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手中,康熙没有再收回的意思。
康熙像是疲倦至极,说了这段话,就开始闭目凝神。
直到过了半晌。他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运几日密嫔身子不舒坦,叫你母亲递牌子进宫吧。”
曹颐听了,只有领了愉旨。
随后,康熙就摆摆手,道:“跪安吧”
曹颐退了出去。长吁了口气。这是要借着王嫔的名义见人,母亲那边,即便心有不满,又能如何。
在帝王面前。所有人都要匍匐在地,被帝王的喜怒主导。
所谓的“至爱”或许不过是帝王心中模糊的梦。说白了。还是“求不得”的缘故。
若是慧妃娘娘在世,还在后宫之中,处境也不过同惠荣二妃一样,年老珠黄。看着丈夫不断地宠爱年轻的妃嫔罢了。
曹颇正沉思,暖阁们外的魏珠已经上前,低声道:“曹爷”
曹颐见他眉头紧蹙,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就开口道:“魏总管今儿见到十六本没有我正寻十六爷,不知他今儿去衙门当差,还是在阿哥所”
“回曹伯爷的话,奴婢也不知。乾清宫的水果要换缸,奴婢也正要寻十六爷,要是曹大人也往内务府本衙去,倒是能同路。”魏黑挤出几分笑,道。
“啊,如此来说。正好顺利,大总管请。
曹颐侧开一步,伸出胳膊道。
“伯爷客气了,伯爷请。”魏珠还是没有托大,少曹颇半步而统
他早已从乾清宫副总管转正,如今算是后宫内侍第一人。就是皇孙们见了,都要称呼他一声“谙达”
曹颐见他待自己客气,也不敢再皇宫里惹眼,还是退后一步,与魏珠并肩而行。
魏珠见状,眼神越发黯淡,隐隐地露出几分绝望来。
出了乾清门。眼前侍卫内侍少了,两人走在长长的甭道上,往内务府衙门本堂去。
“曹爷,奴婢怕是要枉死了”魏珠压低了音量。说道:“早年还存着侥幸的念头,如今被爷们抬举到这个份上。想要不死也
曹颐听他不像是无的放矢,跟着低声道:“公公遇了为难事儿”
不是他自找麻烦。而是魏珠巴巴地说这些。定是有所求。
曹颐本心,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魏珠一把。
认识十多年。魏珠从乾清宫跑腿太监成为御前第一人;曹颐也从三等侍卫,成了二等伯,和硕额驸。
在外人眼中。他们两个都算发迹了,只有他们自己晓得其中的步步惊心。额
难得的是,魏珠这十多年,对曹颗姊终保持善意,也多多少少过帮过他几次。曹颐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却不耐烦亏欠人情,对魏珠自然也不一般。
只是因身份所限。不能摆在人前,两人都保持了一种默契。
“有人占了我家。使人传话,将我家小三的小辫递给我。”魏珠的声音,带着了几分不安。
他口中的小三。就是他收养的第三个嗣子。
早年前,康熙赐了他宫外的宅子。他就托人从老家亲戚中挑了两个男技,收为嗣子。想要给自己养老送终。
想法虽好。但是京城可不是太平地界。他又是内侍身份,皇帝身边离不了的人,有时候几个月也不能出宫一次。
他身份又惹眼。家中这两个半大少年,少不得有人勾搭。
十几岁的年纪。不仅吃喝嫖赌都沾,对这个内侍养父还颇为微词。
魏珠心气高。哪里受得了小崽子的气,使人打了一顿。撵回老家去了
他长了记性,只当不是自己带大的不亲,所以再挑的嗣子,就是网满周岁的婴孩。
如今两三年过去,这个。小三”应该也三、四岁,牙牙学语的年纪。
京城权贵人家,谁都晓这个。“小三”是魏总管的眼珠子、心尖子。
以上,只是大众所知的说辞。
实际上,被撵回去的两个少年中,才有个是魏珠亡兄幼子。他最为看重的亲侄子。
驱子再收子的主意,还是曹颐给他出的。
实在是,外头盯着魏珠的人太多。那两个少年少不得受了人算。
魏珠在宫里多年,焉能看不出那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已经是后悔不跌。将侄子带到京城,陷入这谭污水,怕是惹祸上身。
只是孩子们已经在人前露面,就算是送皿老家,有心人想要利用也轻而易举。
当他请曹颐暗中照顾侄子们时,跟曹融提过隐忧,曹颐就给了他出了这混淆旁人视线的法子。
这样一来,不仅淡化魏珠前两个嗣子的影响,还能避开众人的不怀好意。毕竟,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大家就算想要利用,也无处着手。
如今,太平了几年,终生事端。
因为魏珠出宫的机会少。所以对宅邸平安格外重视。他使人到沧州,以高价买了几十个壮丁做护院,护卫向来森严。
没想到,没听到任何来报,这宅邸就已经被旁人掌控在手。
曹颐听了,真是心里一激灵。
魏珠就是御前侍候的。要是劫持小三”那人,提出什么过分要求,魏珠就算照做了,怕也难逃一死。
“对方求什么”曹颗问道。
“要皇上近期的方子。”魏珠低声道。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骇色。
这窥视皇子方子的,不用想。也是惦记的那几位,只是不知是哪个。
曹颐稍加思量,道:“怕是在试探公公。若是真是那几位,想要皇上的方子,从太医院更便宜些。”
若是试探成功,抓住魏珠的痛脚,接下去就不知是什么要求。
“我也想到此处,正在惶恐,不知耸如何是好。”魏珠皱眉道。
那所谓的“爱子”不过是族亲处抱来的孩子,这几年他见过的次数。不足十次,又哪里有什么骨肉之情,自然威胁不到他。
他只是因敌人隐藏在暗处,怕打草惊蛇,祸及己身,才心慌意乱。
“有皇上在,还是请皇上做主的好。”曹颗低声道:“不管怎样,忠心总是没错。”
“若是得罪的,是以后的”魏珠露出几分难色。
“守着一个“忠。字。错也是对。失了这个字儿,怕是要万劫不复。”曹颗说道。
在魏珠这个位置,多少人盯着,要是有半点差池,等着拉他下来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魏珠,压根就没有旁的选择。
魏珠心里也晓得这个。只是多少有些不甘罢了。
听曹颐开解这两句,他到是踏实下来。
想着襁褓中从老家抱过来的嗣子,想着自己每次抱那孩子,都要瞅几眼那孩子的小辣枚”魏珠平添了几分愕怅。
这会儿功夫,已经走到内务府衙门。
今日正有贡品入库,十六阿哥手上拿着司官们送来的账册,正在拟定分配适宜。
见魏珠与曹颐结伴来。他到是有些奇怪。
魏珠不过是寻由子同曹颗单独说话,同十六阿哥说了果子换缸之事就回乾清宫去了。
十六阿哥扫了曹颗一眼。见他穿着补服,道:“才从御前下来”
曹颐点点头。道:“方才皇上口谕,说姨母身子不舒坦,让我家老太太递折子进宫。”
十六阿哥听了,自然心里通透,道:“怪不得昨儿瞧着额娘没精神,原来是“不舒坦”那我一会儿去给额娘请安。”
衙门中,隔墙有耳,不是说话的地界,曹颇也就没有多说,出宫去。
十六阿哥看着贡品单子。在给宗亲的分派中,将伯爵府也添在下首。
次日,德妃、宜妃就得了消息,晓得王嫔娘娘外感风邪,卧病在床。
随着帝王的老迈,后宫的嫔妃也都步入了老年,请脉吃药都是寻常事。所以除了十五福晋、丰六福晋到王嫔前侍疾外,也没太惹人关注。
不想,三日后,王嫔的表姐伯爵府太夫人李氏递了折子,想要请旨意进宫请安。
德妃、宜妃虽执掌宫务。但是皇后印信,却在后宫最高品级的贵妃
中。
后宫公务,都是有她们两个先加盖小印,再有贵妃宫盖凤印。
这外命妇入宫都有规矩。并不算难事,只是李氏身份特殊,又追封了“孝齐皇后”不久后。就格外引人关注,读
第九百二十八章争见
……骨肉相认,通常是什么情景若是李氏十岁,或许是怯生生句“您真是我爹吗”;二十岁,会带着恼怒与悲愤,质问一句耸年为何对自己不闻不问。
现下。她已经年过半百。儿孙满堂。即便最初有震惊与委屈,这一个多月的功夫,心情也渐渐平复。
竟是,相对无言。
除了最初王嫔与李氏跪迎,康熙开口命二人起身,就再也没说一句话。
他说不出。他想李氏相求什么,可有什么心愿。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一场相会是枯燥无味的,年迈的帝王,半百的老妇,若是抱头的痛哭。才是怪诞的吧。
王嫔低眉顺暇也坐在凳子上,已经是如坐针毡。
她以为圣驾到后,自己会退出,但是却见证了这场“父女相会
“抬起头来。”隔了半晌,就听康熙幽幽道:“叫联看看你。”
虽说他没有点名,但是李氏也晓得说的是自己。
她的心微微颤抖,还是慢慢地抬起头,望向几步外坐着的老人。
无法掩饰的老迈,让她心中一颤。竟然莫名生出些许酸涩。
康熙也望着她,像是试图在她的脸上寻找爱人的影子。
越是濒临死亡,少年时的种种就越发清晰。
他回顾自己这一生。才发现自己沉浸在帝王的荣耀中。淡忘了许多。直到帝王的无上权势,也不能阻拦渐进的死亡。他才发现,自己缺失许多。
他想要开口解释,告之李氏她是金枝玉叶,尊贵的公主。也想说之所以养在民间,不是他这个皇阿玛无情,而是遵从她母亲的心愿。
最终,康熙什么也没说。李氏什么也没说,大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屋子里就是一片静寂。
看着帝王坐着辇车远处。李氏只觉得眼睛酸涩难挡。
王嫔在旁,幽幽地叹了口气,伸手握着李氏的手,道:“想开些,你是有福之人,且想好的。”
李氏转过头来,看着王嫔,缓缓地点了点头,
李氏没有在宫里久留,康熙离开后,她就要告辞离去。
王嫔到底不放心,使小阿哥去寻了十六阿哥来,想要叫十六阿哥送李氏出宫。网好十六阿哥也正好往这边来,与太监捧了个正着。
因此,就由十六阿哥送李氏往神武门去。
曹家的马车,就候在神武门外。
路上途过储秀宫,就见有一队秀女要进储秀宫。领队的内侍,认出十六阿哥,侧身让路,给十六阿哥请安。
那些待选秀女,面庞都带了几分稚嫩,到是低眉顺眼的,到是看不出哪个特别出挑。
十六阿哥扫了一眼,只觉得麻烦,大踏步引着李氏离开。
李氏到是好奇,多看了秀女们一眼。因为都低着头。穿着一样的衣服。倒是看不出什么。
当年,颜儿也是这样入宫吧再过:年,东府的两个侄女也要这般进宫遴选。
想着这些,方才父女相见无语的悲凉,竟不知不觉淡了。
明年孙儿们就要送官学。听说家中夫子要补官,不知新先生秉性如何。长生的耳朵,去年生了一次冻疮,今年冬天别在犯了,
民间老话,“老儿子,大孙子,老两口的命根子”真如王嫔所说,她是有福之人。守着两个命根子不说,年长的儿女,也没有不孝顺的,
脸上挤出几分笑意。低头那刻,却是泪落满襟”
神武门外,穿着补服的曹颗,站在自己马车前,正同曹元低语。
今日李氏进宫,是由大总管曹元带人护送过来的。初瑜原要随婆婆来,被李氏留下。
看到李氏出来。曹颐、曹元都迎上前去。
十六阿哥同曹颐常见的。倒也没什么话说,看着李氏上了马车,就同曹颐别过。
曹颐的侍卫腰牌,早在离职守孝时,就交回侍卫处。因此。他想要回户部衙门,就要绕远。
不过,他担心母亲。没心思去衙门,早已同衙门那边安排妥当,直接回府。
马车直接赶到二门外。曹颗亲自扶着李氏下马车。
看到自己熟悉的垂花门。李氏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精神,才总算是放松下来。
“母亲”见她素素淡淡的,曹颗怕她心中难过,低声唤道。
李氏仰起头,拍了拍儿子的胳膊,道:“无事
这会儿功夫,初瑜也的了消息,带着两个丫头快步往二门来。
李氏已见了二门。见媳妇匆忙,忙道:“慢行,别惊了肚里的孩
初瑜顺从地放缓脚步。道:“一直等着二门的消息,竟是睡过去了。”
李氏已经近前,扶了媳妇的胳膊,道:“已经显怀,正是渴睡的时候,巴巴地出来做甚”说话间,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满脸慈爱。
初瑜与曹颐对视一眼。对于李氏这般平静的反应觉得诧异。
回到兰院,初瑜就避了下去,将屋子留给她们母子说话。
“母亲,在宫里”曹颗开口问道。
李氏抬起头,道:“见着皇上了”皇上瞅着比前些年看着显老,”说到这里,顿了顿道:“我原以为他会问我求什么恩典,我都寻思好了。他要问,咱们就将科尔沁那些东西,还有太后当年赐下的如意交回去,省得留在手中惹祸,到老他什么也没说”我便也没多嘴”
说完这些,她竟没怎么难过,反而担心起儿子来,道:“这些金子,搁家里太平么会不会生出是非”
“当初十六阿哥放出话,将金子说成了五千两,剩下的都是银子。只是金银重量大小不同。若是有心人探查,怕是也瞒不过去。不过没什么。这是太后名正言顺赐下来的,母亲就安心收着吧。只是太后娘家那两座亲王府,咱们当预备些礼过去。他们在京城也建有王府,倒是的不用送到关外。”曹颐想了想说道:“再有就是太后那边,再有一个多月,就到太后祭日。母亲拿出几百两金子,舍给寺里,为太后祈福也好。其他的财物,暂且就不动为好,左右咱们家也不缺这个。”
李氏听儿子安排的妥当。自是点头道好。
她从外头回来,还没更衣梳洗,曹颐
初瑜本还提心吊胆。听曹颇说了,才算安下心来。
曹颗还要去前院寻郑受。就换了补服,穿着半旧的家常衣服,往前院书斋来。
书斋中,郑叟正教授孩子们画技。
早先钱陈群在曹府时。最喜欢的弟子是妞妞;如今郑受在曹府就馆,最得意的学生是双生子中的弟弟左成。
原因无他,只因左成在画画上颇为天分,入了郑叟的眼。
从这也能看出,这两位确实自有儒家风骨。不会因坐席曹府,就巴结天估、恒生这几个曹姓弟子,轻慢他人。
曹颗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俯身作画的小萝卜头。
自打长生来上过一段学后。东府的天护也开始启蒙。
按照曹颐的本意,并不想将自己的孩子分出三六九等来,想让他们安安稳稳的长大。
不过,却是事与愿违。
就拿八旗官学来说。只有爵位或者世袭爵位的八旗子弟才能入学,要文官五品、武官三品以上子弟才能入学。
那边收学生的限制。十岁到十八岁。每年每旗只收四十到六十人,这其中满旗、蒙旗、包衣都有定数,竞争可谓激烈。
曹慎当年就勉强入学。不过是因为曹家正风光,那一辈又只有他一个入八旗官学。
等到孙礼入学,则是占了包衣旗的光。就像他的庶弟孙初,就没有资格进八旗官学,就在八旗官学附近外的一处私学就读。
曹颗本想明年将天佑他们都送到官学,让他们也能接触些同龄的伙伴朋友,省得养在宅门中不网强。但是,这入学却成了一道坎。
天佑有爵位,又是伯爵府嫡长子,身份是够的。恒生没爵,但是以曹颐的身份,走动走动多送个儿子入官学也非难事。这左住、左成两个,却是难办。
不仅他们两个”等天护长大些,也是没资格入官学的。
想到这些,曹颗不禁皱眉。但是又不能为了一个“公平”就将天估、但生也束在府里。
这些间,哪里又有真正的公平可言
这会儿功夫,郑坐已经看见曹颐。交孩子们先画,他出来同曹颗。
听说已经补了实缺。七品知县,他激动不已,望着曹腼,这感谢的话,不知当如何宣之于口了。
客居京城数载,他也晓的补官不易。纳捐容易,补实缺却是得用银子砸的。
不说这些杂牌子捐官,就是正途出身的进士,要是没有银子打点,候个三、五年也是寻常。
这七品知县,又是正印官,按照规矩只授进士的。杂牌子出身的,想要补上,更是难上加难。
就算有曹府出面,这补官的各项银钱,也是少不得。
想到这些,他已经肃容。给曹颐做了个长揖,道:“大人恩义,学生铭感五内。能得大人周旋。就是学生的福气,所费银钱几何,还请大人告之。有朝一日,学坐定如数归还。”
这七品知县的俸禄不过几十两银子,曹颗这些为郑叟补缺,却花费了两千多两。只因今年不是纳捐年,又有新进士,所以这补缺的费用也水涨船高。
不过,曹颗却不打算同郑坐细说。
他斟酌一下,说道:“克柔,我早年也任过外官。外官不易,“三节两寿。的上官孝敬,各项往来,都要抛费银子。朝廷体禄又低,官场上贪污成风。京城有些破落户,家中实在缺银子了,就典借些银子,捐一任官,三年后就攒下一份丰厚的家底。以克柔的品行,怎会如此行事我确实为克柔抛费些银子,但是于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克柔若是想要归还,就挑几副字画与我。克柔大才,总有扬名天下之时,到时我还占了克柔的便宜。
说到最后,他脸上已经带了笑意。
不待半点轻慢,眼睛中是笃定。看着郑叟的眼神,不像是看着个破落的秀才,而像是看着士林大家似的。
郑叟当然不知自己曾经在历史上留下一笔,还以为曹颐是“慧眼识珠”不仅相信自己的人品,还肯定自己的画作。
他只觉得胸口热乎乎的,鼻子酸酸的,深深地做了个长揖。
多少年后,他名扬天下,也始终对曹颊恭敬如父兄,不曾有变”
长中,十六阿哥听王嫔讲述完这出“父女”相会,也说不出什么,倒是想到自己的麻烦。道:“额娘,儿子身边侍候的人够了,求额娘常往储秀宫溜达溜达,省得哪位在想起儿子,给儿子指两个下来。”
王嫔犹豫了一下,道:“昨日,德主子倒是提了一次。她不是有两个侄孙女候选么,听宫里的风声,弘明那边怕是没戏。瞧着那意思,若是不指给弘明,就要给你同你哥哥。那两个姑娘,前些日子被德主子带到热河,我也见过的。虽说容貌不十分出色,但是瞧着性子温柔,也是不错的孩子。”
十六阿哥冷笑一声,道:“她到是爱操心。”
自打李氏病故,十六阿哥身边除了嫡福晋,其他的侍妾通房,一个侧福晋都没有。所以,这次选秀就有风声出来。
德妃与宜妃明争暗斗半辈子,十六阿哥可不想殃及己身,怎么会乐意同德妃的娘家人沾边。
“她也没法子,好好的两个姑娘,送进宫来调理了一年,要是都撂了牌子,这德主子的颜面何在”王嫔道。
“额娘能拦就拦下,实是拦不下,额娘就请宜母妃先下手,指两个寻常人家的下来,省得不安分,闹腾得儿子头疼。”十六阿哥退而居其次。
王嫔晓得,儿子面上自己嫌烦,实际上是心疼媳妇呢。
她也不恼,只是想起两个孙子都是庶出,多少有些遗憾:“听说七阿哥府上有求子的方子。你也打听打听,给你媳妇的张罗张罗。”
十六阿哥听了,点头应了。心中却是苦笑。
十六福晋上次生产后血崩。送了半条性命不说,也再也不能生育
西直门外,风尘仆仆的十四阿哥骑在马背上,望着前面的城墙,低声道:“终于回来了”
第九百二十九章绝杀令
平素稳如泰山的德妃,此刻已是如坐针毡。
从早起,她就觉得太阳“突突”直挑,她还以为是这几晚没睡好的缘故。自从皇帝追封“孝齐皇后”她就有些失眠。
她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缘故。老是想起早天的儿女,精神很是不足。
对于李氏,她也是好奇的,少不得使人在长跟前守着。
听说圣驾在长滞留将近一个时辰,德妃少不得胡思乱想。
没想到,过了不久,就,有小太监传来消息,十四阿哥回京了,现下正在乾清宫见驾。
这个幼子可是德妃的心头肉,她忙使人去乾清宫外守着。
早先儿子能得偿心愿,领兵出征,德妃虽担忧,但是也为儿子欢喜。谁想,这一去,就是四、五年的功夫。
听说西北苦寒。战事艰难,已经折了好几个都统、提督、总兵官,德妃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全部的心思都用在祈祷儿子平安上。
虽说晓得有圣旨。儿子年前会进京,但是他还以为最早也要冬月,没想到这就到了。
她坐立难安。使人吩咐内膳房添菜,又将十四阿哥这几年使人从西藏送回来金玉法器拿在手中把玩。
少一时,先前打发去乾清宫前守着的小太监已经回来,后边委没有十四阿哥。
灿已在坐上。脸色已经阴下来。
十四阿哥确实已经从御前下来,但是并没有往东六宫来,而是直接回了阿哥所。
皇帝前几日过来时,说起弘明嫡妻人选,属意完颜氏。因这个缘故,德妃对十四福晋已经是一百个不待见,如今儿子回来了,又不先来看望她这个做娘的,她真是怒火中烧。
她是极为护短的性子,自是怪不得自家儿子身上,只有越发恨媳妇不良。辖制了十四阿哥。这是越想越气,只觉得自己已经瞎了眼,才会觉得小儿媳妇好,,
阿哥所,十四阿哥处,上房。
屋子里只有夫妻二人,宫女与内侍都退了下去。
夫妻一别数载。十四福晋却没有重逢的喜悦,只觉得满心接恐。她对面。站着的就是刀锋已经出鞘的十四阿哥。
“说,吴氏之事,是不是同你相干”十四阿哥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地问道。
瞧着那模样。十四福晋要是说谎或是有胆子隐瞒,他就不吝啬给妻子一剑。
对着杀气腾腾的丈夫,她终是跪倒在地。拉着十四阿哥的衣衫,含泪道:“爷,爷。真不干妾身之事。妾身晓得吴氏是爷心尖上的人,就算嘴上敢酸两句,却生不出胆子害人啊。”说到最后,已是委屈无限。忍不住嘤嘤地哭起来。
她只是想要刨白自己,却是弄巧成拙。
十四阿哥慢慢的腰刀入鞘,嘴角露出几分讥讽,眼神晦暗。他不是鲁莽少年,自是不会真的怒极杀妻。
成婚二十年。他晓得妻子没有那个。胆子安排人害吴氏,但是她向来自诩有几分小聪明,在妃母前推波助澜是少不了的。
她刚刚不是也承认了么嘴上“酸两句”
这实实冤枉了十四福晋,那推波助澜,等着看他们夫妻离心、母子不合的另有其人,,
十四阿哥是中午进城,等到晚饭时候,差不多的人家,就都得了消息,曹府也不例外。
曹颗正在书房。手边有两封信。是西安巡抚衙门的属官寄来的。
年羹尧去西安不过数月,闹腾得却是欢实。他正在查钱粮亏空,弹劾西安知府与凤翔知府,还有原总督与原巡抚的幕宾。
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就多了,这两省总督,弹劾属下知府。还算凑合;这没有官职的幕宾都弹劾上了,这显然看着主人打狗。
这原任总督与巡抚,可都是在十四阿哥面前卖好的,年羹尧这么一来,算是跟十四阿哥撕破脸。
虽说这个局面是康熙爱看到的,却也是给年羹尧埋下祸根。
这一省钱粮,要查下去,还不知要个出多少根萝卜出来。
要是能查下去。那年羹尧这个陕西总督就算是将陕西拿下,以后定要越发跋扈;要是查不下去”不可能查不下去,康熙对下头的贪墨心知肚明,不过是爱惜名声,加上不愿得罪权贵阶层,才一忍再忍。如今,年莫尧乐意出头做大瓣蒜,康熙指定会“成全”他。
年家老爷子才是大智慧,看出次子这跋扈的性子已经改不了,就果断分家。
三日后,大朝会。
圣驾还出来。穿着铠甲的十四阿哥先出现在朝臣百官面前。花得是威风凛凛,器宇轩昂,颇有几分气势。
一时之间,大家有都有些兴奋。又不好喧哗,这压低了音量,口称“将军王”请安问礼的不计其
九阿哥站在队列中,见十四阿哥眉飞色舞,不由翻了个白眼。
瞧这轻狂的。也不知谁并两天哪个要死要活的。
那个女人,就这个引得人上心
想到这个,九阿哥眯了眯眼。吴氏他也见过两遭,虽有些姿色,但是也不算什么。更不要说如今已经不年轻了。
莫非,是“内秀”
想到这个,九阿哥就觉得一热。看来,该叫李煦再寻几个江南美人过来,自己后院添两个,也送十弟两个。
十阿哥这些日子,嚣,在府里“养病”今日朝会也没有露面。
曹颗也在看十四阿哥,心里想的却是讷尔苏。如今,西北帅印在讷尔苏手中,不知姐夫会惊会喜。
少一时,礼乐声起,圣驾到了”
朝会上说的,还是那些,哪里需要赈济,何处工程开工什么。曹颐听得昏昏欲睡。直到兵部尚书上前禀告,福建水师提督施世骡病故,他才精神起来。
施世膘死了。这就死了。
他六月里平定台湾,中秋后得了恩赐,东珠、黄带子、四团龙补服,极至殊荣。这才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就“病故。”实令人骇然。
曹颊脑子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是康熙“卸磨杀驴”毕竟这施家父子,两次平定台湾。在西南名声太盛,怕已经为帝王所忌;第二个想法是,这施世骤怕是功劳太大,晓得帝王难封赏,为了保全家族,才自己“病故”。
不过,想想这位福建水师提督,曹颗将这两个想法都否定了。
康熙爱名,就算真容不下施世膘了,也会等些日子再动手,绝不会现下就动手,惹人嫌疑。
而这施世骤。也不会在朝廷赏赐网下来的时候安排这一出。
同样走出身名门。镇守一方,年羹尧的彪悍是故作声势,施世膘才是真正的悍将。
他十五岁就出战,随父收复台湾,开始军中生涯。而后凭借军功,在战后封为三品参将,那是真正的少年得意。
而后在平定葛尔丹时,他随着圣驾出征,再次立下赫赫战功,官运
通。
这样一个人。五十出头,如何说“病故”就“病故”了,,
想到此处,曹颗心里沉甸甸的。有些急切。
散朝后,曹颗没有回户部,而是直接回曹府寻方种公。
“方老可是七月中旬从闽地启程”曹颗也不罗嗦,直接开口问道。
“正是七月十六。中元节后,随着曹爷府上管事上京。”方种公见曹颐急色匆匆。说道:“可是闽地又生变故”
“福建水师提督施世膘病故。不知为何,总叫人生出几分不安。”曹颇皱眉说道。
“啊莫非是绝杀令”方种公惊诧一声,说道:“老朽上京前,曾听人提过,说是洪门门主已经发下“绝杀令”耍杀尽叛侯施琅子孙,为闽地百姓“报仇雪恨
“洪门门主”曹颐听了。不由挑眉,道:“不是说洪门二十年前就已经灭了么。怎么还闹腾”
方种公看了眼曹颗身上的补服。脸上已是懊恼不已,自己怎么说出这些来。
曹颗察言观色。已是看出方种公的异样。
福建,可是洪门老巢,方种公也是的凭借拳脚功夫与医术在地方有名气,舟洪门的人有所交往也不算稀奇。
“曹爷是京官。怎么想起问这个”方种公避而不答,反问道。
“我问这些,不是为施世膘,而是为他的兄长漕运总督施士纶。施总督早年曾在户部当差,做过曹某上峰。他是清官”曹腼说道:“真正以百姓安居乐业为福扯,是个好官”曹颐正色道。
他心中,生出几分怒气。
方种公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绝杀令。杀尽”露出的讯息就已经能够让人心纠。
洪门前任掌门已经死了二十年,这掌门印信被自己埋起来,怎么还有人以门主的名义“号令”杀人
可笑,三百年后,看金老爷子的小说时,对红花会那些大侠还推为。
现下,却要对这真实存在的洪门嗤之以鼻。
他们“反清复明”他们宣称要为汉人报仇,要杀“勒子杀“狗官”却没有人敢到长江以北闹腾,没有人敢直接拿皇帝开刀。
是不是该提醒下施世纶,让他加强戒备只是,这个以什么名义说。
那是谁啊,那是后世话本中提及的“施公施青天出仕三十多年,仍能保持操守,曹颐是真心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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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章流光
二二看曹腼动容,方种公没有说什么。心中却生出几分跷二:
或许,这次进京就错了,不该再同曹家有什么瓜葛。
曹家是入旗的,自向着勒子朝廷说话施家对教子朝廷来说,是立有大功;对闽地百姓来说,却是大仇人。
台湾岛上,多是闽人过去讨生活的。每次朝廷大军指向台湾,闽地百姓就要有成千上万的人家失了儿郎。
方种公瞧不上扯大旗的朱一贵,但是也看不惯朝廷大军的严剿。
说到底,还是鞍子朝廷对汉人欺压过甚,地方狗官盘录成性,老百姓实是活不下去,才会扯旗造反
曹颇官场历练这些年,察言观色的功夫自然是格外的炉火纯青
见方种公不说话,想着他的身份与立场,曹颗也不好多说什么,问了两句王府看病的话,两人就散开。
到底是谁做了洪门门主
是那个“大洪山山主吴天成”么虽说过了二十年,但是曹颗对于那枚戒指仍记得清楚。
以他的本意,希望洪门就此沉寂。
以民间力量,牙划亢国家机器,只会让更多的百姓流血。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
书本中所谓的笑傲江湖,抹杀不了违法乱纪、逞凶杀人的事实。
想到这里,曹颇摸了摸下巴,施世纶那边,看来得想个法子警示一下,但是不能放在明面,需要想个妥当法子。
想了想,他还是唤了小厮,过去找魏黑过来。
旁人经手,他也不放心。出于对清官名宦的敬意,能帮就帮一把,但是也只是帮一把而已。绝不会因管闲事,将自家牵连进去。
听说“绝杀令”魏黑也诧异。
这洪门已经趁机二十来年,怎么又开始露头
两人商议一番,几日后,前门外福建会馆中,有人往漕运衙门递了一封信。
曹颇能做的,只有这些。在他心中,因这“绝杀令”三字触动颇深。
早年得到那枚戒指时,他还想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要是能寻到线索,就将那戒指交出去。
现下,他却全没有这个想法。甚至他心中,还颇为懊悔,当年实不该讲戒指埋在御碑下,当直接沉入秦淮河才好,
户部衙门的差事,一下子多了起来,马上就是一年之中最忙的月份。
曹颇这边,更是忙的脚打后脑勺。年羹尧在西安打官司,受累的却是远在京城的他,这叫什么事儿
因为年羹尧弹劾的前任总督与巡抚的钱粮账目,所以户部陕西司这边。也要将近相关账目整理出来,交由大理寺备案。
前任总督鄂海,就是淳王府五格格的公公,同曹家说起来还是姻亲。他是康熙五十二年,就开始任陕西总督的。所以这陕西司的账目要整理近十年的。
不过,即便再忙,曹颗也留心着十四阿哥的消息。
听说最近宗室王府。都在轮番做东,请十四阿哥宴饮。十四阿哥嫡子弘明,由康熙指了嫡福晋,正由内务府张罗迎娶事务。
一句话,十四阿哥炙手可热。
西北战事,对于京城百姓来说,不过是一伙准格尔人不知好歹,占了西藏。西藏同朝廷求援,而后大将军王领兵出征,将准格尔人打跑了。
谁会知
重生于康熙末年第34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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