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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娼门女侯 第13节

第13节

    王鹤一边说一边转身就走,金玉连忙阻拦:“不,没事!没事!王公子,不过是我昨天晚上喝多了几杯,碰上个老客人,不碍事,不碍事的!”她浑身痛得快要散架,却还只能强撑着把话磕磕巴巴说完,心里那股愤恨憋屈就别提了。
    王鹤可不是省油的灯,平日里送了多少宝贝讨好江小楼,金玉还不知对方对昨天那件事搀和了多少,万一闹起来只怕会不管不顾。事情闹大了,第一个有损的是蒋家声誉,太子妃会如何震怒可想而知。蒋泽宇做这等眠花宿柳的事情不要紧,金玉可不想平白无故惹上一个身份尊贵的煞星。想想那个无缘无故因为冲撞太子妃被杀的刘耀,金玉当然不会任由王鹤出去追问。
    追问的结果,最好的一条也是金玉和江小楼彻底撕破脸。哪怕是为了钱着想,现在也不是立刻翻脸的时候。金玉强心按捺内心愤恨,笑脸有些僵硬狰狞。
    王鹤不满道:“怎么能就这样算了,什么客人能把人打成这样——”
    江小楼却柔声道:“王公子,这咱们就不好多问了,既然金玉姐说了不追究,还不如赶紧回楼里去请个大夫不是更好么?麻烦你去找一找吕妈妈,让她赶紧来照顾。”
    王鹤忙不迭地答应了,跑出去吩咐自己的护卫照办。
    吕妈妈不多时就被带来了,只是蓬头垢面、满头稻草,一见到金玉就呼天抢地:“主子,奴婢昨儿晚上不知被哪个混账东西给绑了,竟然把奴婢等几个人硬是绑在马棚里啊,奴婢满身都是马粪”她的话音刚落,却见到金玉一张漂亮脸上满是伤痕,同样是满身狼狈,顿时半截子话都堵住,目瞪口呆,“主子,您…您这是怎么了”
    江小楼看了狼狈的吕妈妈一眼,轻描淡写地道:“真是个蠢东西,昨天晚上到处找不到你,竟然被人弄到马棚里去了,国色天香楼怎么养了你这样的废物!”
    吕妈妈面上露出愤愤之色,想要说什么却被金玉喝止:“好了,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快扶着我回去!”
    眼见吕妈妈一瘸一拐地搀扶着金玉出了雅室,江小楼才微笑着对王鹤道:“王公子,昨天若非你解围,只怕现在落得这个模样的人就是我了。”
    王鹤昨天一收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了,能够拯救桃夭于水火,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此刻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那…我送桃夭姑娘回国色天香楼。”
    江小楼轻展笑颜,金玉啊金玉,游戏既然已经开始,不搅个天翻地覆,谁能全身而退…
    回到国色天香楼,吕妈妈一边小心上药,一边小声道:“主子,那个贱人居然勾结了人来”
    金玉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甩了她一个耳刮子:“住口,滚出去!”那骂声像一条毒蛇吐信时的尖声咆哮,嘶哑而尖刻。
    门一开,吕妈妈连滚带爬地出去,连带着一只飞出的茶壶,一下子砸在她的背上,烫得她嗷叫一声,却又赶紧捂住了嘴。
    房间里,金玉脸上戾气毕现,江小楼,走着瞧吧,看看我能不能叫你跪下来,求我让你接客!
    ------题外话------
    小秦:开坑后,我是成日成夜的不想写,抓心挠肺的不想写啊,gt;_lt;,编辑:等上架时候你就抓心挠肺的想,nnd当初怎么没存稿累死个球了小秦:你说话好无情(⊙o⊙)…
    编辑: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诚实了!
    第25章  别有居心
    铜镜前,小蝶轻轻为江小楼摘下钗环,一双眼睛紧紧垂下,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觉得我很可怕吗?”江小楼突然开了口。
    声音又柔又轻,但刹那响在这样的寂静里,着实让小蝶吓了一跳,她猛地抬起头,一下子撞进了铜镜里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不,小姐,奴婢没有”
    江小楼的目光像是落在光滑的铜镜上,又像是穿过铜镜落在了小蝶的身上,那如影随形的目光令她无比紧张。这座国色天香楼不知迎来多少位美丽多情的佳人,但这位小姐却是不同的,当她翩翩起舞的时候,仿佛壁画上的绝色美人被吹了口仙气复活,那样精致绝伦的美丽,谁能匹敌,谁舍得伤害?
    只是当小蝶逐渐走近真正的江小楼,又仿佛窥见了某些了不得的秘密。
    江小楼总是不知不觉中迷惑了你的心智,将人引入万劫不复。这场景,仿佛庙中廊柱上的美丽蜘蛛,平时恭听佛音,共享香火,转身却布好丝丝绕绕的陷阱,眼也不眨地将猎物吞噬殆尽。
    “你是觉得我做法太残忍,从刘耀到金玉都是那么不留情面,不是吗?”江小楼平静地叙述着。
    小蝶手下一惊,不小心扯断了一根青丝,不等小楼说什么,小蝶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小姐,是奴婢的不是,都是奴婢的错!”
    江小楼轻轻笑了:“小蝶,世上的一百个人中,真正的好人只有一个,真正的恶人也只有一个,我们大多数都只是普通人。如果他们没有对我作恶,我可能一辈子就那么懵懂的活着,告诉自己善良是对的,忍耐是对的,一直不放弃、不抛弃地祈求老天爷保佑是对的,毫无怨言地原谅他人是对的,可后来我才明白,就是这样的我,一直在纵容那些人作恶。我的软弱可欺成全了他们的恶毒自私,一味忍让成全了他们的毫无悔意!他们会得到报应吗?谁会为我惩罚他们,老天爷吗?笑话!老天爷不会的,他只是高高在上的看着,一直看着世人痛苦挣扎!”
    小蝶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江小楼,对方的面孔皎白晶莹,神情却极度陌生。
    “小蝶,你的父母是最诚实的庄稼人,他们一年当中拼命地劳作,到头来因为一场天灾赤贫如洗,不得不将你送到这种地方来。你的父母不是好人吗,他们不够忍耐、不善良吗,可最终得到了什么?只有无尽的压榨,数不清的痛苦,甚至是毫不留情的践踏以及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务。世道如此,天道如此,当别人把你当成羊羔践踏,你必须告诉自己,你不是羊,你是狼!没有人能伤害,没有人能践踏,懂了么!”江小楼盯着小蝶,一字字地道。
    小蝶读书不多,却听懂了江小楼那些违背常理的观念巨浪,这巨浪猛然袭来,一时让她顿生困惑。
    “他们亲手造就了一个这样的我,一个这样可怕的我,现在轮到他们承受这恶果的时候了!”江小楼看着小蝶,认真地、蛊惑地说着,“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但该保持沉默的时候你必须懂得闭上嘴巴。作为回报,我会给你足够的财富,彻底改变你的命运,明白了吗?”
    江小楼的提议极具诱惑,如果认命她还是要做一辈子的婢女,但答应了对方却有可能咸鱼翻身,论情、论理、论利都无从拒绝,小蝶全身竟哆嗦了一下,思虑片刻,她只能轻轻俯身下去,认真而恭敬地道:“是。”
    等小蝶起身的时候,突然觉得一阵心慌气促,看江小楼瞧过来,她连忙笑道:“小姐,是奴婢蹲的麻了,不碍事。”
    江小楼仔细看了看小蝶,笑道:“这些日子倒是丰腴了些。”
    小蝶刚刚和江小楼达成了协议,此刻心情松快了许多,面上泛起三分笑:“小姐,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突然就圆了起来,这件小姐给我的衣裳还特地放了两边腰身呢!”
    江小楼发现小蝶的面颊的确丰腴,纤瘦的身体圆滚滚的,就连原本扁平的胸部都变得鼓鼓囊囊,腰身更是有原来两个粗。
    变得丰腴不是不好,只是她发胖的速度也太快了,简直就像是一下子被吹足了气,小楼不由笑着摇了摇头:“这样也好看,原先实在是太瘦了。”
    小蝶也跟着笑起来,她家里是长庄稼的农户,当然比不得那些讲究纤瘦飘逸的小姐们,越壮实才越好,自然没把发胖的事情放在心上。但与此同时,她也有胃口大增、变得嗜睡的奇怪现象。如今她一进屋子就想睡觉,还经常有头晕、乏力、胸闷气喘的情形,但她以为这不过是夏日人倦怠,不知不觉就忽略过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起了一阵喧哗。小蝶连忙出去查看,却不想外头突然闯进来一个满面惊惶的白衣女子,小蝶立刻拦住她:“珊瑚小姐,您这是干什么?!”
    在国色天香楼的美人之中,姚珊瑚年纪只有十六岁,白皙的面孔上生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极有灵气,在一众美貌绝伦的女人之中,她总显得那么与众不同。从前江小楼与她见过两回,与旁人的拈酸吃醋不同,她总是腼腆的笑着,神色楚楚,所以给江小楼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现在姚珊瑚一脸的惊慌,不顾小蝶阻拦径直冲到江小楼跟前:“桃夭姑娘,你救救雪凝吧!”
    她一张素白的面孔挂着晶莹泪珠,似断了线的珠子坠落,许是过于惊慌的缘故,说话又急又快,江小楼几乎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便立刻将她搀扶起来:“珊瑚,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姚珊瑚却是十分固执,满面泪水:“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算是我求你帮忙”
    “你先别哭了”江小楼用力将她托起来,极为冷静地道,“不管是什么事,你总得说清楚,不然这样稀里糊涂的我怎么能明白呢?”
    “是…是我的一个好友,病了大半年了,金玉姐一直逼着她接客,她也倔强,死忍着,病得越来越重!昨儿晚上不小心惹恼了客人,金玉姐要赶她出去!”姚珊瑚咬着唇,忍住焦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小楼蹙起眉头。
    姚珊瑚让她去救人?
    “你刚才说雪凝?”
    “是,郦雪凝,以前也红过,但得病后就不行了,我…我求了金玉姐,她怎么都不肯听我的,你不同,肯说一句话比我说十句都管用!”姚珊瑚又急起来,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郦雪凝,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可她如何都想不起。
    姚珊瑚看江小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慌了一般:“你忘了吗,那时候你被赶出去…是雪凝好心出钱找人把你葬了…那时候她已经病得很厉害了,自己都没什么钱的”
    对方说得磕磕巴巴,但江小楼却倏然变色,眸子里的寒意渐渐扩散。金玉无缘无故找茬挑事,选择的还是郦雪凝,又想耍什么花样!
    ------题外话------
    小秦:你看,我给你的客串戏份很多。
    编辑:我一直在盯着你。
    小秦:盯着我做啥?
    编辑:默默吐槽,培养仇恨值,争取成为变态——
    第26章 放饵钓鱼
    江小楼的面孔平日里美丽温和,此刻眸子里却突现怒气,姚珊瑚看着不免心头一紧,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江小楼的脑海飞速运转着,原来自己没有曝尸荒野是因为别人的好意。不由自主地,她的声音变得温和:“不必着急,你带我去看看。”
    姚珊瑚这才慌忙点头:“好!”
    院子里混乱的一塌糊涂,两个身材高大健壮的妈妈拖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女子死死护着怀里的某物,这似更加激怒了两人,打骂之声不绝于耳。
    “你们还不放手!”姚珊瑚难得满面怒色。
    “珊瑚小姐,老板娘亲口吩咐把这个丧门星丢出去,奴婢劝您可别插手!”崔妈妈是个满面横肉的壮硕妇人,语气虽然客气却暗含威胁。
    “你…你”姚珊瑚似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江小楼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面色煞白、披发掩面的年轻女子身上,她垂着头,似乎没有力气负荷那纤细的脖子,但却一直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
    崔妈妈刚说完,常妈妈却变了脸色,连忙捅了崔妈妈一下:“还不住口,当着桃夭小姐说什么呢!”
    桃夭是国色天香楼的大红人,达官贵人都要千方百计讨好,她们这些不过是下等仆役,又怎么能在对方面前失礼,万一桃夭不高兴,一状告到金玉那里去,她们这等身份如何抗衡。常妈妈是个聪明人,立刻笑容满面地上来,卑躬屈膝:“桃夭小姐,这等肮脏地方,小心弄脏了您的裙子。”她一边说着,一边谄媚地作势想要去抬江小楼的衣裙。小蝶挡在了她的跟前,横眉冷对:“你是什么东西,敢来碰我家小姐!”
    常妈妈连忙道:“不敢,不敢!不知道小姐到这儿来有什么吩咐?”
    江小楼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年轻女子的身上,道:“我是来看朋友。”
    常妈妈心里头打了个突:“小姐说笑了,这院子里只住着郦雪凝一个”
    江小楼神色平静却坚定:“雪凝姑娘就是我的朋友。”
    常妈妈面色一变,崔妈妈不禁怒形于色:“什么朋友,那贱人是要被赶出楼里去的人!”
    江小楼眼中隐现冷芒:“我和什么人交朋友,需要向你们汇报么?”
    崔妈妈还要多说什么,常妈妈将她扯了个趔趄,一边往门外退一边连连弯腰:“是,您说的是!奴婢们这就走了,这就走了!”
    走到江小楼瞧不见的地方,崔妈妈一手甩开常妈妈的手:“你怕什么,差事没办完咱们怎么交代!”
    常妈妈阴阳怪气道:“没长眼睛吗?桃夭现在正当红,愿意横着走都可以,你我算是什么东西,要是不怕死就当面顶撞去,我可要向老板娘回话去了!”说着,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快步离去。
    “哎!等我,你等等我啊!”崔妈妈满脸不甘心地看了那破落的屋子一眼,终究一跺脚,赶忙追人去了。
    院子里,小蝶立刻把人扶进了屋子。这院子破旧而阴森,墙壁污秽黑暗,门都已经褪了色。进屋以后就更糟糕,只有一张污黑的床和两把椅子。刚刚被扶起来的年轻女子一身的脏污,面孔泛出死灰色,一阵咳嗽竟然整个人都蜷缩成虾子的形状,可见病得极重。
    姚珊瑚流露出同情的模样,瞧见江小楼正默默注视着自己,忙道:“多亏有你在才能赶走那两个仆妇,谢谢你了!”
    江小楼并未回答,只是轻声吩咐小蝶立刻去请大夫。等小蝶走了,江小楼才发现年轻女子怀里抱着的是一个襁褓,她的眼睛里顿时泛起一丝惊异。
    她抱着的不是什么珍宝,却是一个孩子?
    面对江小楼质疑的目光,姚珊瑚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吐露实情:“之前雪凝怀孕,金玉大发雷霆,吩咐人给她堕胎,谁料她性子倔强,不顾一切也要把孩子生下来,装作喝了药背过身全抠掉了,平日里只拼命遮掩着,不久前快要临产,肚子实在瞒不住,还是被金玉发现,她就吩咐人强行”
    青楼女子一旦怀上身孕,会被视为不吉祥的事,必须按照规矩强制堕胎。鸨母会想方设法让她吃各种药物,不论她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但也有很多时候吃药无效,鸨母就会吩咐人用桌子、椅子压在女子的腹部,让力气大的人用力在上面踩踏直至流产为止。哪怕将人折磨致死,也绝不容许青楼有婴儿啼哭之声,这就是规矩。江小楼曾经亲眼见过这样的惨状,所以她很清楚这个叫雪凝的女子当初受了怎样的折磨。于是,她沉默了。
    半个时辰后大夫进门。王大夫年逾七十,背着药箱快步走来却脸不红气不喘,而小蝶上气不接下气,喘得非常厉害,江小楼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小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她实在是太胖了,走两步路都喘得厉害,刚才一路过来那老大夫一直狐疑地盯着她看,她几乎恨不能把脸遮起来才好,哪里有人家丫头胖成这样,上回的事情吕妈妈到处找她的不是,回头又该说她懒惰了!
    王大夫走到雪凝面前,雪凝只是低头抱着襁褓,长长的头发垂下挡住了面容,叫人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王大夫替她把脉,慢慢的眉头紧皱:“身体耗损太厉害,我尽力而为,看她造化吧。”
    王大夫要去开药,一直闷不吭声的雪凝却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希冀地望着他:“救救我的孩子。”
    王大夫这才注意到她一直埋在怀里的襁褓,顿时面色惊骇地倒退了两步。襁褓里是一个婴儿,面孔发青呼吸冰冷,明明已经死去,她却一直死死抓住不放。
    “我的孩子还能治得好吗?”雪凝这样问道。
    江小楼这才看清了郦雪凝的容貌,她微微仰着面,恳求地看着大夫,尽管面容消瘦,却挡不住桃花尖脸,秋水杏眸,还有眼下一颗泪痣带来的艳色,此刻她眼底那份凄怆绝望足以叫人心头震动。
    大夫被她状若发狂的举动又吓退了几步,求助地看着江小楼。
    郦雪凝一直没沾过净水,更没梳洗过,浑身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异味,然而江小楼却毫无嫌弃地走了上去,蹲在郦雪凝的面前,轻声地道:“雪凝,孩子已经死了。”
    郦雪凝的眼珠子动了动,终于第一次落在江小楼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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