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变得殷红。
“你再说一遍。”
虚陶匍匐在地上,嘴角溢出血,“咳咳……陛下,烟云轻无解,臣亲眼看着王妃喝下的,为了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发兵……”
淳于初疯起来除了苏辞,六亲不认,眼瞧着要一掌拍死那老东西,却被落云、听雨一人牵制住一只胳膊。
“陛下,不可啊!”
随后,老方丈抓准时机,一根银针扎晕了淳于初,那尊青灯下的古佛于苦海中怜悯摇头,似在叹息人世千般苦楚,只道声“阿弥陀佛。”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
长明殿,太上皇的居所。
淳于初推门进来的时候吓坏了一群宫人,新皇微红的眼眸透着野兽的狰狞,仿佛下一刻就会徒手掏出人的心脏。
“都退下吧。”
“是。”
一众宫人麻利地跑了。
榻上满头白发的老者已行将就木,疲倦地睁开眼,瞧着来人,眸中顿时盈上欣喜,“你来了,朕今日挺好的,你朝政若忙,不用日日来。”
淳于初站在榻侧,满腔的愤恨终在那一刻化作卡在嗓子眼的一股血,不忍吐出,只能硬生生吞了回去,温和道:“父皇,儿臣明日便会领兵出征北燕……接阿辞回来。”
南楚皇不悦地皱了皱眉,苏辞苏辞,他这辈子就毁在一个祸水身上吗?
淳于初坐在榻侧,帮楚皇掩了掩被角,悲戚道:“烟云轻可是父皇命人给阿辞下的?”
“你都知道了?那还要发兵北燕?”
他有些动怒地想起身,却发现力不从心,又倒回了床上。
有一瞬间,淳于初的眸子悲凉得如南关三月的大雪,怎么也化不开,“她怀了我的孩子,您的孙儿。”
“什么?”
南楚皇一瞬诧异,明白了儿子的执念,转而又风轻云淡道:“无妨,孩子会再有的,等你广纳后宫……”
“父皇”,淳于初怒吼一声,直接用内力震碎了床头的琉璃瓶,“儿臣这一辈子只会娶她一人。”
南楚皇抄起床头另一只没被震碎的琉璃瓶,狠狠砸向他,怒斥道:“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儿臣曾在母后坟前起誓,若她死了,必紧随其后。”
“荒谬,皇位呢,江山呢,你都不要了吗?”
淳于初浑身一僵,仿佛被抽走了毕生的力气,苦笑道:“是啊,为何我当初会着魔似地想要天下呢?”
大抵,鬼迷心窍了吧。
人这一辈子总会执着于一样东西,赋予它最冠冕堂皇的借口,为之驱逐身边深爱和亲近之人,然后勇往直前、披荆斩棘,摘得桂冠后却发现身后已空无一人。
可笑的是,这世上除了北燕帝,没有人更懂淳于初此时的感受。
说完,他有些踉跄地往殿外走。
榻上人不死心地挣扎喊着,“初儿,初儿……”
淳于初于殿门口回望了一眼,力竭道:“父皇,若当年母后怀我时被人下了烟云轻,你会如何?”
南楚皇一愣。
良久后,那空荡刺心的大殿中传来一阵呕血声。
……
殊词宫。
黎清、流夏、炎陵和韩毅轮番苦劝都没让苏辞点个头,去趟洛阳咋就这么难。
大将军许是嫌弃众人聒噪,今日竟愿意出门到御花园里逛逛,在湖心亭坐了小半日。
“娘娘,起风了,咱们回宫吧!”
苏辞摇了摇头。
掌事宫女没法子,为她添了件披风后,赶紧领人回宫去取炭盆来,娘娘要是染了风寒,她们歹脱层皮。
就这么会儿空档,一个小宫女奉茶时,不小心把热茶溅到苏辞身上,吓得魂不附体地跪在地上扣头,“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大将军瞧着自己膝上的一滩水,穿得太厚,竟一丝都没烫到。
“无妨。”
“谢娘娘宽宏大量”,小宫女急忙掏出帕子,慌里慌张地给她擦拭,趁机低语道:“娘娘,主上让我转告您,不妨先答应去洛阳行宫,他会在那里带娘娘走。”
洛阳行宫的守备比皇城松懈,而且离南楚也近些。
素日里爱发呆的大将军缓过神来,看了她半晌,缓缓笑道:“好。”
不知为何,小宫女突然冻得一哆嗦,因为她在那双墨眸中没有看到任何喜悦,而是无疆的寒意。
“皇后娘娘,您不能过去”,韩毅丝毫不留情面地将人拦在湖心亭外。
扶苏茗端着国母威仪的架子,目下无尘,冷冷道:“本宫想和大将军叙叙旧也不可以吗?”
“请皇后娘娘进来吧。”
苏辞都允许了,韩毅自然恭敬地请人进去。
皇后端庄落座后,盯着那人惊艳祸世的侧颜,反倒开始追忆往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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