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五皇子温温一笑,很显然,那段回忆,还有回忆里的那个人,让他感到十分愉悦。
“我还记得那个小宫女不只长得很瘦弱,还生得很白,是像六弟这样,在日光下会发光的白。她眼睛很大,不只大还特别有神。还有,她的声音也很好听。不是那种妩媚婉转的好听,是清润温软的好听。那声音真叫人过耳难忘。”
五皇子阖上眼,努力地回忆着那让他念念不忘的声音。
“自事其心者,哀乐不易施乎前,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
真好听啊。
半晌,五皇子才缓缓睁开眼,眼中的笑意在这一闭一睁之间全都消失不见,又变回了之前的阴郁黯然。
“那日从不染池回来,我就病了,太医来瞧过,让我务必要卧床静养。晚些时候,母后来探病,见我正卧在榻上看书,好一通唠叨,说病中看书伤神,仔细看伤了眼。还说,若实在闷得慌,那就找个识字的人,来念给我听。我当时一下子就想起在不染池遇上的那个小宫女,待母后走后,我便立刻命人去寻她,谁知……谁知她却死了。”
这个转折实在突然,六皇子怔了一下,惊讶道:“她……死了?”
“死了。”五皇子语气幽幽,“原来她是那日溺毙在不染池的那个舞姬的贴身侍女,她是遭她主子连累,被带去静室问话……说是问话,实为灭口,后宫里的腌臜手段腌臜事,不必我跟六弟多解释。她就那样死在了静室,听说临死前还遭了不少罪,浑身上下都是棍棒打出的伤……”
五皇子说不下去了,他垂下头,静默了许久,才从袖中掏出一条折的很整齐的手帕,轻轻抖开来,“对了,她的名字叫宜香。”
素白色的手帕一角,绣着一串淡紫色的梧桐花。
花朵的旁边,工工整整地绣了两个字,尽管第二字少了两画没绣完,却还是能轻易认出那是个“香”字。
六皇子盯着那条手帕,微微有些走神。
那手帕上的梧桐花,让他想起一个人。
也不知那个“栖于云上”的小宫女的病,好些了没有。
那日见那小宫女晕倒在长街上,被雨水淋的浑身湿透,额头烫的吓人,手却冰凉冰凉的。
他不停地唤那小宫女的名字,却怎么唤都唤不醒,他很……很焦急。
好在他请太医来瞧过,太医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保证那个小宫女不会有性命之忧。
如今想起来,他当真庆幸那日他去了西苑,又正巧碰上这件事。
否则今日,他恐怕要与他五哥一样追悔痛惜,抱憾不已。
“人已经不在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能够入土为安。若有来生,只盼她不要再投生成奴婢,一生受制于人,身不由己。”五皇子紧紧攥着那条手帕,因为太过用力,骨节都绷得森白,“我若是能早一步,她兴许就不会死了吧。”
六皇子了解他五哥,知他五哥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不会轻易为一个人的死,还是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宫女的死,如此伤心又劳神。
对那个小宫女,五哥是有一点喜欢吧。
只可惜一切还都没来得及开始,就无疾而终了。
六皇子对情|爱之事还非常懵懂,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他五哥,才能让他五哥觉着心里好受些。
他唯恐说错了什么,再惹得他五哥更难过。
思来想去,就只轻轻地拍了拍他五哥的肩膀,当是安抚。
把压在心里,折磨的他死去活来的心事,一气儿都说了出来,五皇子看起来比之前轻松了几分,却还是一脸的病态。
身病好治,心病却难医。
若无对症的心药,便只能将一切交给岁月,交给流年。
六皇子又陪五皇子在廊上稍稍坐了一会儿,就劝五皇子回屋去。
五皇子扶着六皇子的手站起身,刚转身预备往回走,一道阳光穿云透雾,直直地照在他脸上,晃得他都有些睁不开眼。
“天晴了,太阳出来了。”六皇子说。
五皇子微眯着眼,抬头迎向那道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真暖呀。”
“是啊,真暖。”六皇子随声附和。
这样温暖又明亮的光,除了头顶的太阳,他还曾在一个姑娘身上见过。
他忽然有些想念被那道光照亮的感觉。
或者说,从来就不曾忘记。
他想见她,立刻。
第40章
一早起来天色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午后天竟然放晴了。
赵姑姑想着,自打数日前病下以后,云栖就没踏出过屋门,眼下好不容易出了太阳,到外头暖烘烘的晒一晒,兴许对云栖的身子有好处。
于是,赵姑姑便从吴才人屋里借来躺椅,想让云栖出来见见太阳。
云栖一整个上午都在埋首准备要送给有德的那样礼物,大半天忙活下来,是头昏眼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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