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知道,上座是故意惹非因大人生气的,对于这一点,将士看不透自家主人的想法,只能出声询问。
不待将士将话问完,弄楼便抬手示意他住嘴,随后冷冰冰的说道:“非因之事,你无需理会,按本座之前的吩咐去做便是。”
将士沉默了半响,才应道:“属下遵命。”
弄楼满意的挥了挥手,说道:“退下吧。”
将士悄然退了下去,瞬间,空旷的宫殿之中又只剩下弄楼一个人,甚至,连站岗守卫的兵卫都没有。
弄楼的神色有些迷离,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眸在此竟然恢复了深邃的漆黑,暗沉得看不见底的眸中划过一丝迷茫,随后,唯剩一声叹息,富含着悲伤与无奈。
非因的公告轰动了玄城势力的同时,也让雷城喧闹不已。
此刻,已经接到了这一消息的石厚林等人也如同那些普通修士一般在讨论着,只是,他们的讨论不是单纯的好奇,而是猜测。
事情的真假无人能够探知,非因和弄楼手下的人表现得太过真切,就连见面都要唇枪舌剑一番的双方实在无法给人一种是在演戏的感觉,可是,要石厚林等人这么便相信非因执意与弄楼决裂,却不大可能。
想想也是,当年非因都能为了弄楼跟着造反当反贼了,如今,又怎么会在这种敏感的时期与弄楼决裂,好让他们‘神护’逐个对付和剿灭?
虽然说有着神皇,已经神皇的儿子夏侯寒月的保证,石厚林等人却也不敢全部依靠他们父子两人,只能私下做多一手准备。
这一次的讨论他们叫上了龙雾、左无心以及玄真,却没去打扰夏侯沁和夏侯寒月。
这么一数下来,刚好八个人,围成一桌便低声讨论着这件事。
石厚林是个心机深沉之人,想事方面也比较周全,在一番讨论之后,石厚林拍案定下计划。
其实,也没怎么改变,他们之前计划不变,继续动荡着玄城的周遭势力范围,然后逐步递进,以做到在最后将玄城整个包围。
不过,这其中却稍微做了一点改变,因为非因的那纸公告,石厚林等人在商量过后,最终决定,将非因所属的那些势力放松一点,只做到监视,却不剿灭,这也是留了一手,若是非因真的与弄楼决裂的话,那么,留着他的那些势力,在最后对上弄楼时,或许他们又有了一股可以利用的力量。
而若不然,那么,他们的监视也能起到牵制作用,至少,能压制住非因的蠢蠢欲动。
这个决定通过了除夏侯沁和夏侯寒月之外的所有人,虽然龙雾和玄真都对非因没有了丝毫好感,心中并无放过非因的想法,可却也知道,以目前的局势,石厚林的这个安排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两人也选择了沉默。
反正,对付非因,他们有的是更高明的手段,现在,就先放他松口气先吧。
在散发出神皇此刻正在‘神护’之中的消息之后,石厚林便加紧了雷城的守卫措施,将雷场看守得紧紧的,一只可疑的苍蝇也不放进来,而那些本来就隐藏在雷城之中的探子,也被石厚林派去高手严加监视起来,而夏侯沁和夏侯寒月,却一点也没有被打扰。
就连石厚林一方面散播他们的消息,一方面切断他们的所有真切讯息的时候,夏侯沁和夏侯寒月悠然的过着日子,只安心等着最终决战的那一刻。
对于石厚林的做法,两人自然是看得到的,只是却全然不放在心中,反正他们甩手掌柜他们是做定了,至于其他,该怎么做,‘神护’之中如今能人不少,想来,不用他们去干涉吧?
这种没有良心的想法,夏侯沁和夏侯寒月却执行得理所当然,他们照样该吃吃,该玩玩,时间到了睡睡觉,时机到了亲昵一下,小日子过得还真不是普通的舒适,跟在玄城可是有得一比,甚至,更甚于那时。
寒沁未眠玄界卷第五五章解散
“神护”与弄楼的势力终于在气氛最是僵硬之时爆发出来,大战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石厚林等人为了对付弄楼想方设法之时,弄楼却依然安静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没人知道弄楼是怎么想的,包括最了解弄楼的非因。
下面的人在为即将到来的生死命运奋斗,身为最高领导人,弄楼却在冷眼旁观,弄楼的态度暧昧不明,底下的人纷纷在议论,更有多数人生出了异心。
短短一段时间,背叛弄楼的人占了弄楼势力中的三分之一,其余之人皆是弄楼的死忠,只是,即使到了这一刻,弄楼已然如没事人一般,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上,看着底下人在忙碌。
非因在一开始的紧张之后,已经平静了下来,也如同弄楼一般,冷眼旁观着一切的发生。
“神护”在石厚林等七人的带领下,不断往玄城的方向进攻,被占领的城市一座过一座,弄楼乙方的势力节节败退,非因乙方的人马隔山观虎斗,哪一方都不帮,很有那种渔翁得利的以为,当然,石厚林等人也早考虑到这一点,因此,战斗之余,还留意着非因的动向,以防关键时刻被非因戳上一戳。
此刻,神宫之中一边安静如常,一边却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弄楼手下的几名大将这些天一直都来来往往于神宫之中,不停的求见弄楼。
“上座,属下有事禀报。”
一名中年将士单膝跪于弄楼宫殿之外,声音沉稳中带着丝丝急切的大声朝殿内喊道。
此刻,弄楼正躺在软榻上,睁着双眼看着上方,空洞的眼神在告诉他人,他正处于神游之中。
其实,弄楼并没有想些什么,他真的只是在单纯的发呆,空荡荡的脑海里面什么也没存在,或许,是被埋葬在更深更隐秘的偏僻角落,即使是他,也难以探到?
听着自己手下过于急切的语气,弄楼眨了下眼睛,将思绪收回,而后,继续怔愣中。
中年将士见内殿久久不曾传出回应,不由更加的急切。其实,这种情况这些天一直都有发生,他不是第一个面对这种情况的人,也不是第一次面对着这样尴尬而又无奈的情景。
“上座?”无法,中年将士只能再次大声一喊。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声音会被神宫中另一边的人听到,虽说上座和非因大人两人之间产生了隔阂,他们应该防范这非因大人一方的人马,不过,跟随弄楼几百年的他,却一直相信着,非因大人定然不会做出那种背叛上座的事情,只因为,曾经的某一刻,他在无意中得知了上座和非因大人之间亲密的情人关系,他想,或许上座只是和非因大人出了什么意外,有了个小误会,吵吵架,不用多久,就会好了,就好像他和他夫人一样,床头吵,床尾和。
只是,无论他怎么想,也不会知道,不管非因是怎么想的,他的上座却是硬了心肠,定要这般僵持下去了。
弄楼回过神来,过于忠心自己的手下,弄楼会是个好的领导人,而如今,这些至今还未曾背叛他的人,他们的生死,他是否应该负责起来?
想到了这一点,弄楼终于不再如前些天那般继续沉默不做回应了,而是淡淡的对外说道:“情况如何,不用再跟我禀报了,散了吧。”
“什么?”
中年将士皱起眉头,没听明白弄楼的话中之意,却对弄楼的自我称谓感到意外。
跟他们这些手下将领,上座的自我称谓从来都是“本座”,曾几何时,上座也如平等地位一般的自称为“我”了?
中年将士察觉到了不对劲,尤其是弄楼最后的那一句“散了吧”,这到底是何意?
“上座,属下愚钝,没听懂您的意思。”中年将士斟酌了一番,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说,散了,你拿着我的手谕,告诉其他将领,将手下兵卫都解散了吧,当然,那些如今还处于观望中的人,都推出去,就当给你们的后退贡献一点时间。”
弄楼的声音很是清楚,即使在说到那些明显对他并不是很忠心,目前正犹豫不决的人时,也一派无事人一般,就仿佛,即将被背叛的人不是他一样。
中年将士闻言大吃一惊,神色中惊讶多过于恐惧。
“上座,您为何要如此做?”中年将士急迫的说道:“虽然现下我们一方受制于人,那是因为没有您的指引和领导,属下相信,只要您亲自出马,定能制止对方前进的脚步的。”
中年将士以为弄楼有此一言,定是以为败局已定,心中甚是不甘,还想全弄楼坚持下去。
“你跟我多久了?”
沉默了半晌,弄楼突然轻声问道。
“已有四百余年。”中年将士无丝毫犹豫的说道。
弄楼闻言一笑,说道:“那么,当年那一出,你也是在场的人,你应当知道,我如今之位,是如何来的。”
“我……”中年将士神色满是愕然,显然没想到弄楼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来。
身为弄楼的心腹之一,中年将士自然是对当年的事情一清二楚的,只是,上座为何在这等时候说起这件事来?虽然说他以能够成为上座的心腹而骄傲,可实际上,这件事一直都是一种忌讳,他相信,不止他一个人如此想法,许多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都会有。
上座之位来得不光明,他自然知道,可是他不在乎,俗话都说,无毒不丈夫,也说兵不厌诈,胜利从来都不只靠力量,最重要的还是聪明的脑子,以及不甘居于人下的野心,所以,他从来不曾觉得,上座的这种做法有何不对。
可如今,上座主动提起这事儿,又在这种时刻,为的是哪般?难道说,上座是后悔了?或者是听闻神皇回归,而害怕了?
中年将士不愿相信自己所想到的两个原因,他更想上座亲口跟他解释一番。
“当年那般做法我并不后悔,如今即将面对他,我也只觉兴奋,只是,他的强大我不能否认,我不想还你们丢了性命。”
弄楼从不曾用如此平和温柔的声音同人说话,即使在面对非因时也不曾,可这个时候,却不是僵尸受宠若惊的时刻。
“上座,属下并不怕会丢了性命,自从跟随上座开始,属下便早已有了随时为上座献出生命的觉悟,属下也心甘情愿,属下相信,其余人也是这般想的,所以,请上座收回成命,属下等愿与上座共患难,渡难关。”
中年将士的声音真真切切,其中真诚十足,弄楼自然能听得出一个人所说之语是真是假,而他,确实被感动了,只是,这却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对上神皇,你们也不过是白送性命任其宰割罢了,没有什么难关,如今的场面我早已在最初之时便预计到了,这本就是我一手造成的局面,自然,也该由我一人打破。”
弄楼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中年将士张口欲言,却一时找不到什么话说。
“上座……”
“闭嘴,何时你也学会质疑本座的决定了?本座从来说一不二,别再让本座重复一遍。”弄楼说罢,朝殿外丢出他不知何时拟好的手谕,手谕稳当当的落入中年将士的手中,中年将士下意识的接下,在看清楚是何物之后,想丢开,却不敢,只能僵着身子捧着手谕。
“拿本座手谕,传本座命令,解散所有军队,从此以后,你们是要过平淡的生活,还是加入其它势力,你们自己决定。”
说到这里,弄楼一声淡然的“退下吧”,便打发了中年将士。
中年将士无奈,只能行礼退下。拿着手中谕旨,中年将士在犹豫了半晌之后,没有马上将弄楼的命令传出,反而进入了神宫另一边的范围,在闯过了重重障碍之后,求见非因。
中年将士将弄楼的决定说与非因听,本想让非因前去劝解弄楼,不想,非因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却对他说道:“你便按照你家上座的命令执行下去吧。”
“非因大人?”
中年将士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看着非因,颤抖着嘴唇说道:“非因大人,属下知道您最近与上座发生了口角,可是,属下相信,便是上座做了何等过分之事,定也只是一时气急,或者是另有原因,还请非因大人莫怪。”
闻听中年将士之言,非因知道对方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了,只是,那句“另有原因”却让非因浑身一僵,脑中清明。
是啊,弄楼会突然与他闹得这般僵,或许,真是另有其因。
这般想着,非因脸上露出一丝期待,他真心希望,弄楼并非真的对他毫无感情。
中年将士见此,以为非因被自己的话语打动了心中正浮现一丝希望,不想,非因却道:“你误会了,我并非是于你们上座发生了争吵才让你这般做的,只是,你应当知道他的脾气,说了是什么就是什么,若不想惹他不悦,你们便听他的吧,至于你们上座,你放心吧,我会一直跟在他身边的。”
闻言,中年将士心中松了口气,虽然无奈,可也知道上座的脾气确如非因所言,只好放弃了让非因去劝解弄楼的行为,最终还是带着弄楼的手谕,将弄楼的决定散发了下去。
寒沁未眠玄界卷第五六章攻破悬城
弄楼这一次决定一经散发出去,震惊的可不止是自己的一方势力,还有整个玄界的人。
本来算是一道比较秘密的手谕,可一旦知道的人多了,总会走漏消息,尤其是,在弄楼的直属收到手谕而后各自解散之后,抵挡'神户'进攻人马的壁垒瞬间土崩瓦解。
轻而易举的进入玄城,占领了除神宫外的整个玄城的石厚林等人简直是不敢置信,此刻,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神宫。
如今的神宫已经在他们的包围之下,神宫之中除了在被包围的第一时间喧闹吵杂了一番之后,便陷入了沉寂之中。
非因的人没有撤出神宫,也没有解散,所以如今的神宫并不算一座空殿,在面对包围着神宫的'神护'人员,非因选择保持沉默,连带的,手下人士也个个明哲保身,在领头人非因没有出声的情况下,他们都处于观望状态,而到底是选择旁观看戏,还是插手一番,插手帮助那方势力,决定权都在非因手上,单看非因是何种态度了。
被东西隔开的西殿的人不少,却个个保持安静,而东殿,却只剩下弄楼一人,其余本欲追随弄楼留下的人,却被弄楼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赶了出去。
感受着包围住神宫的陌生和熟悉的气息,弄龙睁开眼睛,嘲弄的勾起唇角,却不知为何,在猩红眼眸的衬托下,那种嘲弄的意味很淡,悲哀的意味却很浓。
今日的一切不过是弄楼咎由自取,弄楼藻酸记好了这一天,当然,他也曾幻想过,另一番美好的景象,只是,幻想终归虚无。
神宫中的太过安静让包围在神宫外,无时无刻不警惕着的'神护'人员开始浮躁起来,情绪上的浮动带动着耐心的消耗,其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低声咒骂了起来。
石厚林等无人此刻正跟龙雾玄真等人商量着政策,当初虽然说好了他们只负责底下势力,弄楼和非因交由夏侯沁负责,可是今日一切来的太过轻易太过诡异,以石厚林小心谨慎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带着人就这般冲进神宫。
“不知,神皇是否已经来到玄城?”
一番商量下,也没得出个有用的计划,目前只能按兵不动的'神护'一方处于被动状态,这实在不是个好现象,石厚林斟酌了一番,轻声询问着,而显然,看他直瞪瞪的看着龙雾等三人的神色,便知他所询问的对象是谁。
“神皇并没有联系我们。”龙雾和左无心不动声色,玄真微笑着说道。
此刻的玄真又恢复了他年轻帅哥的模样,在左无心的刺激下,他已经决定以后都做如此打扮了。
玄真的回答自然不能让石厚林等人满意,可人家都说了,没有神皇的消息,他们又能怎么样?
石厚林有些郁闷,那张老实憨厚的脸都在纠结中扭曲了起来,素蓝眨巴着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却时不时便偷偷瞄石厚林一眼,那眼神中有着微微心疼和恼怒之色。
第1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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