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柬握住她的肩膀,目光如炬,像是说教又像是恳求。秦酥一时间,竟没能说出话来。
打小秦酥脾气就不好。但她这脾气得看人。别人强硬她更硬,别人温软她也不好意思乱吼乱叫。
所以在秦柬面前,她会偶尔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孩子这件事。可这种感觉,却并不太好。
“干嘛呢还不走?”
陆半风从远处传来的一声叫嚷将秦酥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来了。”秦柬也远远回他一句,松开秦酥的肩,转而拉住她的手掌,朝前走去。
掌心触感温热,一如秦柬本人,不盈不亏,始终宽厚,始终正直。
秦酥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跟着,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宋锦那张冷漠不苟言笑的俊脸来。
他才不会这么好声好气地同她说一堆关心至极的话,更不会牵她手带她走。
宋锦他高高在上,凡事都在掌控中一般,不随他心意了,他只会臭着脸责骂,更甚还会将她一脚踹出去。
秦酥这么一对比着,也没再反抗,任由秦柬把她带到姜凉身边,乖顺地跟着姜凉回到客栈里。
正赶上晚膳的时间,客栈里肉香酒浓,迷人耳目。
姜凉转头冲秦酥说着什么,秦酥一句也没听见。她想起来,初入玄轩那一日,宋锦教训她,说玄轩在暗处,做的事虽是为了朝廷,却总有见不得的光的时候。
而见不得光的事情做起来总是伤痕累累。她那时腰杆挺的笔直,眉头也没皱一下。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儿,宋锦总是摆着一副捂不热的冷脸,却每每在她遇险时都会出现。
青天白日的朝阳殿前。
电闪雷鸣的长廊之中。
夜雨滂沱的灯楼底下。
姜凉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秦酥充耳不闻,开口笑道:“姜大哥,我去给小郡主买点糖吃。”
“早上我已经买过了。”姜凉神色不变,看着她回答。
秦酥闻言,转转眼珠子又开口:“我好像把兵器丢在县衙了…”
“打狗棒在你背上别着,汉玉爵在你腰里挂着,你哪还有什么别的兵器。”
秦酥语塞,暴脾气上头:“我买坛酒去还不行吗!”
“这儿是酒楼,你要去哪买酒?”
“姜大哥?你以前不是这么细致入微的!”
姜凉哑然失笑,上前摸摸她的脑袋劝道:“你师兄是为你好,你就乖乖听他的话吧。”
秦酥歪着头避开,瞪大眼睛义正严辞:“姜大哥,我要去救的可是王爷!”
“若王爷也希望你平安无事呢?”
“王爷为什么要希望我平安无…事?”秦酥语气逐渐变慢,然后充满了疑惑。
姜凉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含含糊糊道:“总之你跟我上楼,别闹了。”
秦酥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大声道:“姜二哥曾对我说过,王爷于你们,是军旗一般的存在。现如今,王爷身陷囹圄,哪有士兵会弃旗帜而逃。”
言罢,她不等姜凉反应,夺门而出,很快就窜进汹涌的人潮里不见了踪影。
襄州城郊老宅:
秦酥赶到的时候,陆半风正穿着死士的黑衣,拉低些蒙面唤她:“快过来。”
“你这衣束哪来的?”
秦酥同他一阵趴在偏院屋檐上,轻声开口。
陆半风遮住脸,顺势伸手把她的脑袋摁低了些,低低解释:“这宅子里少说有二三十个死士,赵山白看起来对王爷势在必得的样子。”
“我师兄和元鸦呢?”秦酥在他大掌下探出半张脸来,四处张望后问。
“城外不对劲,你师兄出城查探了。元鸦在暗处盯着,好像被什么人缠上了。”陆半风言简意赅,再次把她脑袋拍下去,小声又道:“这儿正对着宴席,你看,赵山白他们在给王爷劝酒。”
秦酥闻言,眯眼凝神,瞧见远处热热闹闹的院子里,男人出众的身姿散发出凌厉的气质。
“殿下,一杯酒而已,就这么不给下官面子?”赵山白笑里藏刀,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味。
宋锦冷笑,这酒里绝不会干干净净,闭着眼也能猜到里面至少放了诸如十香软筋散之类的,赵山白想让他非死即伤的目的也太过直白。
“本王若是不给这个面子,又如何?”
赵山白阴冷地笑着,瞥向裴疏僵硬的面孔,开口:“裴大人,您说,该怎么办?”
裴疏握住杯子的手一抖,脸色更加惨白几分,闭口不言。
“要不然,裴大人替殿下喝了吧。这可是上好的佳酿。”赵山白似很惋惜,抬起眼皮子斜睨着裴疏。
后者慢慢站起身,眼里隐忍,上前冲宋锦作揖,准备接过杯盏,却听男人语气嘲讽:“裴大人如今倒是对太保言听计从,可是从陆小将军那儿得了教训?”
裴疏双手难以抑制地一颤,咬了咬牙,仍是一字未发,躬着身子,姿态卑微。
“这杯,本王敬你。”
宋锦声色冷冷,在裴疏和赵山白诧异的目光中,举杯一饮而尽。
“陆二,我是不是看错了?”秦酥抠着身下的砖瓦,心急道:“王爷真喝了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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