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袖,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却被陈彦华一把拦住:“父亲,木已成舟,您现在去,除了和姑母闹得更僵,又有什么意义!”见他虽面色铁青,到底停了脚步,才缓过一口气,道,“如今闹得这样,大妹妹已不得不嫁给江临平,但他们那样陷害大妹妹,她心中对江家人必然已深恶痛绝。大妹妹又是个倨傲性子,往后行事只怕多有不妥。而姑母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心中定有愧疚,想必会对她多些容忍,如此,大妹妹在夫家的日子方能好过些……若您与姑母撕破了脸皮,我们倒没什么,叫大妹妹往后如何过活?”
逞一时嘴上痛快,却叫姑娘受一辈子苦,又是何必。且如此等丑闻,自是早早息事宁人最好。若不慎走漏了风声,一传十十传百,闹得京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到那时陈家颜面扫地不说,婧绮是定活不成了,便是婧怡,恐也再难找到好人家。因此,这一番话说得实在既中肯,又在理,
哪知陈庭峰听了却只是冷笑:“愧疚?她若当真有愧疚之心,便不会做下这腌臜事!她可曾想过,若遇上个性子烈的女儿家,一根白绫抹了脖子……”说到此处,忽语声顿住,像是想起什么,一时便面露沉思之色,神情间却仿佛透着一股戾气。
陈彦华见状,心中不由一跳,莫名生出种不祥预感来,忙略提了声音叫道:“父亲,您怎么了?”
陈庭峰回过神,微微摇头道:“无事,”复接了方才的话题,道,“还有绮姐儿,你以为她是个什么好东西,今日江家请的分明就是怡姐儿,为何去的是她?那绣袋中的糕点我已请大夫看过……谋害起亲姊妹来倒是一套一套的!枉我往日看在她父亲面上,对其多有偏颇。她素日欺负怡姐儿我也只睁眼闭眼。临了临了,却原来是养了只白眼狼!”又气道,“好好一个黄花闺女,在外头被人糟蹋,她倒得意猖狂上了,还以江家人自居,”嗤笑一声,“人不定当她是只破鞋……”
这话说得就有些难听太过了。
陈彦华忍不住再次打断父亲:“她毕竟还是陈家的女儿,您就给她留些体面罢。再说,我们家的姑娘可不只她一个……怡姐儿还没说人家呢。”
说到此处,便不得不提陈庭峰此人,其实为人十分狭隘偏私,又是个火爆脾气,偏他平日就爱摆饱读诗书、风流文士的款儿,自是不能出口成脏的,这多年来实已憋得内火燥盛、不得疏散。
然此番进京,却叫他得了机遇……朝堂之上波谲云诡,以黄阁老为首的清流党弹劾武英王手握重兵、佞臣弄权,逼沈穆交出虎符;一众学子更是联名万言书,直达天听,请圣裁“除奸佞、清君侧”。一时间满朝风雨,弹劾沈穆、沈贵妃的折子雪片一样,皇上虽都留中不发,但沈穆已接连十数日称病未上早朝。早便有风声传出来……皇上龙颜大怒,只是顾及郎舅之情,默许沈穆自清辞官荣养,从此卸甲归田,再不可插手朝堂之事。
皇上顾念与沈贵妃的夫妻之情,武英王府屹立不倒,但荣华势必再不复从前。而黄阁老便将成为这次政斗中的最大赢家。
陈庭峰是黄阁老多年的忠实追随者,此番又出力甚多,早已得了许诺,待一切尘埃落定,黄阁老便会在六部中为他谋个实缺。他是两榜出身,又曾供职翰林院,若能在六部里稳扎稳打地慢慢升迁,入阁拜相也是指日可待的。
这样想想,一时便得意忘了形,言行举止上就难免露了真性儿。
听见儿子的话,才猛然意识到言行失态,不由轻咳一声,掩饰道:“是为父妄言了,实在是关心则乱。”说着,走至书案后坐下,自顾看起书来,嘴里只道,“若无事,你便先下去罢。”
陈彦华本想再劝解两句,见他只是低着头,一副勿言勿扰之态,到嘴边的话便再难出口,暗暗长叹一声,自出去了。
……
却说婧怡,昏昏沉沉睡了这一日,直至掌灯时分方悠悠醒转,才睁开眼来,便见昏黄灯下一个熟悉人影正伏在她床边,面色憔悴、双目通红。
“母亲?”她想惊喜地呼唤,话出口才觉声如蚊蚋,几不可闻。
王氏猛见她醒转,自是悲喜交加,忙扑上前去,欲要嘘寒问暖,却是未语泪先流。还是碧玉机灵,拿铜签子拨亮了烛火,上前柔声劝慰一番,又伺候王氏拭了泪,才叫她略略稳了心神。
绿袖得了消息,忙端来吃食,却是碗熬得稠稠的米汤。因婧怡腹泻至脾胃虚空,正是五脏六腑最为孱弱之时,受不得生硬、受不得油荤,只可进那好磕化的流食……这米汤便是王氏亲自往厨房熬的,一直温在灶上,只等她醒了便可服用。
碧玉将婧怡扶起,叫她靠在自己身上,王氏则端了米汤喂她,每一勺皆试了温度方送至她唇边,眼含怜惜、神情温柔无比,动作更是小心翼翼。
婧怡一向自觉乃是铁石心肠之人,不止对他人,也对自己……这世道何曾对她有过什么情谊?她不知情为何物,自然无情。
便如在相国寺厢房之中,那一刻心念电转,仍是蒋那点着迷香媚药一类的香炉放回原处。她已做好打算,若婧绮尚顾念姐妹情分,并未在糕点中下得重手,她便能保持神志清醒,到时自会设法示警于她;若当真下了重手,那她也不必自作多情,让婧起求仁得仁便罢。
就是如此公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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