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敢立女官”简直让赵瑾之心惊肉跳。恐怕最大胆的朝臣,也不敢当着皇帝的面这么说吧?
哪怕他还年轻,哪怕根基未稳,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却不能有任何不敬,这是本分!
这是赵瑾之从小受到的教育。
哪怕是他的祖父,那位人生经历颇为传奇,胆子也不小,胆敢当面跟皇帝对着来的老人,说这种话的时候,也会选择更加委婉的方式。比如引用某个典故之类,让彼此心照不宣,又不用直白的说出口。
但清薇就敢。这简直颠覆了他此前曾经认定过的某些东西。
“赵大哥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清薇见他目光有异,多少也猜到了一点。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不是忽然觉得我长了三头六臂,所以不怕死?”
赵瑾之动了动唇,本来想问清薇跟皇帝的关系,但随即醒悟这不是自己该知道的,便改了口,“我一直知道你的胆子不小,却不知道竟然有这么大。”
这段时间,清薇简直一直在刷新自己对她的认识。每当他觉得眼前这个清薇已经足够让自己吃惊,花费巨大的精力去适应之后,清薇又会给他带来更大的震撼。
她和赵瑾之身边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所以无法归类,无法描述,也无法理解。
“什么胆子大?只是情势到了那里罢了。”清薇说,“就算我低头求饶,方才那种场面,难道就会有用吗?”
赵瑾之想了想,的确是如此。皇帝虽然没有怀疑这件事跟清薇有什么关系,但言辞之间,的确是相信清薇有能力做到的。而他今天出现在这里,多少带着几分要和清薇“和好”的意思,若清薇反而示弱,岂不更让皇帝觉得自己这个头低得十分难堪?
赵瑾之便不说话了。
清薇见他沉默着,却也不说要走,便问,“赵大哥还有什么要问的,一并问吧。”
“你当真想过留在宫中?”赵瑾之问。
清薇失笑,“不会。从我进宫那一日就想出来。方才那番话,不过是说了敷衍陛下的。让他觉得我心里仍旧爱重他,或许便会觉得好过些,放手得也更干脆。”
“我猜也是。”赵瑾之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犹豫的开口,“所以虽然你矢口否认,但我想你应该早就猜到陛下不会让你出宫了吧?”
这话问得含蓄,清薇不由笑了,“赵大哥的意思是,我是不是早就知道周敬去了江南会造成水患,却为了自己能够出宫脱身,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致使今日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皇帝不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所以猜不到,可赵瑾之却知道得清清楚楚,有这种猜测,也不足为奇。
就是清薇自己,也没办法否认当初留下秦颂的奏折,不是为了这一日。但是,“赵大哥这样高看我,真令我受宠若惊。”清薇一笑,“如果你问我,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今天,我回答你,是的。周敬是什么人,只要稍稍查一查就知道了。他为了能当上湖州知州,先是借机构陷秦颂,又走了太后的门路,终于如愿以偿。但他之所以看上湖州,不过因为湖州富庶可以敛财,江南女子又温柔美丽罢了。这样一个人,会认真治理地方,整修河道,防备天灾吗?”
所以湖州出事,是理所当然的。“我并不知道湖州会出什么问题,但翻来覆去,不外乎那几种罢了。不管哪一种,只要发生了,就是我的机会。”清薇说,“我一直在等的,能够帮助我摆脱陛下控制的机会。”
她说到这里,转身看向赵瑾之,“但还请赵大哥放心,我还没有那么下作。用上万人命来换自己的自由,这种事我做不出来。秦大人的案子,我尽力了。”
因为平日都要在院子里忙碌,所以清薇在这里弄了一张石桌,方便休息。这会儿走过去坐下,“话可能有些长,赵大哥坐下说吧。”
赵瑾之便在她对面坐下,诚恳的道,“我没有疑心你的品德的意思。”
“便当做是我想为自己辩解吧。”清薇道,“这些事,从前是没人能听我说的。如今时过境迁,倒不怕了。”
这句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赵瑾之却听得莫名心惊。深宫中过的是什么日子,他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多少也能想到。皇帝既然如此看重清薇,她的地位就不会低,自然很容易知道许多隐秘。而这些东西,是永远不能说出口的,出口便是祸事。
清薇沉默的想了一阵子,才慢慢开口,“我十七岁去了陛下身边,那时他才十四岁。赵大哥是世家子弟,想来也能想到那时皇太孙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一路走来,我不敢说自己在其中有多少功劳,但总归做了些事。因为太后和陛下都看重我,宫里的人自然也就肯抬举几分。我在宫中的地位,可以称得上‘风光’两个字。”
“可我自己知道,再尊贵的奴婢,也只是奴婢而已。我是个宫女,再多荣耀也是主子给的。”清薇说到这里,不由一叹,“所以赵大哥觉得我的话能顶什么用?那时先帝在重病之中,什么事都比不上这一件重要。赵大哥当秦大人的奏折是哪里来的?是我在御书房里一句一句背下来,然后再默出来的。这东西若被人发现,便是一个死字。”
“便是因为这件事,叫我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君臣之道,主仆之道。今日死的是秦颂,他日这件事落到我的头上,结局可会有不同?想来是没有的。所以我承认,从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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