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道:“发兵北燕的事情也处理好了?”
淳于初身子一僵,这是朝中机密,消息严防死守,她为何会知道?
“阿辞听谁胡说的?现在藩王作乱,南楚哪里还有精力发兵北燕?”
“所以只要有精力就会做吗?”
“怎会……”
“淳于朗率领五万楚焰军收复镇北王的领土后为何迟迟不归,反而向边境靠拢,难道不是为了攻打北燕吗?”
“阿辞……”
苏辞厉声道:“说过不再欺我的人是你。”
黑夜中,淳于初紧抱着怀中人,却总有一种她会随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错觉,“我没欺你,发兵北燕是父皇的决定,但还在商议……”
苏辞嘲讽一笑,“商议如何派兵、如何运粮、如何作战吗?”
淳于初未言。
南楚和北燕除非谁先吞并了谁,否则战事就会永无止息,那几个作乱的藩王势单力薄,焉会看在南楚皇的眼里,他一心想着要帮儿子在军中建立威望,说到底淳于初离皇位的最后一步在军功上,换句话说是兵权,一帮子文臣在朝堂上唾沫星子横飞半天,都没一把刀架在脖子上管用。
这也是为何苏辞能以一己之力对抗盘根错节的谢王世家,归根结底是北燕帝有意为之,大将军只不过是那人的一把刀。
“阿辞,你信我一次可好?我会许你一个海晏河清……”
这次轮到苏辞未言,北燕帝何曾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会缔造一个太平盛世,以推翻一个时代、抹杀一代百姓为代价,当九州之地被鲜血洗过一遍,城池崩塌,将军战死,良臣自刎,谁还有力气再提起屠刀?
臣服即太平,缄默即盛世,那是世人眼里引以为傲的“繁华”——麻木到闻不出血腥味。
同床异梦也许是一对恋人最痛苦的事情,直到东方鱼肚白,大雪自云端坠落,唤醒异梦的人。
淳于初说了今日休沐,当真从晨起就一直陪在苏辞身边,挥退了下人,亲自亲为,从穿衣梳发到用膳茶水全都经他之手,其实若可以,他恨不得日日这般体贴入微地照顾她,至少可以给他一种苏辞就在自己手心里的感觉,逃不掉。
可惜这般温柔到骨子里的宠溺没换来苏辞一个眼神,连蠢顿到家的落云都察觉出不对劲,心道:这两位祖宗才好生相处了几日,怎么又闹起来了?
京城杨柳湖沿岸的雪景甚美,淳于初知她不喜闷在府里,花心思带她出门游湖,雅致的画舫中摆了十余个炭盆,温暖如春,轩窗推开便能一览京城纷落的大雪,但千金博红颜一笑这种事……呵,对大将军狗屁用都没有。
画舫游到湖中央,迎面驶来一艘船,怎么瞧都像是堵路的,船上正是南楚第一老狐狸大司马关山越和昨日见过的关雎,这位名满京城的美人一露面就见往来客船上文人墨客的魂都吸去了,哪里还顾得赏雪吟诗?
“老夫拜见七王爷”,大司马那把老骨头从骨髓里透着狠劲,目光如刀刃锋利,一眼就能把人开皮剔骨,里外瞧个透彻,死死盯着苏辞,“拜见七王妃。”
关雎知晓她的身份,关山越自然亦知,苏辞不由地佩服起淳于初来,竟能让满朝文武陪他演这出戏。
不过大将军出门还是戴了面纱,不为别的,城中百姓是见过姬璇真容的,既然顶了璇儿的身份,就不能有损北燕公主的名声,故而朝大司马微微颔首回礼。
大司马不屑地挥了挥袖子,转而对淳于初和颜悦色道:“老夫有些朝中事想和殿下详谈,既然碰巧遇见了,不知可否上画舫一叙?”
淳于初本是欲拒绝,但禁不住大司马倚老卖老地又说了两句,这才让他携孙女关雎登船,即使朝中之事,两人便进内室商谈。
苏辞嫌船舱里闷,去了甲板上吹冷风,一回头就见那端庄秀雅的关雎小姐踏着莲步而来,“怎么?关小姐还有在苏某身上下功夫?”
“不,苏将军铁血杀伐走出来的人,一把折兮剑能镇住北燕朝局,小女子那些伎俩着实难登台面,可……”
她轻笑地走上前,紧紧握住苏辞的手,“总有大将军厌恶的。”
说完突然一松手,南楚第一美人便在这寒冬腊月掉进了湖水里,噗通一声惹得周围船上的儒雅之士纷纷侧目,更有甚者逞英雄下水救人,奈何那书呆子体质的文人到水里就冻得腿抽筋,险些把自己淹死。
最后还是听雨一个飞身将关雎从湖里捞上来,嫌弃地丢在甲板上,甩了甩手上的水,他方才看得清清楚楚,这老掉牙的陷害诡计真是有辱南楚第一世家的门第。
大司马火急火燎地冲到甲板上,匆忙将身上的披风扯下盖在孙女身上,如豺狼的戾眸瞪着苏辞,“王妃这是何意?”
听雨还没开口,就听那冻得脸色惨白的关雎楚楚可怜道:“祖父不关王妃的事,是我在船边没站稳。”
“荒唐,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就算没站稳,王妃不知道拉一把吗?”
杨柳湖上风雪未止,来往客船皆停下来瞧着画舫,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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