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瓜子皮上有焦糖的缘故,他指尖黑了一圈,抬着下巴示意了一下卫生纸上的薯片。
洛颜道了谢,捏起薯片来,真的一口气全都倒进了嘴里。
瓜仁又香又甜,塞得满满一嘴,她莫名的从中吃出了幸福感。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愿意给她剥瓜子。
陆淮琛准备下床去洗手间洗手,洛颜忽然拽住他的衣角。
她耍赖说:“你继续吧,就当我加大赌注。”
他不服气:“哪有人赢了之后加大赌注的?”
“哦没有嘛?”
“对啊。”
“那我开创先河,你剥吧。”
“?”
陆淮琛发觉自己真的是拿她没有办法。
窗外灰翳的阴云层层翻滚,遮挡住清明霁月。
树叶被呼啸的风声吹得飒飒作响,憔悴的灯光在石阶上拖出半透明的光影,宛如支离破碎的墨色车窗。
电影演到最后,主人公怀着欣喜的心情迎接他胜利归来的儿子,在众人面前分享他的喜悦,脸上洋溢的满是骄傲的神色。
陆淮琛剥完最后一粒瓜子,微侧过眸,发现洛颜已经睡着了。
她倚着背后折叠的被褥,头斜斜地歪着,一只手心还攥着靠枕的一角,另一只轻垂到床边下面。
睡相很乖巧,唇瓣微抿着,眼睫浓长,细瓷般的皮肤被室内灯光衬的忽明忽暗。
他抬眸看了眼墙上的钟表,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十点多了,又摁开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至今没有一条消息。
陆淮琛看着满桌狼藉,考虑究竟是该叫醒她让她回家,还是就让她在这儿过夜。
窗户边还搁着一张加长的皮绒沙发,足以容纳他长手长脚。
正当他垂眸思索时,窗外忽然大亮,风声愈加肆意起来,隔着窗户都听到了枝叶折断的声音。
没过几秒,一声天雷轰得在耳边炸开,仿佛震得桌面都颤抖了一下——
洛颜一下子惊醒了。
陆淮琛用遥控关了电视,出声安抚她:“没事,只是打雷了。”
话音刚落,又一道霹雳在夜幕中闪过,她脸色蓦地发白,紧咬住牙,连忙用枕头遮住脸,将自己同阴冷的世界隔绝。
“轰——”
雷声过后,陆淮琛摁开床头那盏橘色的灯。
洛颜蜷缩着身子窝在床铺上,严实地捂着耳朵,额角渗出了冷汗。
她手腕上系了个红绳,上面栓了颗佛珠,大概是长辈求来保佑平安的信物。
陆淮琛伸手碰了她一下,发觉她指尖冰凉。
是害怕了。
他将桌上的垃圾全都收到袋子里,借着灯光在室内巡了一圈垃圾桶。
起身时洛颜迅速伸出手拽了他一下,纤细的指尖紧勾住病号服的袖口,眼睛从枕头边露出来了一点,朦胧,通红,像是一只无助的兔子。
陆淮琛拎着袋子的紧了又紧,薄唇轻启。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幅神情。
窗外狂风呼啸,他敛起眉心,伸手牵住她冰凉的手指捏在手里,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让她安心,嗓音低柔:“我把垃圾放到门口就回来。”
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洛颜回过神来,迅速抽出手,窘迫地将脸埋在棉被里。
陆淮琛轻笑,伸手揉了下她的发顶,长腿迈下床,拖鞋在地板上踢踏了几步,很快又坐了回来。
他将桌子收起来,关上空调。
窗外暴雨颇有倾倒之势,雷声持续轰鸣。
他坐在床侧凝望着云雾下的波涛汹涌,忍不住叹气。
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
“你要不要给家人发条信息。”
陆淮琛俯下身来,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身上。
她想了想,从床上慢吞吞地爬起来,抱着枕头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她打开手机翻出了奶奶的手机号,下巴靠着抱枕,双手微微颤抖着打字。
眼眶里模糊一片,她连字迹都看不清了。
站在身侧的陆淮琛微抿起唇,将手机从她手里抽走,帮她把剩余的话打完。
“这样行吗?”
“嗯。”
橘黄色的光线倾泻在床单上,温柔到她仿佛快要落下泪来。
就是在这样的雨天。
她六岁,被绑在废弃的楼房里,听着电话那头冰冷的忙音,忍受着冷风如针扎般刺透她的皮肤。
近十年来,每到雷雨天,记忆就会像潮水般席卷而来。
她害怕到撕心裂肺。
发完短信,陆淮琛搬来凳子坐在床边,她躺在沾满他气息的被窝里,脸有些红,露出湿漉漉地眼睛看着他。
“你不睡吗?”
“一会儿,等你睡着。”
灯光下他眉目柔和,唇角含着笑意。
洛颜忍不住小声嘀咕:“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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