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她也不畏,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这帝王怎么就见不得了?躲藏五年不过是她图清净,倘若世不可避,持剑出山又何妨?
北燕帝难得的慷慨好说话,“朕赦你无罪,但苏家军……”
她正寻思着如何开口求情,忽然眼尖地瞥见不远处阁楼上一袭白衣,当即命令言简道:“把那混蛋给我射下来。”
言简这小跟班当得尽职尽责,二话不说弯弓一射,被落云一剑斩断射来的长箭。
白衣朝苏辞缓缓一笑,一晃眼便消失在阁楼上。
大将军眼角一抽,以她多年对褚狐狸的了解,方才那一笑只有一个意思——这事没完。
果不其然,她还没想好如何发挥她睁眼说瞎话的能耐为苏家军开罪,被陆非厌揍得鼻青脸肿的严迟就火急火燎地冲上前,跪在帝王跟前嚎道:“皇上,大梁十万兵马已逼至兰城下。”
苏辞一惊,据她所知,司徒不疑攻破燕关后遇燕军殊死抵抗,举步维艰,再加上燕关与兰城隔了数座城池,怎么会一时就被人打到家门口呢?
闹心的是,城中的兵马少得可怜,一万禁卫军刚被苏家军打得狗吃屎,揍得委实狠了些,一瘸一拐得怎么上阵杀敌?
如此一来,北燕帝还没来得及问罪苏家军,就把前脚还在“谋反”的五千将士都派到城墙上守城,行宫由燕狼卫把守。
对苏家军来说,以少敌多的硬仗是家常便饭,可兰城的粮草是个大问题——这“花瓶”城池不存粮,如此多的将士怕撑不过三日。
离此最近的燕地驻军最快也要两日抵达,而派出去的求救信鸽和人皆被梁军射杀,多拖一刻便多一刻危机。
司徒不疑也不是个棒槌,既然费尽心力杀到这里,必然会掐准时机,快打快攻。
大将军一阵头疼,那智障太子兵到城下后,一丝不耽误便开始攻城,苏家军对这地盘不熟悉,一时手忙脚乱,但好在守住了,可司徒不疑跟吃了爆竹似的,一味猛攻,人海战术,半丝不心疼流水似的将士。
苏辞倒不担心战局,缓步走入营帐,瞪向在兰城边防图前发愁的炎陵,“若是失守,自个拿剑抹脖子去。”
然后看见陆非厌就是一肚子气,抬腿便是一脚,“姓陆的,你咋不上天呢?居然真的跑回西南当你土匪头子去了?”
陆非厌含笑目挂着风流的笑意,但瞥见她惨白的脸色后,眉头一皱,“若是不舒服,便去歇息,打仗的事有我们呢。”
苏辞稀奇地瞧了他一眼,“我认识你十年,头次听你说人话。”
“……”
陆非厌不怀好意地微微一笑,摆出一副“你先惹我的,看老子不怼死你”的架势,刚要开口一战。
大将军对他这表情再熟悉不过,当即道:“少和我扯淡,分出一对人马到城中寻一个人。”
“谁?”
“淳于初。”
这因病延误行程的南楚皇怕是早已到了兰城。
大将军对淳于初人品的信任,就和对自己如今的武力值一样,低出人生境界。
她话音刚落,就听将士进来禀报,说有一名唤落云的侍卫求见,真是瞌睡递枕头。
落云是个直肠子,进营帐后,也不废话,恭敬朝苏辞行礼道:“主上已如约入住兰城驿站,特请将军前往一叙。”
也不知淳于初是心大还是胆肥,算计完北燕帝后就这么堂而皇之住到了驿站里。
苏辞一去,就见禁卫军包围了驿站,北燕帝怒气冲冲从里面出来,上了轿子,扬长而去。
估摸着是淳于初料定了姬泷当前不会和他翻脸,一个大梁就焦头烂额了,倘若腹背受敌,可就有的受了。
她一时掂量不出淳于初的用意,他如此大费周章地布局到底为了什么?
大将军和褚狐狸相互揣测对方心思一辈子,谁也没降住谁。
苏辞思量着,一时走神,再抬眸就见那袭胜雪白衣立在驿站门口等着她,浅笑凝望,眸中是宠溺和如溺水般的深情。
“将军来了。”
说实话,那声将军让苏辞有一瞬恍惚,时光似乎倒流回将军府,那人依旧是她的谋士,像往昔般站在走廊下等她,不曾离去。
淳于初见她驻足止步,隔着几丈相望,似有山海阻隔,一抹苦笑,“阿辞,要永远这般对我避之如蛇蝎吗?”
大将军对在南楚皇心头插一刀这件事,可谓乐此不疲。
“是又如何?”
淳于初的墨眸只暗了一瞬,转而又璀璨如星河,淡淡一笑,“无妨,你既不肯来,我便去找你。”
说完,他缓步上前,不容拒绝地将手中披风搭在她肩头,像做过无数次般熟练,温柔嘱咐道:“兰城的夜凉,莫染了风寒。”
“咸吃萝卜淡操心,与你何关?”
“心疼。”
“……”
他那般认真又虔诚的模样,让大将军把怼他的话又咽了回去,终于知道什么叫“狗咬王八,无处下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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