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百姓见了世家,哪怕是无官职的子弟,也必恭恭敬敬,不敢得罪。如今巷中数名四品、五品朝臣,竟给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这便是“不孝”的下场。
是“不孝子”应得的待遇。
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一队持戟的官兵从四面涌来。
当先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将,威风凛凛骑在马上,“官差办案,速速给我让开!刀剑无眼,有自己往剑刃上撞的,是死是活自己负责!”
纷乱的人群很快给隔开,镇压下来。
那络腮胡子跳下马,木家几个老爷迎了上去,“多谢宋将军。”
宋将军嘿嘿一笑,摆手抹了把额前的水珠,豪爽道:“木大人客气。”
木三老爷疑惑道:“宋将军人在东营,怎会来北城办差?”
宋将军打了个哈哈,知道瞒不过,手一伸扣住木三老爷肩膀,低声道:“奕珩原在我麾下,我拿他当自己子侄,本该尽一份力。且,不瞒您说,此番乃是卫公爷求到小可,希望小可尽快过来保驾相助。”
他抬眼瞧一眼后面长长的送丧队伍,暗叹木氏大族果然人丁兴旺,视线落到木大老爷面上,见后者面沉如水,知道这些文官心里多半又再猜测些弯弯绕。宋将军向来最头疼这些头脑官司,连忙催促道:“事不宜迟,这里留待小可处置,诸位爷请上路吧!”
木家举家往城郊祖坟山头送葬,只遗女眷稚子,另有木老太爷。
自木老夫人去后,木老太爷未曾再出院子半步。数日缠绵墙外的哭声听不见了。木老太爷拄着杖,步出自己的屋子。
服侍他的晴鸣在廊下靠着柱子打盹,听见门响,惊得差点摔下去,他连忙迎上前:“老爷子,有什么事儿,怎不喊小的们进去吩咐?”
木老太爷板正的身躯莫名佝偻许多,他摆摆手,用拐杖点着石阶,也不看晴鸣,只淡淡道:“你们都别跟着。”
老爷子向来说一不二,晴鸣不敢再说,立在廊前目送伛偻的背影走远。
他挠挠头,想不清楚,四十几天把自己关房里不发一言的老人,作甚要冒雨出去溜达?
木老太爷缓步走在青石路上慢慢地走着。
多数人都去送葬,他一路上并未遇着人。
松鹤园沐浴在雨里,门上碧瓦被水沁润过,通体泛着幽光。
他直接推开门,立在门前阶上,停了几息。
里头服侍的人,发卖的发卖,撵走的撵走,处刑的处刑。如今里头只余一个新调来的,守门的婆子。
她探头出来,见着木老太爷,霎时吃了一惊。
木老太爷无意与他说话,垂眸一路走入院子,穿过中堂,在佛龛前立住步子。
一侧,立着锦瑟的牌位,因被人摩挲太多次,木制的牌位边缘,圆润发亮。
木老太爷扔了拐杖,盯着那牌位,他嘴唇嗫嚅一下,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在这静静站着。一动不动地。
在木老夫人生前十几年来,消磨最多时光的位置,静默地,立了足有两个时辰。
林云暖来时,木老太爷正保持目视牌位端正站立的姿势。
她乍见到一个人影在里头,微微怔了一怔。
从新婚到如今,她只在木老夫人临终前,匆匆见过一回木老太爷。
气氛有些局促,她知道木老爷子不喜木奕珩,也不喜她。可又不能躲着长辈不行礼。
思虑间,木老太爷回过头来。
他半抬眼帘,只是瞥她一眼。
目光如电。大约形容的就是他那种眼神。一生煊赫,一生威严,木老太爷,是她遥不可及的那一类人。
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口称:“老太爷。”
连木奕珩都不敢喊他一声“祖父”,她更没这种资格。
她以为会得到一个冷眼,或是厌恶的神色。
出奇地,木老太爷对她点点头,转过脸,俯身去拾拐杖。
林云暖连忙快步上前,蹲身拾起拐杖双手奉过头顶。
上头那人迟迟没有接过去。
她似乎听见一声轻叹。
拐杖被接过去,同时听见一个苍老低哑的声音。
“这牌位,如今是你每日擦拭?”
林云暖点点头:“是。奕珩应了祖母,要供奉二姑姑一辈子。他人在外办差,我身为妻室,应替他做这件事。”
木老太爷又沉默下去。许久,他举步朝外走去。
林云暖恭送他到门前,雨势渐渐小了些,门前一排苍松颜色更显青翠。
从前松鹤园如何热闹繁华,如今只余无言松柏,空屋冷室。
木老太爷突然回过头来,话在唇边打个转,还是将话问了出来。
“那匣子里面……可有,一只乌木小盒?”
林云暖眼眸一滞,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能说实话么?
木老爷子此时问出这句话,不知要做多艰难的心里建设
分卷阅读256
同类推荐:
悖论H( 续更)、
熟人作案、
和竹马睡了以后(H)、
脱下老师的裤子(师生H)、
一言不合就扑倒、
钢铁森林、
发情[校园 忠犬]、
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