着做了,结果到最后冯太太还是埋怨她,与此同时也为冯氏担心,摊上这样的亲娘,也是真无力。
“冯太太竟然如此……”叶荞听完就觉得气愤难得,就杜老太太那样变态老太婆,当时要是叶老太太不给冯氏出头,现在肯定要给泰哥儿收尸了。
画眉也是直叹气,她一直侍候在叶老太太身边,跟冯太太打过交道,多少晓得冯太太的脾气。只是道:“老太太这两天心里不痛快,姑娘们说话也留心些,不要提到杜大奶奶和泰哥儿。”
“嗯,多谢姐姐提醒。”叶茜和叶荞说着。
☆、38
接连好几天叶老太太的心情都不太好,事因冯家而起,想劝也不知道从何劝起。冯家是叶老太太娘家,叶老太太只是这么一个娘家侄子,十分疼爱,自以为是心疼侄孙女,结果侄媳妇就让婆子传这样的话,这脸打的啪啪响。
“当时我就说过冯太太那脾气,管她女儿的事,怎么管都是错的,老太太还让大爷出头,现在落抱怨了吧。”叶大太太幸灾乐祸的说着,看到叶老太太吃憋,真是件全身舒爽的好事。
连叶芙都忍不住道:“冯太太也太……”
“冯太太一直都是如此,以后见了她少说话,反正怎么说都不对。”叶大太太说着,叶老太太自觉得自己是名门贵女,觉得门第不够人家出来的姑娘都不够看。结果呢,自己娘家侄媳妇出身名门也就这样的水平,活该自己打脸。
叶芙听得点点头,她没怎么见过冯太太,就这个脾气还是不见的好。
正说着丫头过来传话,老太太屋里传中饭,叶芙带着丫头过去吃饭。
没一会叶大太太屋里也传了午饭,叶大老爷从来不回来吃,叶芙多半跟着叶老太太吃,都是杨婉真陪着叶大太太吃饭,今天也不例外。
丫头们摆好桌子,叶大太太只留下心腹丫头在外间侍候,看杨婉真自从家里回来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便叹口气道:“今年回家,你爹可是把话说明白了,若是不能给爷们为妻,就只能给大爷当妾。你说小也不小,凡事得自己有个主意才行。”
杨婉真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落到饭桌上却是无声无息。
“唉……”叶大太太忍不住叹口气,杨婉真也是从小跟着她,虽然比不上叶芙,总是看着长大的孩子。道:“不是姑妈不疼你,家里现在什么样你也晓得,下头五个弟弟,四个妹妹,现在家里只是这些人吃饭都有问题。你只比你弟弟大一岁,过两年你要出嫁,他也娶亲。我手里是有几个钱,本想拿出来一部分给你当嫁妆,但你弟弟要成亲,他是嫡长子,我自然只能先顾他了。”
杨婉真抽泣哭着,眼泪一直往下掉,却是始终不出声,只是拿起绢子慢慢擦着。
“我知道你心里气苦,但家境如此,穷人家卖女儿给儿子娶亲的多了,这都是命。”叶大太太叹息说着,又道:“我也不瞒你,当年我就没想要当正室,我跟你父亲都是庶出,分家之后就不剩下什么,当正室是好,风光无限也能抬起头做人。但是一个女子没有嫁妆,没有家世,凭什么嫁得好人家,与其嫁个挑脚汗因为一文钱吃苦受累,不如现在享这福贵荣华。”
“大爷和章姑娘……不会同意的。”杨婉真哭泣说着,当年叶大太太那样的计谋能成功是因为叶大老爷蠢,但把叶景怡当成叶大老爷对待,就更蠢。
口口声声跟她哭穷,说家里不容易,杨婉真心里清楚,父母不只是想省嫁妆钱,也是想着她若是当妾,国公府还会再给杨家一笔钱,杨家想拿这个钱给杨大爷娶妻。叶大太太说的是很好听,其实并没帮过杨家多少,反正不管给杨家多少都是打水漂,还不如不给。
再者叶大太太手里也不宽泛,顶着太太的名,在国公府里没啥发言权,她能省下的银子也就是自己月钱,没有嫁妆没有家世,在这个府邸也就比妾室好一点点而己。
“不管怎么说我总是他姨妈、继母,就是有老太太撑腰,章家那丫头不敢拿你怎么样。”叶大太太说着,叶景怡和章雨柔是不好摆弄,但良妾比婢妾强得多,她还好好活着,肯定不会任由章雨柔拿捏。
杨婉真摇摇头,先不说她愿意不愿,叶景怡又不傻,怎么会纳她为妾室,这条路根本行不通。抬头看向叶大太太哀求的道:“姑妈,您总是养我一场,国公府的妾室过的是什么日子您也晓得,我不怕吃苦,我也不怕没嫁妆,哪怕是嫁个下人管事,我认命,丝毫不怨怪,唯独当妾,我真不愿意。”
叶大太太拉下脸来,训斥着道:“你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嫁个下人管事,你还真能说的出口,以后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就让嬷嬷好好管教你。”
杨婉真听得苦笑不已,说实话国公府几代老仆们混的都不错,在府里捞足了钱,花园抱厦,儿子还捐了前程,外放出去当了地方官。觉得下人是低人一等,事实是杨家混的真不如国公府的下人。
“其实当不当这个妾室,还是要看你的本事。府里几个少爷就不必说了,等国孝满了,我也会带你出门走走,若是有能耐寻到好人家,自家会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叶大太太被杨婉真哭的有点怜惜,又有些不耐烦。
若是能嫁到大户人家当正妻,就算把娶儿媳妇的钱拿来给杨婉真当嫁妆都可以,就当做是先期投资,以后总有回报。若是不能成正妻,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这女儿真跟白生一样,还不如给叶景怡当妾室。
叶景怡是未来的国公爷,就是当妾,若是能生下儿子,靠着国公府也能有好前程,看看杜老太太就能晓得儿子多重要。最主要的是国公府比杨家好太多了,怎么都能贴补杨家。
杨婉真眼泪流到现在,此时终于止住了,默然听着。
叶大太太看她不再哭了,松口气又叹口气,有几分内疚的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想你能嫁的好,但我又有什么办法。上头有老太爷,老太太,大老爷那样,叶景怡待我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是日子难过,真管不了你。”
“我都明白,姑妈把我带到这里养活,我已经感激不尽。”杨婉真说着,她知道叶大太太把她带到国公府抚养,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嫁到国公府最好。但这几年宽泛生活确实是叶大太太提供的,她不会忘记。
“以后能不能挣出来就看你自己了。”叶大太太叹口气,看看满桌的饭菜,又道:“好了,饭都凉了,倒是我不该这时候说这些,先吃饭。”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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