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都不住地抖,这次吵得太厉害了。
北燕帝质问道:“你口口声声的仁义道德,那当年为何还要奉旨讨伐西蛮?”
苏辞:“就是因为臣知道皇上是如何对待亡国之民的,才不希望看着大梁和南楚有朝一日,被陛下连人带城烧得干干净净,您真的是想给天下带来太平吗?还是只想要一块焦黑又不会忤逆您的地皮?”
“刘瑾”,北燕帝吵得脸红脖子粗,已经气得不想再和殿下人说半句了,厉色道:“传朕旨意,苏辞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削去大将军之职,杖责三十,幽禁将军府,任何人不得探望。”
刘瑾为难地看了看苏辞,老脸上难得没了笑眯眯的讨人厌的模样,求情道:“皇上,大将军身体本就……”
帝王甩袖,冷眉道:“求情者同罪。”
苏辞的背脊挺得笔直,缓缓叩首,“谢陛下。”
可别小瞧了禁卫军的三十大板,更何况如今苏辞的身体正处江河日下之时,最后直接被人抬回了将军府。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想当年苏辞十六岁封将,十七岁封帅,到今日被夺帅位,废将官,其实是一样,一样的快,一样的只凭帝王的心意。
不过这次她倒没有一病不起,反而专心调养身体,到不为别的,只因那三十大板让她意识到一个事,若搁以前,两肋插刀,她都能爬起来再战,如今竟有些力不从心,都不得自嘲未老先衰。
就是中途听说了件事,上次江晚寒还嘲笑扶苏澈缺心眼,这次他居然跑到御书房指着帝王的鼻子破口大骂,把自己骂得涕泗横流,也是没谁了。
不过北燕帝也是倒霉,素来都是君为臣纲,无人敢犯,偏生他的臣子里胆肥的不是一个两个。
苏辞这么想着呢,透过窗户,就看见那袈裟脏到和锅底一般黑的纯一和尚翻墙而入,都不带酝酿的。
“大师,你可是厉害死了,不怕皇上给你脑袋开个光啊?”
虽说以纯一的武功,禁卫军拦不住,但北燕帝可不许人探望。
那秃驴也不知道怎么混的,从头到脚,除了眼白,没一处不黑的,黑出了人生的境界,他咧嘴一笑,宛如一个刚渡了雷劫的得道高僧,作揖道:“大将军安好。”
“没看见你之前是还安好,看见你之后就快安息了。”
“……”纯一翻窗而入,毫不客气地寻了个板凳坐下,“得知大将军蒙冤受难,贫僧特来看望。”
“有屁放,没屁滚。”
纯一尴尬地保持微笑,大将军对他的粗鲁一如从前,“不知将军可知,皇上已下旨调各地驻军增援南境,以东海驻军为主,准备组建一支杂牌军队,把苏将军从前线全部替下来。”
苏辞闻之,冷冷吐出四字,“自掘坟墓。”
北燕帝是智谋无双,可他的心眼都用在了朝堂风云之上,如何调兵遣将、退敌打仗他只在纸上学过,实践起来哪里是那么回事?
纯一格外赞成,“这支鱼龙混杂的军队虽人数众多,但哪儿有什么战斗力可言,这样下去,燕关城破之日将近,敌军长驱直入更是早晚的事情,还望将军早作决断。”
苏辞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你让我如何决断?皇上拿十万苏家军的性命、自己的边关安危威胁我,他自己不觉的可笑,反而觉得威胁对了……要么我眼睁睁看着苏家军陷入困境、边疆告急,要么答应帮他反攻大梁和南楚,一举吞了诸国,他当我有多大能耐,真能帮他一统天下吗?”
纯一不由一叹,中肯道:“你能……将军你别打啊,出家人不打诳语,将军确有此能力,可你无此心,你那绿豆大小的心里装了什么,皇上能不知道吗?他哪里是拿边关的存亡威胁你,分明是拿北燕百姓的性命威胁你,燕关城破苦得是谁?将士和百姓。说到底,还是皇上棋高一招,怕是等不到那群杂兵前往南境,你就会请旨南征。”
毕竟自幼一起长大,北燕帝太了解苏辞了,简直将她攥得死死。
苏辞嗤鼻一笑,“我不会帮他完成那可笑的皇图霸业。”
纯一劝道:“将军你不妨先服个软,至少先把眼前的战事了结,沈将军可还在前线等着你呢!”
这又是苏辞的一个软肋,北燕帝的精打细算全用在她身上了,沈涵估计是她在这世人最牵绊的人了,焉能看他在边关独守,面临朝不保夕的危局?
她突然一抹苦笑,终究是败了,“我本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服软的。”
四岁被卖进宫,掌事太监变着法地折磨她,她服软了吗?
冷宫十年,吃糠喝稀,受尽欺凌和白眼,她服软了吗?
血守边关多年,遍体鳞伤,被帝王猜疑,她服软了吗?
可现在,她却不得不低头……
纯一委婉开解道:“其实,贫僧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当和尚的。”
苏辞:“那你现在怎么当了?”
纯一微微一笑,双手合十,“无所厌离,何从出世?无所欣慕,何从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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