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饭点,白鹤们仍未飞来竹林,过了好一会儿,才三三两两飞回来。
李斯年喂白鹤东西,白鹤吃的不多,李斯年便将吃食收起来,漠然道:“小没良心。”
“我平日里没少喂你好东西,怎地旁人招招手,便跟旁人走了?”
他的声音刚落,竹亭外突然响起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你这话意有所指。”
李斯年转动轮椅,向外面看去。
她与程彦长得很像,不过大程彦很多,看上去三十多岁,一双凤目向上挑,威仪万分。
她并未穿繁琐宫装,一身薄甲让她身带杀伐之气,让人丝毫不怀疑,她腰间的佩剑,顷刻间便能取人性命,而非只做装饰用。
“长公主殿下?”李斯年道。
李淑只身前来,不曾发出一点声音,他又在喂白鹤,故而不曾发觉。
李淑颔首,大步走过来,在竹亭李斯年的对面坐下。
李斯年给她斟了一杯茶,说道:“并非斯年意有所指。”
“而是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渠沟。”
李淑轻啜一口茶,笑笑没答话,而是道:“你与你娘长得很像。”
李斯年有些意外。
谢家满门上千口人物,李淑竟然还能记得他的母亲?
转念一想,李淑最恨的是先废后谢元,他的母亲是谢元的嫡亲妹妹,也是谢元最为看重的妹妹,李淑恨屋及乌,对他母亲有印象也不足为奇。
李斯年道:“我已经不大记得母亲的模样了。”
李淑虽然穿甲而来,但对他并无杀意,李淑来此,当是为了旁的原因——不是为了夏军大胜,便是为了他从梁王宫带回来的东西。
李淑与心无大志的天子李泓不同,李淑一心真正沙场,将北狄彻底消灭,一洗百年来夏人饱受北狄的欺辱,他提点李夜城的话也好,给程彦的那些东西也罢,对于李淑来讲,都是无价之宝。
程彦说得对,只要李淑看到了他的价值,他恢复身份的事情,便不再是梦想。
只是李淑恨谢家人入骨,只怕未必肯轻易放他自由。
李斯年突然又想起程彦。
在这个世道上,程彦大抵是唯一一个真心帮助他的人。
凌虚子虽教授他知识,可并不管他的处境如何,其他人更不用说,他是逆贼梁王之后,母亲又是谢家人,他生来便受世人冷眼,活在阴暗潮湿的角落。
只有程彦,才肯将她身上的温暖分给他半分。
尽管他们的相识,源自于一场算计。
李斯年闭了闭眼,嘴角噙了一丝淡淡的笑。
这样也好。
李斯年道:“殿下能否与我讲一讲,我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并不恨李淑杀了谢家满门,灭了梁王一脉,那些把他母亲当成棋子利用的人,杀了也罢。
李淑放下茶杯,蹙眉想了一会儿,而后上下打量着李斯年,迟疑片刻,最终道:“你的母亲,是个很美的人。”
饶是她恨毒了谢家人,也不得不承认,李斯年的母亲,是谢家一潭污水里唯一一颗明珠。
只可惜,这颗明珠最后也蒙了尘,一生断送在谢家人自己的算计中。
少女的情窦初开,在家族兴衰王朝更迭中,不值一提。
“她虽是谢家女,却完全不像谢家人,她太单纯,被旁人算计了,还以为旁人是在为她好。”
李淑轻啜一口茶。
李斯年淡淡一笑。
他那单纯到有三分傻气的母亲,怎就遇到了机关算计的父亲?
父亲利用母亲谢家女的身份翻身,母亲还以为遇到了命中注定之人,从天之娇女,变成家族弃子,最后饮恨而终。
李斯年道:“我当感谢殿下替我母亲出了心中恶气。”
李淑不置可否,审视着面前看似风轻云淡的少年。
尽管她知道面前人无辜至极,可那张与先废后谢元略有几分相似的脸,还是叫她难以喜欢。
恨屋及乌,她这一生,都放不下对谢家人的刻骨恨意。
李淑道:“凌虚子曾告诉我,天命在谢不在李,纵然我屠谢家满门,数年后,谢家依旧主天下。”
“当年我兵变逼宫,尽杀谢家人,唯有两人逃出生天,一是程仲卿妹妹的女儿谢诗蕴,另外一个,便是你。”
说到这,李淑话音微顿,凤目轻眯,道:“我很好奇,主天下的,是你,还是谢诗蕴。”
李斯年眉头微动,道:“殿下以为呢?”
李淑道:“老四是我一手扶上太子之位的,甚至还为稳固他的位置,让阿彦与他订婚,他却为了谢诗蕴,想尽办法与阿彦退了婚。如今他求仁得仁,与阿彦退婚之后,自己也失了储君之位,母亲失了皇后之尊。”
“但这并不代表四皇子被天子厌弃。”李斯年淡淡接道:“天子膝下八子,长子次子殇于国难,三子莽撞,五子文弱,六七子早年吓破了胆子,八皇子为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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