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他的嘴巴、鼻子、眼睛和耳朵里面溢出来，不断地溢出来，在主席台上漫开。
    程鹏叹了口气，低头以示默哀。
    “他死了。”
    志村团藏死了，死在了自己的理想终于实现的时刻。
    虽然活着的时候很不起眼，甚至被很多玩家质疑，但他所完成的功绩，却无人可比。
    稍稍默哀之后，程鹏便打算开启星界之门离去。
    火影忍者世界将来会如何，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他根本没有在这个世界发展的打算。
    但当他抬手点向“打开星界之门”的按钮时，却发现按钮居然是灰色的——这意味着，星界之门现在无法打开。
    程鹏顿时愕然——星界之门只有三种情况下无法打开，要么是玩家正处于战斗之中，要么就是正处于冒险副本之中，再要么就是正处于剧情当中。
    唯有这三种情况之下，星界之门的按钮才会是灰色的，否则就算是通用点数不足，至少还可以打开通往血战战场的星界之门。
    战斗？那当然不可能。
    冒险副本？这也不可能，木叶村现在的确是副本状态，以确保百万玩家都能在那个不大的广场上参加和平庆典，但这是和平副本而不是冒险副本，不会导致星界之门关闭。
    唯一的可能就是……
    程鹏皱起眉头，转头看向四周。
    他很快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而且阴暗的气息从主席台后面涌出，然后眨眼之间便登上了主席台。
    速度很快，比他更快；气息很强，绝对是七星等级！
    “还没结束呢！”一个带着些许神经质的声音大声疾呼，“新的时代，将比团藏所预料的更加和平，更加持续！”
    “我将要给你们带来的是，真正的、永远的和平！”
    ——————
    很显然，事情哪有那么容易结束呢？
    火影忍者世界的最终决战，现在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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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8、长门的理想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脸色憔悴，仿佛长期营养不良似的，身材更是单薄得可怕，似乎一阵稍大的野风就能把他吹走，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传说等级的高手。
    然而程鹏可以确定，这人身上所散发出的强大气息实实在在是七星级的！
    其实仔细看去，也可以在这人身上看出一点端倪了——他虽然瘦弱到了极点，但眼神却十分明亮，没有丝毫虚弱的意思，一头红色的头发更是充满光泽，此刻场上大风呼啸，他的红发在风中激烈地飘舞着，简直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程鹏并不认识这个npc，但他所在的这个广场副本里面足有上万人，自然不乏认识对方的，这人刚一出现便被认出了身份，不少人都惊呼了起来。
    “长门？！”
    “佩恩？他出来干什么？”
    “我记得他不是希望世界和平的吗？现在世界和平了啊，他还闹腾什么啊？”
    “真正的和平？这是什么意思？”
    玩家里面藏龙卧虎，善于情报分析的也为数不少，长门还在那边沉默摆pose作寂寞高手状，就已经有玩家在分析他这次出现的目的了。
    “我记得长门的理想是世界和平没错，但貌似世界和平的方式跟团藏有点区别啊！”一个叫“将岸”的玩家开口说道——当然，他说的不是汉语，程鹏是通过黑科技实时翻译看清他说话内容的，“团藏只要世界统一在木叶村旗下就行，至于统一之后怎么样，或者统一过程中要付出什么牺牲，他全部都不在乎。哪怕是要把他自己给牺牲了，他也一点意见都没有。而长门却不同，他也希望世界统一，但这个统一却必须建立在‘自己成为神，管理或者说威慑全世界’的前提之下……”
    “这话怎么解释？”程鹏好奇地问。
    聊天频道里面，玩家的发言前面会附上本人的名字，程鹏这一开口，周围不少人顿时注意到了他，纷纷看了过来。
    那个叫“将岸”的是一个颇为帅气的金发青年，个头很高，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轻型铠甲，铠甲上还绘制了许多闪烁着微光的花纹，显然不是凡品。他也是五星级高阶的高手，虽然跟程鹏这等人物不能相比，但在木叶村里面多少也有一点名气。
    当然，更为有名气的是他的解说癖。
    “是说书的将岸啊……”
    “说话别只说半截啊！快把下面的说完！否则弹你小jj”
    “对啊对啊！你这话还没说完呢！”
    对于玩家们来说，剧情终究比看名人重要，尤其当这个剧情看起来似乎跟自己的利益切身关联的时候更是如此。所以大家只是对程鹏多看了几眼，然后便纷纷催促将岸继续说下去。
    将岸之所以略略沉默了片刻，并不是为了卖关子，而是为了理清思路——他刚才那段话是顺口说出来的，并没有经过思考，现在需要花点时间来琢磨一下，好好想想长门此举的含义。
    好在“火影忍者”并非诸如“火凤燎原”之类玩斗智胜过玩力量的世界，这个世界的计谋基本上都很简单了明了，将岸既然已经抓住了最重要的关键，接下来的自然就提纲挈领，一鼓作气全部清楚了。
    只可惜呢，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长门自己就先开口了。
    “我知道很多人都不明白我的意思，所以说明一下吧：我和团藏很久以前就认识了，算是志同道合的战友——当然，就年龄来说他是我的前辈，我的老师自来也只不过是他的朋友猿飞日斩的弟子而已，严格地说，他算是我的师祖这一辈人……”
    “我靠！仔细想想的确如此啊！”
    “团藏老头的辈分很高呢！”
    “等等！自来也是猿飞日斩的弟子，波风水门是自来也的弟子，卡卡西是波风水门的弟子，咱们是卡卡西的弟子……”
    “不要算了！”
    台下的喧闹并没有影响台上长门的说话，他继续说道：“团藏和我都希望世界和平，也都认为世界和平的前提是世界统一，只有统一才能带来和平，而且对比各个忍村的制度，也的确只有木叶村最具有活力和自由精神，最适合作为统一战争的发起者。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完全一致的。”
    “但是，我们还是有一个分歧！”他举起攥成拳头的右手，大声高呼，“关于‘和平时代’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我不认同他的意见！”
    “他觉得，只要构筑了好的制度，只要有一批优秀的年轻人，充满热血和激情地维护这个制度，就能够让和平一直维持下去。在我看来，这完全是错的！”
    “在我看来，和平之所以会降临，只是因为人们承受了战争的痛楚，因为恐惧痛楚，所以选择和平——正如一个人被火焰灼伤过，他自然就会躲开火焰，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现在，和平到来了，以无数的痛楚为代价而到来了，但这样的痛楚也会在数十年之后被遗忘。到时候人们就会再次陷入纷争……”
    “我原本认为，世界的和平，需要不断经历痛楚才能得到，但团藏用详细的证据和缜密的推理说服了我，我觉得……或许他设计的制度，真的有可能创造一个不需要一次次经历痛楚就能得到和平的好世界……”
    “但是刚才，在看到他倒下的时候，我悟了！”长门的眼睛里面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人都是会死的，就算是最伟大的英雄——至少在当代，他配得上这个名字——也不能例外。”
    “是的，大家都会死，新的时代，终究会交给新的人们……”长门脸色渐渐暗淡，沉痛地说，“我们可以保证自己忠于理想，但我们可以保证别人吗？纵然我们可以保证现在的同伴们也忠于理想，但可以保证子孙后代吗？”
    “人心是会变的，人心是充满贪婪的，越是有力量的人，就越容易被贪婪所吸引。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他所设计的制度的确能够很好地运行，但随着时间的过去，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试图从中牟利，甚至于不惜为了自己的利益去破坏有利于全体忍者的制度！这是必然事情！”
    长门这番话让台下众人纷纷点头，程鹏更是深以为然。
    历史的发展早已证明了长门的观点——但凡一种制度，初生的时候多半是蓬勃向上的，是积极的，是充满热情和活力的，但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渐渐腐败，被欲望的枷锁一层层套上，最终这架历史的战车便会慢慢腐朽，车轮再也无法滚动，以至于被别的车轮碾过去……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早已发生了无数次。
    “真是无法想象啊！这种天真幼稚的想法居然出现在一个可以当我爷爷的老人脑子里面……而且还是一位从无数的战场和鲜血之中走出来的老人……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我完全没办法理解！”长门笑了，笑容里面有几分嘲弄，“如果事情真的按照他所设想的那样走下去，我可以断言！这种新制度最多一二百年就会完全崩溃，然后是战乱，一切重新回到各个忍村对峙的时代……”
    台下窃窃私语，很多玩家都在讨论，不过讨论的结果却大致上以赞成长门为多。
    玩家们大多不是笨蛋，也不是只能看到理想看不到现实的中二男，是可以看清现实的。长门说得很有道理，大家自然赞成。
    “所以我就要改变这种情况，消灭那种可悲的未来！”长门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有些亢奋地说，“我要用自己的力量，去阻止这个伟大的制度腐败下去！去让大家付出了无数的鲜血和悲伤，用血和泪浇灌出来的和平之花一直开放下去！”
    “为此，我将成为‘神’！永远地监督这个世界，以我的力量去威慑、去消灭那些企图破坏这个制度的人，让和平能够永远！”
    “果然如此……”将岸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到最后终究还是要成神啊。”
    “此话怎讲？”程鹏又适时地问。
    “长门这个家伙呢，对于人类很失望，他不相信世界能自发地走向好的方向——类似于东方贤者荀子或者韩非子那种，他认为人性是本恶的。为了解决这种问题，他希望可以集结九只尾兽的力量，模拟出十尾的力量——最重要的是让自己获得不朽，获得永远凌驾于大地，能够让所有人感觉到恐怖的力量。”
    “这就是所谓的‘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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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9、理想的终焉
    长门说完了那段之后，系统就关闭了所有的聊天频道，然后每一个玩家的面前就浮出了一个三选一的系统弹窗。
    【你倾听了长门叙说他的理想。现在他试图要集结尾兽的力量，来模拟出传说中衍生了所有尾兽的“十尾”，你可以选择相信他的理想，静静地旁观，等待这一切发生；也可以反对他的观点，试着用你的力量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如果你两种都不选的话，还可以通过星界之门离开这个世界，前往别的世界避避风头。】
    程鹏皱着眉头，面对着三个选项琢磨起来。
    第三项是首先要排除的，这么精彩的剧情正在发生，跑过来看热闹还来不及呢，怎么能离开呢？
    第二项和第一项相比，其实就道理而言难分高下——长门说的那些的确没错，但他解决问题的方法程鹏却不敢恭维。人心的确会变，长门自己也是一样。曾经在血火和风雨之中都不曾退缩的英雄，却在和平的日子里面渐渐腐化，最终蜕变成恶棍，这种事情历史上也同样发生过很多次。甚至可以说，只要活得足够久，没有哪个英雄能够保证说自己可以绝对不腐化。
    敢这么保证的，不是骗人，就是中二。
    所以才有人说：“对于英雄而言，要一生清白无暇，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成功之后立刻死掉。”
    长门所说的那些，对于他自己也一样适用！
    如果长门成为“神”的话，或许短时间内，他真的能够尽心尽力地去维护这个世界的和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可避免地会渐渐狂妄自大，或者会慢慢冷漠无情，前者会让他走向癫狂，成为威胁所有人的魔王；后者会让他太上忘情，成为传说中那种隐居起来不问人间死活的仙人。
    如果是后者的话或许还好一点，倘若最终的结果是前者——那么与其将来设法对付已经在无尽的岁月之中成长得无比强大的“魔神”长门，还不如现在就动手，干掉尚未成为“神”的长门本人！
    但程鹏终究还是选择了第一项。
    他选择的原因很简单——长门这番演讲魅力十足，而且玩家和npc们经历了之前的那场血战，估摸着一时间也没有什么斗志，选择第一项的肯定会是绝大多数。
    跟绝大多数人为敌实在是一件糟糕的事情，而如果跟绝大多数人为敌还失败的话，那就不仅糟糕，而且显得很可笑了。
    就算有什么和大家不同的想法，也该找一个比较妥当的途径去实施才对。
    喏……至少得像长门这样，先说服大家才行。
    现在所有的系统频道都被强制关闭了，他就算想要说服更多的同伴一起对抗长门也不可能，而且就算是他和极少数玩家运气逆天，爆种干掉了长门——这还得那绝大多数支持长门的玩家不阻止才行……
    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谁能保证长门不会真的一直这么充满热情和理想呢？就算日后他会变化，变成冷漠仙人的话，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所以程鹏终究没有选择和长门对抗，而是宁可看看长门究竟会怎么样。
    直觉告诉他，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
    过了一会儿，随着极少数蓝光的升起，场上变得稍稍稀疏了一些，可随即便是又一条系统提示。
    【超过百分之八十的玩家选择支持长门，剧情分歧点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