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彟一听,忙道:“既如此,下官立即为王爷安排……”
荆王不耐烦道:“哎,你是武将,怎么也学任怨一般婆婆妈妈。我醉欲眠,只一登榻就要睡了,你陪本王去,本王还要与你聒噪一番。叫管家安排就好,你坐,你坐。”
荆王把武士彟按坐下,招呼武家总管道:“你……引本王客舍歇下。”
武士彟无奈,瞧他确已酩酊大醉,便吩咐管家:“好生安顿王爷。”
管家忙引了荆王离开,此时酒未过三巡,菜未过五味,大家不要说酒兴未酣,便连肚子都还未饱,自然不能就此散了。武士彟便举杯笑道:“来来来,王爷不在,少了许多拘束,咱们喝。”
袁天罡坐在李鱼上首,正与他耳语,聊的却是李鱼的“师父”苏有道。袁天罡对苏有道闻名已久,可惜山水迢迢,悭于一面。前不久虽然去了一趟京城,结果因为天现异象,又跑到巴蜀望云气来了,所以还是无缘得见。
此时苏有道的高徒就在眼前,袁天罡自然要询问一下这位隐士的情况。李鱼只是在长安大牢里时,听那位戏班子班主偶尔提过这么一个人物,其实他也完全不知,便随口杜撰。
袁天罡哪知其中有假,不曾卜算鉴别真伪的前提下,两个人居然聊得甚是投机。武士彟这一出口,二人竟未听见,杨千叶见状,忙举杯向武士彟嫣然一笑,道:“姐夫,我陪你。”
“好!好好!”
自打那日被小姨子表白了情意,老武被撩得神魂颠倒。奈何两个的私相接触的机会本就不多,杨千叶似乎又变得害羞起来,害得老武更是罕有机会见到撩人情思的小情人儿。
如今杨千叶敬酒,巧笑倩兮,明眸善睐,看在眼里,只觉周身妩媚,无一处不可人儿。虽说夫人在旁,不敢有所表现,心情却是大好,忙举杯一笑,道:“好好好,让他们聊去,咱们喝!”
武士彟一杯酒豪迈地下肚,杨夫人看在眼里便有些不舒服。虽然她未发现什么,可女人的直觉当真可怕。武士彟的神情举止与往昔稍有一丝不同,她马上就有所感觉,虽然尚未思及太多,但情绪上多少还是受了影响。
杨夫人抚了抚鬓发,薄嗔道:“妹妹,你个女孩儿家,饮那么我酒做甚!还有你呀!”
杨夫人瞪了武士彟一眼,道:“什么岁数了,还学年轻人狂饮。”
武士彟可不想当着杨千叶的面被她说老,刚想反驳两句,杨夫人突然脸色一变,“哎呀”一声站了起来:“坏了!我的耳坠呢?”
杨千叶笑道:“姐姐,一副耳坠而已,慌张什么,这等夜晚,找也不易,明日天亮,再着人细细寻找吧。”
杨氏急道:“使不得,这玉兔捣药耳坠,是太上皇所赠,遗失不得。”
杨氏是太上皇李渊给武士彟续的弦,二人成亲时也送了礼物。就是这玉兔捣药造型的一双耳坠,以蓝田美玉镂刻出极美造型,再鎏之以金,玉兔一双眼睛是用纯度极高的红宝石点缀。
这耳坠本身的价值连城,更因是太上皇所赠,意义不凡,如果遗失,难免叫人肉疼。武士彟一听也有些着急,忙叫刚刚安顿了荆王回来的管家唤来许多丫环家丁,打起灯笼火把寻找。
可是丫环使女们沿着杨夫人今晚所来路线找了半天,全无发现,这一来,众人也无心吃酒了。武士彟目光一转,忽地看到坐在席前的袁天罡和李鱼,不禁喜道:“哎呀,怎么忘了有两位高人在此。袁少监,小神仙,两位可否帮拙荆卜算一下,那耳环遗落何处?”
这一来,杨氏和杨千叶的目光也落在了袁天罡和李鱼身上。袁天罡正要看看这苏有道的高徒本领如何,所以只是含笑看向李鱼,瞧那模样,显然有看你出手的意思。
李鱼眼见众人目光都向他望来,心中颇有些无奈。今夜就要不告而别了,现在还得装神弄鬼么?李鱼只得打起精神,装模作样地掐算起来。只是旁边就坐着一个袁半仙,他就没装多久,省得装神弄鬼的动作都不标准,被人看出破绽来。
李鱼琢磨,杨夫人此时才发现耳坠丢失,想来日间还是戴着的。她在内宅,晚饭时间想是已经卸了装扮,穿了燕居的常服,又被武士彟唤到二进院落来一同吃酒,匆忙打扮起来,说不定就是这时不慎丢失的。而杨夫人从内宅到二堂,一路都已被人找过,那么……
想到这里,李鱼便微微一笑,淡定地道:“袁少监当前,小可这点道行本不敢现丑。前辈既有考较之意,那晚辈就勉为其难了。据我掐算,夫人这耳坠,应是遗落于寝室之内。”
杨夫人一听大喜,连忙吩咐贴身丫环:“快去,到我房中细细查找。”
那丫环答应一声,带了几个人匆匆离去了。席间众人依旧饮酒,只是众人的心思都已不在酒上。就连今夜要发动大事的杨千叶,一双好奇的目光都不禁时时逡巡在李鱼脸上,不知道他算的究竟准是不准。
过了小半个时辰,那贴身丫环急急赶回来,气喘咻咻地道:“夫人,婢子带人将寝居都翻遍了,并未找到玉兔耳坠。”
武士彟和杨夫人一呆,李鱼已经从容拱手笑道:“惭愧,惭愧,在下道行有限,算的竟然不准。看来,还得请袁少监出手。”
若换做平时他还要保持这小神仙的威名时,少不得就要在弄清楚一切后来个时光逆流了,不过此时李鱼的心态却极好,反正要走的人了,管你们怎么看我呢。
袁天罡眉头微微一皱,旋又展开,缓缓地道:“此等事,亦是窥测天机,天机高深莫测,我等凡人,偶有失误,也不稀奇。若是袁某来算么,也不敢说便一定算得准确,只好勉强为之了。”
袁天罡顿了一顿,道:“还请夫人将另一半耳坠交予袁某。”
杨夫人听了,忙把另一只耳朵上的耳坠摘下,交给袁天罡。袁天罡把耳坠托在手中,默默掐算半晌,忽地眉头一皱,再次掐算一番,结果与前次相同,这才疑惑地道:“据袁某掐算,那另一半耳坠,依旧在这房间里。只是,更详细的方位、位置,袁某却也算不出来了。”
众人听了顿时一呆,武士彟恍然道:“哎呀!这真是‘灯下黑’啊,我们唯有一处未找,就是这个膳堂了。”
当下,众人离座,把灯都挑亮了,纷纷俯首四下寻找,寻了半天,依旧一无所获,李鱼心中暗笑:“我找不到,袁半仙也找不到,大家半斤八两,彼此彼此,倒也不算丢人。”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武士彟惊呼道:“夫人别动。”
杨夫人刚刚直起腰来,一听这话连忙站住,道:“怎么?”
武士彟上前,从杨氏颈后衣领处伸出两指一拈,一枚玉兔耳坠赫然在手,武士彟笑道:“我见你颈间毫光一闪,果不其然,原来耳坠掉了,却是挂在了衣领上。”
李鱼亲眼见到了袁天罡的本领,不由惊得目瞪口呆:“真……真的神了!原来世间真有如此神通。奇哉怪也,这等本领,究竟是谁发明的,这些古人于科学一窍不通,偏偏掌握着如此玄奥的本领。”
杨氏寻回耳坠,自然欢天喜地,再看向袁天罡时,神色间颇显恭敬,但对小神仙李鱼,未免就冷淡了许多。李鱼也不在意,只是琢磨,今晚就要逃之夭夭了,便是被你捧成活神仙又有何用,随你去吧。
因这一桩,众人的兴趣便被引到了玄玄之术上。大家重新落座后,便聊起了相学,杨千叶眼见平日不可一世的李鱼败于袁天罡之手,心中真是说不出的欢喜。其实李鱼倒霉与否,与她全不相干,可她偏偏就爱看李鱼吃瘪。
当下,杨千叶便笑吟吟地生起了让李鱼再丢一回丑的念头:“袁少监本领,当真不凡。小女子很想见识见识袁少监最引以为傲的相学呢。恰好李小郎君也擅相学,不如两位高人再让我们开开眼界。”
杨千叶说罢,生怕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万一被人看出真实身份那就糟了,所以便指着那管家道:“小女子也知道,天机不宜泄露。不过,似此等人,想必一生命运,也不会上干天机。不如两位高人就以他为例,算一算他的吉凶祸福如何?”
第114章 相出毛病来
袁天罡谦逊一番,见大家兴致颇高,不禁暗暗苦笑,学得一身本领,难道是为了给人表演解闷儿的么?不过,除非拿来赚钱,好像也就真的没有别的用处了。
袁天罡暗叹一口气,定睛看向那管家,那伺候在柱旁的管家万万没想到竟有机会让两位活神仙不花一文就给他相面,站在那儿受宠若惊,一时也不知该怎么站、该做出何等表情了,只得眼观鼻、鼻观心,站得笔直,受人观摩。
袁天罡看了片刻,微微点头,刚想开口,杨千叶忽又打断道:“且慢!袁少监若是当众说出,恐与李小郎君就难分高下了,不如你们各自写下断语,大家再看。”
平日席间多是行酒令,而今天是比较相术,倒是别开生面。武士彟也是兴致勃勃,忙叫人抬了一张书案过来,摆好笔墨纸砚,先请袁天罡写了,自将判词翻过去放在一边,再请李鱼出手。
李鱼硬着头皮走过去,拈起笔来,斟酌着也写了几句。众人这才走过来,将袁天罡的判词翻过来,两相一比,众人眉头顿时蹙起,旁的且不说,光这字……哎,实在是判若云泥,连李鱼自己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武士彟咳嗽两声,道:“袁少监的判词,天庭饱满,背若有负,三十而贵,利在子孙。近日当受迁徙之苦,然其福在南,当归之。”
第1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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