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开口问道。
白衍想了想道:“那些蛮族多在群山峻岭之中,挨得最近的应是兖州。”
最后两字如划过夜空的流星,在漆黑的夜里闪烁出光彩,刹那间唤醒了久远的记忆,谢柔想起是谁向她提起过此处了,那便是刺史谭清远。他曾送给她一块白玉,若她没记错,他说那玉佩来自北地羌族,有解毒驱寒的功效。
“快,去请御医来。”她倏地转身道。
白衍一愣,也未多问,冲出门去将御医抓了过来,十几个御医擦着汗围在两人身旁,谢柔差人取来玉佩,道:“劳烦诸位大人,看看这玉佩能否作解毒之用?”
为首的御医忙接过,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几人聚在一处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会儿,那御医道:“请娘娘、大人稍等片刻。”
他端来一碗水,食指蘸水在玉佩上抹了一下,随即放进嘴里,微抿了片刻,他眼中渐渐现出奇异的光芒。
“如何?”白衍追问。
御医道:“娘娘所言不错,这玉佩确有奇效。不过不是玉佩本身带的,而是后天人为所制。玉佩温润,在无色的药物里浸泡多年,药效渗入玉中,贴身携带可提气养神,研磨内服有治病疗效。不过……”他微滞了一下。
“不过什么?”
御医思索道:“解药是否与毒物相匹配,需要再查验一番。”
谢柔虽担忧广芸安危,但也知小心为上,毕竟蛮荒的药物不寻常,不能随意乱用。
“还请诸位大人谨慎查验,尽力而为。”
诸人领命,纷纷去做事了。
谢柔暂且松了口气,余光瞥见白衍的神情,她心头有弦轻拨了一下,刚打算说些什么,忽有人来禀,在殿外道:“娘娘,广大人求见。”
许是有段时日没听到这个名字,谢柔还反应了一阵,才意识到广仁海来了。
“请他进来……”她说完又顿住了,改口道,“等等,本宫出殿迎他。”广芸出事她有责任,以广仁海刚正不阿的性子,这一趟怕是要兴师问罪的。
想起过往年月,每次和他碰见,少不了拿捏争论,谢柔自诩伶牙俐齿,多有谋略,于人际关系君臣之道上更花心思,可眼下这番光景,面对一个焦急的父亲,她深觉理亏,不想为自己开脱,出去迎他,只是想和他道歉。
千算万算算不到人心,所谓错失全因自私而起,是她想快些离宫,才会用选秀的法子给群臣交代,还没看清每一张面孔,就把后宫抛在脑后,让苏葳如有机可趁。
广仁海是该向她讨个说法。
沁芳宫只有三层玉阶,她一眼便望见了阶下头发花白的老者,他垂首跪着,数月不见,白发似乎又多了一些。
“秋日寒凉,大人请起。”她定了定神,走下台阶,欲伸手虚扶。
广仁海却没有起身,而是向她深深叩首。
谢柔愕然停住脚步:“广大人,你……”她想象过很多次两人相见时的景象,也做好被广仁海责难的准备,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广仁海此举在她意料之外。
“皇后娘娘。”他声音里透着苍老和疲倦。
谢柔道:“大人请起。”
见他依然没动,她道:“本宫知道大人担心阿芸,请大人放心,阿芸方才体力不支,正在内殿休息,解药已经找到了,想必过一阵子阿芸就能醒来了。”
广仁海怔忡一瞬,叹了口气,道:“如此……就多谢娘娘了。”
谢柔默然,她实在当不得这句谢。
“老臣今日请了旨是想来看看小女,既然她歇着,老臣就先告退了。”
谢柔一怔,广仁海来去匆忙,行色却踟躇,仿佛有话想说却憋在心底没有吐露,她想了想,叫住了他,道:“大人没有什么话想对本宫说吗?”
广仁海素来不善与人交谈,他知道自己太过板正,容易得罪人,同僚之间甚至没人敢和他开玩笑,生怕说错一句话被他骂。此次主动来找皇后,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突破了,往日他没少在朝堂内外说皇后的不是,照同僚们嘴里形容得那样,两人之间的梁子结得不小。
从前他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和皇后处理好关系,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所做的事都是为江山社稷考虑,又有何错处?然而时移世易,广芸竟出了事,他听到消息便懵了,慌慌张张跑进宫来。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己的女儿处境艰险,并非被打入冷宫或者贬黜出城,而是被人下毒暗害,连御医都没办法解毒,他平生第一次感到茫然,不知能求谁,谁能帮自己。
他慌忙进宫觐见,然而见到皇上,他只得到一句话,就是:“后宫的事由皇后全权负责,求朕也没用。”
他那时听着,觉得老脸通红,像烧起来一样。
曾经看不上的、有矛盾的,最后竟是他的救命稻草。他仰天叹息许久,终于懂了个中因果。
这个礼该好好拜一拜。
“……老臣,谢过娘娘救命之恩。”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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