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听闻太后娘娘前些日子与太妃们其乐融融,而晏太后近日思念先帝哭过几场,你们二人并无冲突,她是如何给您气受的?”
姬太后一噎,他这是明知故问。
“她哭先帝就是找哀家的晦气!”
“晏太后是先帝的妃子,思念先帝是人之常情。太后娘娘莫不以为有人哭先帝,就是找您的晦气。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可是大大的不敬,对太后娘娘您的名声不好。”
姬太后胸口起伏着,对于这个庶弟她打心眼里看不起。但对方的性子和手段以及现在的地位,又让她发怵。
“哀家是先帝的发妻,她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思念哀家的丈夫。”
“太后娘娘别忘了,她是陛下亲生母亲。没有陛下,您哪里能做嫡母皇太后。”他垂着眸,根本不看上座的姬太后难看的表情,“早些年先帝的身体还能过得去,彼时要不是您私下的那些动作,哪里会有晏太后?前因后果,皆是自己做下的,如今又何苦自寻烦恼。”
姬太后难看的脸色渐渐泛白,他怎么知道的?
先帝年轻时,身体确实还算过得去。那时候她以为自己终能生下嫡子,怎么能看着宫里有人抢先一步生下庶子?那些年,也不是没有妃子怀过孕,但是都被她悄悄处理了。
要不是后来先帝的身子实在是油尽灯枯,她怎么也不可能让晏琳琅生下皇子。
可是她的苦有谁知道?
“你现在是在质问哀家?哀家那么做是为了什么?哀家是为了信国公府,是为了咱们姬氏的满门荣耀。如今连你都来怪哀家,哀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早早随先帝而去,夫妻团团聚…”
要真是想死,早就死了,何必等到现在。
分明是贪恋世间的荣华富贵,还想着像先帝及父亲母亲在世时一般众星捧月。孰不知江山更替,龙椅上的人都换了,父母更是早已作古,她还不曾认清事实。
父亲母亲对他有养育之恩,他一日不会相忘。答应过他们的事情也不会食言,只在他在一天,他就会保姬太后一世的荣华。
“太后娘娘若是无事,臣告退了。”
“鹤之,你不想管哀家了吗?”
“太后娘娘,臣不会丢下您不管。但陛下年幼,眼下无论是后宫还是朝堂,都经不起太大的风雨。臣与荣昌侯或许时有意见相左,但归根究底,我们都是大启的臣子,是陛下的臣子。太后娘娘与晏太后同为陛下的母后,正如臣与荣昌侯一样,理应万事以社稷为重陛下为重,望太后娘娘仔细思量。”
姬太后又不蠢,这些事情她不是想不到,而是压根不愿意去想。她只想着她自己委屈,想着她一个人无夫无子在这深宫之中的可怜。所有人都希望她大度,希望她宽厚仁慈,谁知道她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苦楚。
别人不理解她,自己的弟弟也不赞同。
她越想越难受,等姬桑一出宫殿,立马伏着身子哭起来。
姬桑是个冷清的人,仅有的那些温暖都给了心上的那个人,其他的人想在他的身上吸取温度,只会让自己越发觉得冷。
心有所想,那个人便出现在眼前。
晏玉楼刚从延泽宫出来,在出宫的路上与他狭路相逢。两人望向对方,晏玉楼暗剐他一眼,他眸色一暗。
不远处的宫人偷偷窥望,各自心里犯起嘀咕。听说荣昌侯此次失踪是信国公所为,方才荣昌侯那一眼,像要杀人一样,难道真是信国公做的?
这下他们还不得斗得你死我活?
两位爷一对上,宫里的两位太后更是水火难容,他们这些奴才可就要倒霉了。宫人们各自暗自警醒着,打定主意以后更要小心当差。
两人一前一后,晏玉楼走得快些,后面的姬桑也跟着走快两步。她要是放缓脚步,后面的人也跟着慢下步伐。
情人之间往往会做出许多没头没脑的事情,在外人看来他们的行为既幼稚又可笑。然后眼下晏玉楼却玩得兴起,一会快一会慢,时不时用眼角的尾光去看身后跟着的人。
姬桑表情淡然,心下却是无奈得紧。当真是越发的幼稚,怕是康哥儿再长大一些,都不愿陪她这个当娘的玩这么无聊的把戏。
偏生她还越玩越起劲。
出了宫门,分别上了各自的马车。临上马车之时,她偷看他一眼,他正好看过来。两人视线相交,她调皮地眨了眨眼,随即恢复高傲不屑的模样。
和从前一样,两辆马车在路口分道扬镳。
他们走后,角落里走出一个人。董子澄的目光追随着侯府的马车,心里是无比的喜悦,侯爷真的回来了。
侯府的马车被堵在路上,晏玉楼轻掀帘子。勾了一下唇,当真是巧得很,上次也是在这里堵住,不想此次还堵在这里。
上次是湖阳公主要出远门,这次赶得巧,正是湖阳公主回京。
一身紫狐毛斗篷的湖阳公主踩着车夫的背下马车,眼神瞄到被堵着的侯府马车,扭着腰走过来。
一年不见,倒是变化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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