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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第二十九章 林海
    一群野鹿悠闲地漫步在林间,向林中最近的水源走去,在它们前方的不远处,十几头巨狼或隐藏在树后,或埋伏在树丛之间,静静守候着猎物进入伏击圈。此时正值正午,乃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多数猛兽都会在此时选择休息,待到太阳落山前后才开始捕猎,是以这群野鹿这时却是放心得很,一边前行一边还啃食着路边的青草,浑然未曾发现前面那群夺命的煞星。
    那巨狼乃是这片丛林的霸主之一,最小的也有小牛犊般大,狼王的体型更是两倍于此,生性狡猾凶残,最喜伏击猎物。这时见野鹿接近,藏在树后的狼王弓腰仰首,便要发出进攻的指令。
    “呼!”一道劲风掠过,一大一小两个黑影如陨石坠地般从天而降,正落在狼王身上,那狼王如同被万斤巨石砸中,一声惨嚎,随即便没了声息。
    群狼早已蓄势待发,哪知自家狼王发出的嚎叫却与以往大不相同,这些巨狼本就比同类聪明得多,立时就发现了不妥。及至见到两个毛发稀少,后腿走路的怪物从狼王背上爬起来,哪还不知就是这两个怪物害了狼王?狼群本就生性团结,这时见自家的狼王被害,顿时嚎叫一声,撇下已经靠近的猎物,风也似地冲了过来。
    那两个黑影正是秦易和赢月儿。那两名法师被秦易狮吼功一震,原本的魔法出了偏差,本是用来束缚二人的法术却造出了一个黑洞,将他们吸走,又莫名其妙地扔到了这里距地面数十米高的空中,若非二人都有武技在身,加上下面那个倒霉的巨狼之王当肉垫,只怕早已被摔死了。这时眼见十几头巨狼扑来,虽还是有些懵懂,已然在武者的本能之下做出了反应。
    那赢月儿自从离京之后便连遭变故,三番两次被人不知不觉地制住,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却是全都撒在了这群巨狼身上。口中娇叱一声,一拳砸碎当先一头巨狼的脑袋,一脚踢飞紧随而至的另外一头巨狼,随之如虎入羊群般冲入狼群之中,与之战在一处。
    秦易见状,知她想要发泄一番,随手一掌劈翻了向自己冲来的巨狼,随后便退到一边,为赢月儿掠起阵来。只见赢月儿一条纤细窈窕的身影游走在十多头巨狼之间,举手投足曼妙无比,不像是在厮杀,反倒像是在舞蹈一般。偏偏这看似柔美的动作却暗含着无限杀机,每一招击出都必会有一头巨狼被击中,而那些巨狼所伤之处,外表看上去虽然皮毛未损,表皮之下却全都软塌塌地,显是骨骼脏腑尽碎,却是和前世按外伤内的内家拳颇为相似。
    秦易本是个武痴,来到这世界之后,所见所知的武技都是以刚猛凌厉见长,偶有一些灵动诡异的功夫,也脱不掉一身邪气,几曾见过这等不带一丝火气,却又威力奇大的功夫?当下双一眨不眨地盯着赢月儿的身形,心中却在不住揣摩着她展露的武技。
    赢月儿身为七品武士,对付这些小小的巨狼自然不在话下,不过片刻工夫,最后一头巨狼已然倒毙在她的掌下,一肚子火气也已宣泄净尽,心中只觉畅快无比。一转身,见秦易圆睁双目,直直地看着自己,赢月儿脸上不禁一红,嗔道:“你在看什么?”就连她自己也未发觉,这种口气与其说是责备,倒不如说是在撒娇。
    秦易原本未觉有何不妥,经她这一说,才发现自己这样盯着一个女孩看实是有些无礼,他毕竟阅历丰富,咳了一声,将话题轻轻转移开,说道:“看着周围的树木,还有这群巨狼,显然不是锁天山中之物,却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这一说果然转移了赢月儿的注意力,郡主殿下四处打量了一番,只是她除了这一趟从未出过京城,又哪里知道这些树木野兽之间的差别?又不愿在秦易面前失了面子,便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这里确实和锁天山有所不同,我听说西方有种魔法能够让人在一瞬间从一个地方到达另一个地方,称为空间魔法,难道那两人所用便是这种法术?”
    秦易前世之时也读过不少玄幻小说,对所谓空间魔法也并非全然陌生,闻言道:“我看那二人的魔法修为并不高明,若非事出突然,便是我一人也可与他们抗衡,如何能用出这等高深的法术来?”在秦易前世,时间和空间乃是构成万事万物的基础,若非境界极高之人,休想触摸到这两者的边际,若是那两个法师果真能使用空间魔法,也不必来奇印了,只凭借这一手魔法造诣,到哪儿不被人当做祖宗一样供着?
    赢月儿笑道:“你这话却是说错了,这空间魔法与修为高低无关,全然靠的是天赋,若没有天赋,便是一品法师也休想使用。”
    见秦易不解,接着说道:“这魔法传承万年,拥有空间天赋之人却少之又少,一万名法师中也不过有两三人,能够将空间魔法练习到高深境界的更是稀少,故而时至今日,西方诸国流传下来的空间魔法也不过寥寥几个。那两名法师起初应当是想对我们用空间禁锢,这法术虽然必须五品才能发出,但两名六品法师合力却也勉强可以使用,只是被你那一吼,法术出了偏差,不知怎地变成了空间放逐。这魔法据说已有千年无人能够练成,效果却并不确定,有时可将人送到千万里之外,有时却连半米也未必能够送出,想来便是因为这魔法的缘故,我们才来到这里。”
    奇印武力冠绝临近诸国,唯有这魔法一项是软肋,是以对其格外重视,皇室和各大世家子弟便是没有魔法天赋,也要对魔法理论进行学习,以做到知己知彼。赢月儿乃是皇室贵胄,自幼便被灌输了一肚子这方面的知识,论起对西方魔法的了解,远不是秦易所能比拟的。
    秦易最是嗜武,对号称武者大敌的魔法自然也极感兴趣,但奇印魔法的普及程度本就远远不如西方,铁家村又只是个小山村,这些年来虽是极力搜集各种有关的消息,所得也只不过是一鳞半爪。赢月儿讲的虽是世家子弟人人尽知的东西,对他却是闻所未闻,当下也不客气,虚心向赢月儿讨教起种种有关魔法的问题来。
    赢月儿在家中和族中都是最小,自幼便只有听别人教导的份儿,何曾有过这种指点他人的机会?一时之间不禁大是得意,也不藏私,将自己所知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全部讲了出来。两人一个教一个学,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
    这片丛林极是广大,二人在这里也不辨方向,索性便沿着一条路一直走了下去,以期能够走出林子,或是遇到些人烟。哪知眼见得天渐渐黑了下来,放眼望去依然尽是郁郁葱葱的百年古树,耳听远处一阵阵传来猛兽的吼叫声,赢月儿便不禁有些害怕,说道:“小,小弟,这里怎地这么多野兽?”她一路上与秦易姐弟相称,早已习惯,入山之后秦易也曾纠正过,却始终无法让她改口。
    秦易在山中生活多年,知道那些肉食猛兽多有傍晚捕猎饮水的习惯,他虽不惧,但如果猛兽数量太多,或者来的乃是灵兽的话,却也不好对付。侧耳听了一下吼声传来的方向,旋即对赢月儿说道:“这里只怕是有一处水源,现在正是群兽饮水之时,我们最好绕道而行。”正说话间,只听那远处的兽吼此起彼伏,竟然连成了一气,且不管是食草还是食肉野兽,吼声中竟全都带有一丝惊恐之意。
    秦易当年为了锻炼武技,也曾多次入山猎杀猛兽,对这些兽类的性情最是了解。野兽之间虽是互相猎杀,但在饮水之时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极少有厮杀的时候,如今群兽一片慌乱,显是水源附近来了一个令所有猛兽都畏惧的存在。这等强横的存在往往是某一区域的霸主,领地观念极强,自己二人初来乍到,却是不宜和这样的存在为敌。正要带赢月儿退出这片林地,突觉地面一阵微微的震颤,接着远处一阵隆隆之声,恍如闷雷,又好似万马奔腾,转瞬间便接近了自己这边。
    第三十章 蚁海
    秦易的眼力远在赢月儿之上,后者还在犹疑之际,已然看清了远方的情形,只见地平线上烟尘滚滚,无数体型或大或小的走兽夹杂在这烟尘之中,正拼命向这边跑来。这些野兽之中不乏大象犀牛这样的巨兽,也有虎豹狮熊之类的肉食猛兽,更多的则是一些食草的兽类,只是如今这些走兽不管往日关系如何,全都有志一同地拔腿狂奔,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般。
    前世曾经看到过的一则文章突地划过秦易心头,他急忙跳到最近的一棵大树上,极目远眺,但见远处夕阳余晖的映照之下,一片银色的洪流正沿着群兽的方向迤逦而行。这洪流前后看不到尽头,只是映入秦易眼帘的便有数百米,左右宽度则达到了将近两里,又有两道略小一些的洪流分居其左右,正以钳形之势向群兽包围过来。有几只野兽走得慢些,被其中一道洪流追上,转瞬间便被包裹在里面,起初还可看见一团团突起在洪流中挣扎,不过数秒钟便没有了半点踪影。
    秦易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一直升到后脑。在此之前,他便已有所预感,如今却是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以他两世为人的见识,如何不知这洪流的可怕?当下忙不迭地从树上跳下来,也不及和赢月儿细说,一把抓住她的手,逃命般地向远离兽群的方向跑去。
    赢月儿措不及防之下给他抓住玉手,脸上顿时红霞遍布,正要开口嗔怪,突然看见秦易神色凝重之中透着几分慌张,却是她从来未见到过的,情知事态紧急。多日逃亡,赢月儿早已养成了对秦易的依赖之心,此时虽是不明所以,却没有任何疑义,任由对方拉着自己,一路向远处狂奔。
    秦易一身功夫全是依靠打熬身体而来,无论速度耐力都远非寻常战气武者可比,便是在这奔逃的兽群之中也只有少数以速度见长者能够与之相比。只是如今多了一个赢月儿,不免慢了许多,不过几分钟的工夫,已经被大队野兽赶上。好在这些野兽也不伤人,只是一味奔逃,倒把两人给牢牢裹在了中间。
    赢月儿从小到大,何曾见识过这等万兽狂奔的场面?只见前后左右,尽是相貌狰狞的猛兽,鼻中所闻,全是阵阵腥膻之气,那兽蹄落地的声音便如同擂鼓一般,重重敲在她的心上,一股股排山倒海的气势更是让她心胆具寒,脚下还在奔跑,全身却早已软得没有了半分力气。
    如此一来,自然难免精力分散,正奔行间,赢月儿一个不察,正绊在地面一截树枝上,身子一个踉跄,向前倒去。她虽无经验,却也知道在这等时候摔倒,只怕立时便会落得个被身后兽群踩成肉饼的下场,又思及自己这一倒,不免连累秦易,心中一横,抖手甩开秦易的右手,口中喊道:“小弟,你自己逃吧,莫要忘了我。”一个身子已然重重摔倒在地。
    秦易正在专心逃命,突然觉得手上一松,又听得赢月儿发话,心中大吃一惊。他先前护送赢月儿到神山郡,多少还存着些私心,这些天下来,却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家亲人,怎肯就此放弃她?身子向后一个空翻,已经落到赢月儿身边,拦腰将她抱起,接着向后飞起一脚,将后面赶上来的一个形如公牛的猛兽踹倒在地,自己却借着反冲之力飞了起来。
    赢月儿本是存了死志,没想到又一次被秦易所救,这时躺在后者的臂弯之中,耳朵里听着呼呼作响的风声与群兽奔跑之声交织成一片,心中却是又惊又喜,暗道:“他终究还是在乎我的,便是这等危险的境地,也不肯一人逃生。”只是她原本便不打算连累秦易,这时见他为了自己又落后了许多,便挣扎着要脱离秦易的怀抱,刚一用力,只听秦易在他耳边说道:“别闹,我有办法。”心里不由一松,只觉天下间再无什么能够难倒这怀抱着自己的人。
    秦易无暇顾及赢月儿的感受,此刻正将目标锁定在身前下方一头巨兽的身上。这巨兽外形极似犀牛,只是大小至少是普通犀牛的数倍,便是在奔逃的兽群之中个头也是数一数二的。它体型虽大,速度却是不慢,四只带着厚厚肉垫的脚掌如车轮般飞快转动,稳稳占据了兽群前列。秦易手臂一甩,先是将怀中的赢月儿扔到巨兽背上,接着双脚一跺,将下方经过的一只雄狮踩得骨断筋折,自己却借力如炮弹般飞了出去,正落在赢月儿身后。
    那巨兽体型极大,此刻又在专心逃命,浑然未觉背上多了两人,四条长腿迈开,不知撞翻踩倒了多少挡在路上的野兽,后背上却是平稳之极。
    直到此时,秦易才算松了口气,轻轻一掌拍在赢月儿后脑上,说道:“傻丫头,你是存心吓我么?”
    赢月儿此刻却是心情大好,就势一缩脖子,吐了吐舌头,轻笑道:“好小弟,对不起啦,阿姐今后再也不敢了。”
    秦易拿她无法,苦笑一声,再不言语。赢月儿见他不说话,还道他正在生自己的气,心中不免有些惴惴,眼珠一转,故意引他说话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怎地那么慌张?便是千年灵兽,只怕也未必能让这么多猛兽如此惊慌。”
    秦易自是明白她那点小心思,见她扭头仰脸,白玉般的脸蛋距离自己不过数寸,一股少女幽香隐隐涌入鼻中,心里不禁一荡,急忙收摄心神,不着痕迹地将脸扭过一边,说道:“我也未看清那是何物,只是远远看去,铺天盖地,倒像是蚁群。”
    赢月儿却是不信,笑道:“你又在说笑了。蚂蚁怎能有这么大的威势?便是一万只蚂蚁,也未必能把这些野兽吓成如此模样。”
    秦易也不分辨,只是微微一笑,心神重新放到了坐下的巨兽身上。这巨兽虽然跑得又快又稳,终究没有马鞍马镫之类的用具供人使用,若非秦易用双腿夹住,又以千斤坠稳住重心,只怕二人早已被颠了下去。
    他的猜测却是不错,那银灰色的洪流正是这丛林中独有的银背蚁。这种蚂蚁有婴儿拳头大小,行动迅速,一对下颚锐利无比,便是最硬的骨头也能咬下一块,每次出猎动辄便是几十上百万只,就是灵兽也要退避三舍,当地土著称之为蚁海,乃是丛林中最可怕的生物之一。这银背蚁平素都是分散居住,由若干蚁后统领,只是今日不知为何,百里之内的蚁群竟然聚集起来,却让一路上的野兽遭了秧。
    那巨兽随着兽群向前狂奔,转眼间便是十几里,只听前面水声隆隆,却是到了一条百余米宽的大河边上。这时兽群突然一阵大乱,却原来是一群银背蚁不知何时绕到了前面。只见一道银灰色的洪流斜斜冲入群兽之中,所过之处,但凡慢走一步的野兽无不在顷刻间被包裹上一层银灰色,片刻之后就尸骨无存。
    那巨兽此时魂飞胆落,慌不择路之下,竟然向着蚁群冲去,秦易和赢月儿大声呼喝,却哪里止得住?眼看一道道银色如缠树的藤蔓般从巨兽脚下升起,秦易一发狠,对赢月儿说了声“抓紧我。”身影一纵,从巨兽背上飞起,越过下方的蚁群,直直落入不远处的大河之中。
    第三十一章 清凉花,黑炎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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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大河水流极是湍急,水温也是极低,秦易虽曾在水潭之下练功,水性也是不差,此时却也免不了有些手忙脚乱。赢月儿更是不堪,她虽会水,却也只在小河之中游玩过,这等水流湍急之地却从未经历过,乍一入水便打了个冷战,接着便是一口水从嘴里灌了进去。若非秦易抓得紧,早就已经被水流冲走。
    秦易双脚踩水,一手托着赢月儿的纤腰,不让她沉下去,另外一只手在水中不住划动。亏得他长年都在挑战极限,体力耐力都是极好,方才能够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坚持下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自己也呛了几口水,总算带着赢月儿游到了对岸,已然耗去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上岸之处更是到了落水之地下游几里的地方。
    这时那银背蚁群已然将奔逃的兽群全数包围起来,一波接一波的银色如海潮般从四面八方向中间涌来,所过之处,一块肉渣也没留下。所幸这些蚁群似乎对大河心怀忌惮,虽有几队银背蚁来到岸边,却无一只下水,倒是让秦易得以从容脱身。
    逃离了银背蚁海,秦易和赢月儿二人不敢在原地久留,一路上慌不择路,只想着远离蚁群。直至东方泛白,又是一天的凌晨,已经跑出上百里的二人方才停了下来。随意寻了一处干燥的洞穴,到得里面,又找了些柴火,用钻木取火之法升起一堆火来,将二人的衣物放在上面烘烤,这才歇息下来。
    赢月儿连日来屡经变故,心神早已疲惫不堪,又在河水之中泡了半天,先前逃命之时还不觉怎样,这时一歇下来,却是内外交困,竟然发起烧来。起先还只是神色萎靡,过了一上午,整个人已是烧得满脸通红,神志恍惚。
    秦易深知高烧的危害,有心出去找些药物,却无论如何也不放心将赢月儿一人丢在山洞中,只得将洞中的篝火烧得旺旺的,又将她挪近火堆,又在洞外的小溪中用水将布条润湿,放在赢月儿头上,指望能够退烧。哪知竟是没有半点效用,到了下午,赢月儿已然昏迷不醒,开始说起胡话来。
    “嘻嘻,小弟,你又在说笑了。一百只鸟被打下来一只,树上当然还剩九十九只,怎会一只没有……被吓跑了?我命人在周围张开落网,管教它们一只也跑不了……那梁山伯难道是个傻子吗?和祝英台一起住了三年,居然连男女都分不清……爹爹,大哥,你们怎地都不理我?……小弟,不要走,我一个人好害怕,这里好黑……”一百只鸟,梁山伯云云,全都是秦易在前往神山郡的路上所讲的前世的笑话和传说,便是在昏迷之中,赢月儿十句话中仍有七八句和秦易有关。
    秦易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终是下定了决心。他走出洞外,四下打量了一圈,见不远处有一块巨石,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走到巨石旁边,双臂用力,硬生生将这千余斤的巨石抱了起来,搬到洞口,正好将山洞堵住,只留上面一个不到一米高的空隙,又在周围巡视一圈,见没有什么大型野兽,这才放心离开,向树林深处赶去。
    他当年习武之时每每需要用到药物滋养修补身体,对医术药理并不陌生,为了省钱,也曾经多次入山自己采药,对各种草药颇为熟悉,此地地势虽然与锁天山不同,却也难不倒秦易。他深知越是这种未经开发的丛林,往往越能找到一些珍稀之物,一路上披荆斩棘,尽是找些阴凉通风之地,指望着能够找到些退火降温的药材。
    走了大约十多里地,只见前面撑天拄地一棵五六人合抱的大树,树冠伸展开来,足足遮蔽住方圆百米之地,树下生着些淡黄色的小花,其中一株比同类高出至少一倍,碗口大的花朵如淡金一般,虽是在大树的阴影之下,却依然隐约泛光。秦易心中大喜,这淡黄色的小花唤作清凉花,乃是医家治疗高热不退的上好药材,那淡金色的花朵更是清凉花中的极品,非有百年以上不能长到这种程度,可称为花中之王,只需一瓣便足可令赢月儿退烧。正要近前采摘,只觉眼前黑影一闪,一股腥风已然扑面而来。
    秦易素来谨慎,在这原始丛林内,虽是在狂喜之中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刚觉得有异,身子已经本能地作出了反应,混元功提起,身形闪电般向旁边一闪,手中那夺自追杀自己的军士的战刀划过一道电光,狠狠劈在了飞来的黑影之上。
    秦易力气本来便超过常人,练习混元功之后更是神力惊人,这一刀虽是仓促出手,至少也有五百斤的力道。哪知劈到那黑影上面,只觉得比精钢还要坚硬,虽是被劈飞了出去,却是毫发未伤,反倒是自己被震得手臂发麻,心下不由一惊。
    此时那黑影已经落地,随即一个盘旋,变作面对秦易。原来是一条长有四五米,海碗般粗细的黑色大蛇,身上鳞片乌光锃亮,三角形的舌头高高抬起,一双黄色的蛇眼紧紧盯着前方的秦易,却迟迟不敢进攻,显是对刚才那一刀身怀戒惧。
    秦易虽未亲眼见过这样的大蛇,却曾在书上读到过。此蛇名唤黑炎,生就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口中能喷黑色毒火,中者立毙,在灵兽之中也是极为难惹的一种。这黑炎蛇初生时还不到半米,此后每过百年才长出一米,以这条蛇的长度,只怕已有四五百年的寿命,,论实力已然是四品到六品之间。似此等灵兽,已经具有相当的灵智,轻易不会攻击他人,却不知为何会突然攻击自己。
    那黑炎蛇一击不中,心知对方并非易于之辈,身子盘踞成蛇阵,一条蛇信不住吞吐,似在寻找秦易的破绽。
    秦易心知这等灵兽智慧不下于人,它这边耗得起,秦易却放心不下独自呆在山洞中的赢月儿,便试着与之交流道:“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采一朵花而已,采完就走,绝不耽搁。”他亦不知此话有无效果,但若是与之交战,难免耗费时间,如能说通自是最好不过。
    黑炎蛇闻言,依旧纹丝不动,一双眼睛里却透出丝丝凶光,好似眼前乃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秦易无法,只得又道:“我观此花不在少数,我只取其中之一,便是足下有用,有这些在也是足够了……身形突然急速跃出,一柄战刀高高举起,一式力劈华山向蛇头落了下去。
    黑炎蛇已有灵智,却终究没和人打过交道,眼见对方一张嘴不住开合,说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心中未免有些松懈,哪知对手突然之间攻来,不免有些慌乱。它曾经吃过苦头,虽未伤到皮肉,却也被刀上的力道震得内腑隐痛,这时见对方这一刀的来势更胜之前,也不敢怠慢。上半身一扭,闪过战刀,整个身子随即腾空而起,向秦易射来,一团黑火同时从口中喷射而出,直奔秦易的面门。
    秦易虽曾听过灵兽之名,与之交手却是第一次,见黑炎蛇飞来,心中陡然升起无穷斗志。身形横移,躲过迎面的火球,同时大喝一声,手中战刀骤然暴起耀眼精光,横着拍在了黑炎蛇的腰间,将飞射而来的大蛇击飞到数米之外。不待对手落地,迈步跟进,刀光霍霍,又是连着七八刀,着着命中蛇身的同一部位,硬生生击碎鳞甲,在黑炎蛇身上砍出一条血口来。
    那黑炎蛇在这方圆数十里内一向是生杀予夺的霸主,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一声怒嘶,蛇尾一甩,正打在秦易的战刀之上,将其荡出去数米,身子借势腾起十余米,蛇口一张,又是一团黑火喷了出来,却不似之前一般凝聚成一团,在空中便爆散开来,化作黑色火雨,笼罩了几十米的地域,将秦易牢牢罩在了中间。
    这黑火对黑炎蛇来说也极为宝贵,以它五百年灵兽的实力,一日中也不过能喷射五六次,然后便需慢慢积蓄。这时面对强敌,也顾不得许多,这一口却是将所有剩下的黑火尽数喷出,心中已然认定那伤到自己的可恶生物此番必死无疑。那黑火乃是黑炎蛇体内精华所化,一口气喷出这许多,也不禁感到有些疲惫,当下身子一摆,飞落到一边的地上,准备看着对手被黑火腐蚀净尽。
    第三十二章 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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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易眼见一层层的黑色火雨铺天盖地袭来,心中也不免有些凛然。急忙一声长啸,手中战刀幻化出一道匹练也似的刀光,将周身上下紧紧护住,混元功更是被提到了最高境界,只盼着能够挺过这一场火雨。
    但这黑火被黑炎蛇当做救命法宝,又岂是容易抵挡的?不仅蕴含剧毒,更有极强的腐蚀之力,便是金银钢铁也能化成一滩水,此时火雨又密又疾,秦易的刀光抵挡了片刻,已然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当”地一声,竟然断成了数截。
    所幸此时火雨也已过去大半,秦易扔掉手中只剩一小段的战刀,身形急旋,双拳挥动之间,一道道劲气离体而出,又轰散了大部分黑火,却仍被一小部分落在了身上。这黑火和普通火焰不同,并不蔓延,却往秦易的身体内部钻去,似乎直欲烧入他的骨髓之中。秦易心知若是被这黑火突破体表,自己便只有死路一条,急忙调动混元功,将其逼在肌肤皮肉之中,又飞快取出怀中匕首,运转如飞,竟然硬生生将身上十九处被黑火侵蚀的地方连皮带肉挖了出来。只见那带着黑火的皮肉落到地上,仍在不停燃烧,直至片刻之后化作一滩脓血,上面的火焰方才熄灭。多亏秦易所练混元功最重皮肉骨骼的防御,放缓了黑火入侵的速度,若是换了一般战气武者,不待动手挖掉血肉,火毒早已侵入到脏腑之内。
    那黑炎蛇身为开启灵智的灵兽,自然也有了诸般情感,眼见秦易如此悍勇,心中也不禁有些畏惧。它最大的倚仗便是那黑火,如今黑火用尽,肉搏又不是对手,若是在平时早已退走。但它乃是阴火之体,若想成为千年灵兽,必须依靠那百年清凉花之中蕴含的纯正阴寒之气剔除体内杂质,此事关系到它的命运,却是容不得半点退缩。嘶叫一声,趁着秦易刚刚负伤,黑炎蛇再度腾空而起,化作一道淡影,向对手射来。
    秦易这些时日以来不知经历了多少恶战,怎会对它没有防备?黑炎蛇刚一动作,他这边已经察觉。一甩手,匕首化作一道惊虹,正射在蛇头上,震得黑炎蛇头晕眼花,接着身形一晃,已然来到了大蛇身边,双手抓住蛇尾,抡着大蛇,在原地风车般转了起来。
    这世界的生物虽然与秦易前世多有不同,多数的结构却还是差不多的。黑炎蛇虽是灵兽,依旧不脱蛇类范畴,全身鳞片虽然坚如钢铁,骨骼关节之间的衔接却最是脆弱不过。秦易的力量何等之大,旋转起来又是何等快速?这一番抡转开来,不过数圈,黑炎蛇全身的骨头都已脱臼,整个身体顿时软了下来,秦易双手用力,将蛇身向邻近一块突起的大石上一甩,立时将黑炎蛇的蛇头砸了个粉碎。
    这一番打斗历时虽短,其凶险程度却绝不亚于秦易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场恶战,光是为了防止火毒自己动手挖掉的血肉就至少有两三斤,此时鲜血仍在从一个个血洞之中冒出,把他变得彷如一个血人一般。秦易此时却顾不上这许多,胡乱处理了一下伤口,带着百年清凉花,飞快赶回了山洞。
    这时距他离开已有一个小时,待得到了洞口,却见几匹土狗正围着那堵住洞口的巨石不住打转,口中呜呜连声,似是有所不甘。原来这里本是这些土狗的巢穴,哪知外出狩猎归来,家门口竟然多出一块巨石,这下却是有家归不得了。
    秦易无暇与这些土狗纠缠,一个照面将之全数击毙,又搬开巨石,走进洞去。
    进得洞来,只见赢月儿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倚靠在山洞的墙壁之上,盯着火堆发呆。听到洞口响声,抬头见是秦易回来,嫣然一笑,说道:“你回来啦。”声音虽然虚弱,却透出一股自然的欣慰喜悦之情,浑然没有把秦易将她独自一人扔在山洞之事放在心上。
    秦易大步走到她身前,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又为赢月儿诊了一下脉,见她高烧已然略退,身体也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取出清凉花,摘下一瓣递到赢月儿面前,说道:“把这个吃了,一会儿烧就退了。”这清凉花原本需要熬成汤汁,只是这里哪来的器皿?只得让赢月儿直接服用。
    赢月儿接过那清凉花瓣,径直放入口中,嚼了两口,不禁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好苦的味道。”正说着话,一眼瞥见秦易身上的血迹,先前洞中阴暗,赢月儿未曾注意到,这时距离近了,却是看了个真切,一口将嘴里的花瓣咽了下去,急道:“你受伤了?快来让我看看重不重。”
    秦易怎肯让她看到自己的伤势?正要搪塞几句,赢月儿早已抓住他的衣襟,她正在病中,秦易不敢用力,只得任由她解开自己衣襟,露出前身那一个个血洞来。
    赢月儿愣愣地看了半晌,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道:“你怎地受了如此重的伤?若是你……我,我怎么办?”目光一转,看见秦易手中拿着的百年清凉花,问道:“你是为了采这朵花才受的伤,对不对?”突然一把夺过清凉花,将之扔到地上,一头扎进秦易怀里,又哭了起来。
    这一路行来,秦易虽也曾负过伤,却远没有今日这般触目惊心,赢月儿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又有些后怕,又知他是为了替自己采药才负的伤,更是触动了心事。哭到后来,又想起自己爹爹无缘无故被下狱,如今吉凶难测,自己又稀里糊涂来到这不知什么地方的丛林中,不知何时才能出去,越发伤心起来。
    秦易知她这些时日遇到太多变故,若是积郁在心中不免有害,这时能够哭出来反倒是一件好事,也不劝阻,只是任由赢月儿尽情发泄。只是他那衣衫本就在与黑炎蛇一战中破损得不成样子,如今再被赢月儿鼻涕眼泪一抹,只怕再也不能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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