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帝王的骄傲,使得他仰起头,俯视众生,不再将自己当成个老人。
他只觉得骨子里有什么复苏了似的,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还是锐不可挡的帝王,而不是在自怨自艾地小老头儿。
不过数日的功夫,园子里就多了几位贵人、常在。
三月十四,当康熙出现在三阿哥地园子时,随行地众位皇子都惊诧不已。
这就是传言中病入膏肓的皇阿玛么到底是真病了,还是因宠幸年轻宫妃地缘故
已经有人开始思量,是不是要打探打探,这些日子是哪位宫妃侍寝。
早年得宠的四妃不算,康熙最宠爱的妃子是十三阿哥之母敏妃同十五阿哥、十六阿哥生母王嫔。
十三阿哥昔日风头仅次于二阿哥,王嫔所出三子是康熙近年最宠溺的阿哥。
大家的算盘从后宫打到前朝,都没有再去关注皇阿玛的岁数。
就是之前有了不良念头的,也不禁后怕。幸好聪明些,没有轻举妄动,要不然的话,岂不是冤枉
始终怀着几分忐忑的曹,也陆续听到康熙的各种消息。虽说还没有见到康熙,但是晓得其无碍,他亦暗暗松了口气。
在前些日子,心中慌乱时,曹再次认识到,直至今日,曹家的兴衰荣辱还是系于康熙一身。这种悲哀使得他不禁自责,自己如今是不是太放任了,没有了早年的畏惧与毅力。
这边刚庆幸康熙能康复,十六阿哥私下里传的口信,却是惊得曹无语。
康熙为马匹锐减之事震怒,曹的顶戴怕是要保不住了……
第十卷终
第五百三十四章 异相
阳春三月,柳绿花红,出城踏春赏花的女眷络绎不觉,一派京城繁华景象。转载自
茶馆酒楼,市井之间,说的最多的,不是才过的万寿节,而是三月十五晚的月蚀。虽说心有顾忌,没有人敢高谈阔论,但是私下窃窃私语,说的多是此事。
有消息灵通的,则会悄悄地添上一句,本月不只是月蚀,初一的时候还有日蚀。只是京城的人不得见,南边省份的人瞧得真切。
这旬月之内,异相横生,如何能不使人心生疑虑
如今太平盛世,这日蚀月蚀齐聚,莫非是什么不好的征兆言谈之中,就有不少人揣测开来。
百姓无知,不晓得天地变化之理,见了异相,心存畏惧。只是要维持生计,过后便丢在一旁,谁有那个功夫去琢磨天上的事儿。
官员士子,却是同寻常百姓不同。对于天现异相,格外留
天无二日,日自然是寓意至高无上的帝王。
虽说并没有明确消息证明二月末三月初万岁爷重病,但是过后的蛛丝马迹,仍是让宗室同文武百官嗅到味道。
只是,这“日蚀”寓意的是这春疾,还是……
看过万寿节大朝会上气势迫人地帝王。那些心里盼着“改天换地”地。便也都断了念头。月与日相对。属阴。对应地是母仪天下地中宫。
今上刑名克妻。虽先后册封了三位皇后。都年寿不久。如今仍是鳏夫。后宫之中。有凤位之尊地。是先帝之后、康熙嫡母母后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
太后性子豁达。又虔心礼佛。早年身子还算康健。前年亲妹妹淑惠太妃薨后。太后哀思过度。已经是卧床不起。头发差不多全白了。牙齿也掉了好几颗。
时年。正好太后七十三岁。
按照民间地老话。“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太后看着自己地落齿。郁郁寡欢。以为自己年寿将近。
还是康熙劝慰。道:“皇额娘圣寿已逾七旬。孙及曾孙殆及百余。且皇额娘之孙。皆已须发将白而牙齿将落。何况祖母享如此高年。我朝先辈。常言老人牙齿脱落。于子孙有益。此正皇额娘慈闱福泽绵长之嘉兆。”
太后闻言,不胜欢喜,道:“皇帝此语,凡我老妪辈,皆当闻之而生欢喜。”
这以后太后的病情虽是渐渐好起来。却毕竟是上了年岁。大不如前。
太医院地御医们,都是提心吊胆。真要是遇到日月之变,太医院这边的御医,谁晓得会不会牵连进去。
历朝历代,因日月之变被迁怒斩首的御医,都不在少数。
对这官场中流传的“日月之说”。太仆寺这边的官员也晓得。经过月初的流言,这次反而没有人关注了。
曹这些日子,倒是比之前要忙碌。
他做了前年同唐执玉制定的牧场瘟疫预防政策的施行汇总,圈点其中的不足之处;去南苑牧场咨询专长之人,使之进一步完善。
除了这个,他还针对这次牧场暴雪损耗严重提出地“牧草储备”计划,以及能增加母马繁殖率的“圈养舍饲”之法。
以上总总,曹都一一列好。
听了十六阿哥的话后,曹的心里早已做好被降职的准备。但是至今仍没有消息传来。
曹心里原还寻思。是不是康熙怒气消了,不想折腾他了。
不过待到三月十五月蚀。曹便晓得,自己就算是舍不得这份轻闲,怕顶戴也要保不住了。
前朝各代,各种天灾异相,都是由宰相背负失德之名,或是降职,或是流放。
有清一代,彻底结束了相权制约皇权地历史,大学士虽有“相国”之名,却无相国之权。因这个缘故,碰到天现异相时,皇帝也不好拿这些大学士顶缸了。
六部九卿之中,能跳出茬的,这个时候就要倒霉。
曹想到这些,不由觉得好笑。看来自己也不算常人,这日月星辰的变化,也有自己的一分“效力”在里头。
在太仆寺衙门两年,多数时候曹都是随波逐流,享受着冷衙门的自在与悠闲。如今想着自己许是要离开,他心里也想要做些成绩,也算是不白当这太仆寺卿一回。
上行下效,既是曹这位主官埋首案牍,其他官员也不好简慢,也都分外精心起来。
掌管太仆寺衙门这两年,曹虽然待人温煦,但是涉及到公务上,要求也甚是严厉。
不许渎职,不许贪污,不许以权谋私。
否则的话,他这个主官,就要在太仆寺属官年度考评册子上添个“劣”、“不堪用”等评语。其中不知悔改着,曹则是直接停了差事。
当初众人欺他年轻,还当他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顾忌他权势,不愿做出头鸟。
消停了些时日后,见曹没有后续动作,难免有人原形毕露。该贪的贪,该拖差事的拖差事,整个衙门的风气暮气沉沉。
曹不是多话之人,直接停了几个人的差事,而后保举了几个品行端正之人升补了那几个缺。
众人这才晓得曹是动真格地,曹之前地行事手段也被打探地清楚。
在地方上的不算,单说在京城,做侍卫时,曹敢跟上三旗权贵子弟打架斗狠的;任司官时,协助雍亲王在京城防时疫,敢带人围了阿哥府。
最后,大家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位主官只是看着和气罢了,实不好招惹。
众人小心应承差事,除了怕曹酸脸外。也存了点儿上进的念头。曹在户部的属下,都是经他保举升上去的;太仆寺这边,新升补地这几个,就是使人眼红的先例。
如此一来,大家倒是兢兢业业地,一改旧日风气。
这太仆寺的差事本就轻闲,将手续繁杂、办事拖沓这些毛病修正后尤为明显。
不少官员,都学着曹,上午进了衙门。便将手上差事尽数了结。
而后端着茶壶,溜达溜达,说说闲话,翻翻闲书,倒是比过去轻松自在。
如今。曹是为了被罢官做准备,想要为后人留下点有用的东西。其他人,手上也没有那么多差事。
不到半天功夫,便有人坐不住,私下里请唐执玉向曹探探底儿,瞧瞧大人到底要忙什么,对他们这些下属的要求又是什么。
不管什么,尽管吩咐,有个活盯着,总比大家装模作样熬功夫省心。
唐执玉心里也甚是好奇。曹的认真模样。可是前所未有的。因此,这位耿直君子便到了曹跟前,恭声请问了。
曹正在为“圈养舍饲”这一条为难,这本是后世为了保护环境提出的。除了母马,要是其他地马群也能渐渐地推行这个地话,不知行不行
他有地。不过是理论,阅历与认知还多有不足。
见唐执玉相问,曹心下一动,让他转告众属官,要大家自己比照着这两年地差事,总结自己在各自本职差事的成就,有什么肯定之处,不足之处,有何提议。等等。
儒家教育下。仕人性子都是含蓄的、清高的,想要他们承认自己地不足。难,想要他们夸自己个儿两句,也难。
到时,怕是花团锦簇一段文字下来,肯定与不足都瞧不出来。曹想到这个,便叮嘱一句,文字要精简干练。
直至此时,曹方时醒悟过来。
他不只是个体的太仆寺卿,还是这衙门中的一份子。因为有众人各司其职,才有他这两年的轻闲自在。
就算他想要在被降职或者罢免前,做些有益于衙门之事儿,也不该忽略了上下是一体。
听了唐执玉的传话,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却是想什么的,都有了。不少人都心潮澎湃,寻思是不是衙门里要有变动,每个人便用心许多。
衙门里,除了王景曾名义上同曹平级,不需写这个“总结”外,其他人都写了,伊都立也在其中。
虽不晓得曹如此这般目的为何,但伊都立与其共事两年,晓得他待公务上甚是严谨,不会儿戏视之。
两三日的功夫,众人的“总结”都递上了。
曹仔细翻看,有的人妙笔生花,将自己地成绩赞了又赞;有地人三言两语,点到自己的不足之处,后边则是各种各样的提议。
文如其人,字如其人,曹心里不由地生出自责与悔意。
要是两年前想起让大家写这个,在他的职责范围内,他会支持这其中一些好的建议,使得众人能达成心愿。
如今,时不待我,却是不得不让人遗憾。
感慨一番后,曹再次提笔,根据众人的小结,比照衙门里现有地章程,进行添减,好使得后来人能有章可循,少走弯路。
对于那些肯定其自身成就的属官,曹则是核对这两年衙门里的相关纪录,情实的,挑了卓异的几个,以长官的名义写了荐书。
就算他被降职或者罢官,也不过是为了替朝廷承担责任罢了。
曹家在,他和硕额驸的身份未变,“势”便没有消,这举荐的分量,吏部那些老油子就要掂量掂量。
对于那些能明确指出自身缺点不足的属官,曹是打心里敬佩他们不为自己地庸碌辩白与掩饰地勇气。
能够自省其身,不自以为是,也是一种德行,一种值得敬重的德行。
曹提起笔来,写在后边地,或是赞赏肯定之语,或是拨云见日解惑之言。
将这些属官的文书都处理完,已经是万寿节后,曹将文书发还给诸位,就没了下文。
伊都立按捺不住,旁敲侧击了数次,曹只是笑而不答。
不过是尽了太仆寺长官的职责罢了,曹的心里甚是轻松。
他就是这样性子的人,面上虽是大大咧咧,心里却希望自己能做的好些。不求别人交口称赞,只求问心无愧,使人挑不出错处来。
他却是没有留意到,这无心之举,也在为自己积攒人脉。
“同僚”与“同年”、“同乡”一样,往后在官场上,就是相互扶持、相互依托的关系。
曹这边有条不紊,康熙却是不禁要气急败坏了。子,面沉如水,眼里已经多了份厉色。虽说竭力克制,但他仍有心惊肉跳之感。
两位御前奏事的大学士都是俯首不敢言,心里也都是没底。
这“日月之变”引发的流言尚未散去,又出了长江决口之事,湖广监利等县十三处江堤冲决。
如今才三月,水势便已经如此凶险,到了盛夏,却是不晓得会出什么纰漏。
真真是“日月变色”、“山河动荡”,实不是好兆头,却不晓得印证在何处……
烟尘弥漫,铁蹄声声,一个身材高壮地中年男子,瞧着眼前的几个寨子,脸上露出笑意,站在乌压压地队伍前面,扬起头,挥动了自己手中的蒙古刀……现在,改了又改,泪奔,今晚小九赶早,现在睡觉去,拜求票票了。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五百三十五章 惊诧上
曹家,东府,西跨院。
添香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看着如慧的视线落到她的小腹上,她不由地一激灵,脸上渐渐地失了血色,有些站不稳。
三个多月的身子,本就不明显,外头又罩了宽松的褂子,实看不出什么。
曹硕的几个丫头中,添香年岁最大,侍候曹硕的时候最久。她容貌只是平平,不怎么爱说话,低眉顺眼的,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想着自己流掉的孩子,如慧使劲地咬了咬牙,心里针扎一般。
这场纷争,由孩子开始,再由孩子完结。她不愿委屈做便宜娘,却阴错阳差地失去自己的孩子。
陶嬷嬷跟在如慧身边,瞧着她脸上变幻莫测,有些不放心,低声地唤道:“姑娘”
“嗯”如慧应了一声,瞧出添香的畏惧,脸上露出几分苦笑,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又觉得意兴阑珊。
她转身出去,觉得自己委实可笑得紧。
三个月前,她带着一肚子不满登上花轿;三个月后,她还要怨哪个呢
站在院子里,如慧抬头瞅着堂前的石榴树。
青翠地叶子中星星点点地。是娇嫩地花苞。向阳地枝上。已经开了几朵石榴花。红艳艳地。
除了回娘家住对月地那二十天。她在这个院子生活了二个多月。其中一半地日子卧床休养。兆佳氏只当她犯了旧疾。亲自来瞧过两次不说。平素也是使人嘘寒问暖地。
亲眼看到兆佳氏说话有点颠三倒四。忘性大。如慧愈加悔恨。
如慧地几个丫鬟已经收拾好她随身用地物什。从上房出来。
如慧地视线从石榴树上移开。看了看上房地雕花窗棂。带着陶嬷嬷与两个丫头去兆佳氏地屋子。陪嫁过来地丫头拢共是四个。两个留在这边看屋子。两个人服侍她归省。
兆佳氏早已在屋子里等着。见如慧进来。忙招呼到炕边坐下。静惠在边上侍立。见了如慧。点了点头。如慧点头回礼。
如慧穿着大红的旗装,一把头上戴着两朵金镶珊瑚的石榴花,这身装扮看着甚是喜庆。她进门三月。还算是新娘子,这般穿着正好。
只是,簇新的旗装,显得有些宽松,一身地红色越发映衬着她脸上苍白。
兆佳氏拉了她地手,往手腕上摩挲了一下,见皮包骨似的,抬起头来,对着一侧的静惠抱怨道:“不是吩咐你好几遭么,要上上心。瞧把你弟妹给瘦的,你这当嫂子的,好狠的心。”
静惠听了。并不言语。
如慧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对兆佳氏道:“不干表嫂地事儿,表嫂天天使厨房送燕窝呢,只是我自己个儿不长肉。”
“表嫂”兆佳氏一怔,随后摇摇头,笑道:“这孩子。都进门三月了,还改不了口,都当了媳妇儿了,有什么可臊的。”
如慧没有应答,而是站起身来,插葱似的,规规矩矩地行了个蹲礼。
兆佳氏原还带着笑,见如慧这般郑重,“咳”了一声。也收敛了笑容。端出婆婆的谱来,道:“起来吧。这次回去,好生赔你额娘说说话。就说我说的,好些日子没瞧她了,请她有功夫来串门子。早去早回,刚才你嫂子说厨房新买了几样山菜回来,下晌吃荠菜饽饽。到时候,让厨房多包一帘子,留给你当宵夜吃。”
她脸上的伤早已尽好了,就是鼻梁处,要是看正面的话,也不明显。只是侧面瞅了,还能看出高低起伏。
如慧听她前头拿腔拿调的,后边却是真心实意,眼睛不由地发酸。
姑侄两个,骨肉至亲,脸盘差不多。因这个缘故,兆佳氏还曾得意扬扬地说两人像亲娘俩
如慧心里不由好笑,自己这是做什么改过自新么
曾以为是曹家亏欠了自己,如今要走了,却发现自己也欠下债了。
前两个打发人往侍郎府送的信,侍郎府已经打发车来接了,两个跟来的嬷嬷就在兆佳氏这边侯着。
给兆佳氏行完礼后,如慧没有多待,带着丫鬟婆子去了。静惠带着几个管事媳妇,将如慧送到二门外。
这边停了两辆马车,前头地华丽些。随行嬷嬷已经取了车里的小凳子,请如慧上车。
如慧却是转过身来,冲着静惠,也行了蹲礼。
静惠忙伸手扶住,带着几分感伤道:“这……”
如慧萌生去意之事,静惠早已察觉,曾犹豫着要不要同丈夫说。
不过经过月余的相处,看到曹硕同如慧夫妇相对无言,静惠还是决定佯装不知。
之前地事,如慧固然有错,但是也失去一个孩子。
她的身子本就不好,这次小产损耗又大,要是不能去了心病,在这边府里郁郁寡欢的,怕就要憔悴下去了。
思虑再三后,静惠还是决定佯装不知,没有对人提及。
今天见她拜了婆婆,又拜自己个儿,已经是决绝之态,静惠的心里也有些发酸,眼圈已经红了。
如慧没有停下,仍是拜了才起来。
随后,她伸手从头上,将那两只石榴簪摘下,搁在静惠手里,笑着说:“这是我最爱的簪子,现下戴着也应景,表嫂莫要嫌弃。”
静惠岂是愿夺人所爱之人,刚要谦让,如慧已经抓了她的袖子,低声道:“早先是我不对,这些日子。多谢你照看,这份恩情,我会记得。我不愿因我之故,使得阿玛、额娘同姑姑有嫌隙,那件事还劳烦帮我保密。”说到最后,已经是低不可闻。
她脸上已经收了笑,只剩下满脸满眼地恳求。
静惠点了点头,也从头上摘下两只簪来,帮如慧仔细插好。簪子图案是缠丝金蝙蝠抱葫芦。寓意着“福禄”。
边上地婆子媳妇子们,瞧着这妯娌小别的模样,心里都纳
不过是归省,早儿去,晚上回来,为何瞅着这般难分难舍的
侍郎府来的两个嬷嬷。则是彼此对视一眼,也琢磨着,姑娘看着清减了,不过这精神头却好。看来,太太安排的对了,做曹家的媳妇享福。
如慧由陶嬷嬷陪着上了前头马车,其他人坐了后边的,刚出府门,就听到有人道:“这就要出发了”
却是曹硕的声音,如慧地眼睛已经滚落。到底是她地丈夫,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隔着帘子。如慧笑着问道:“你不是去学堂了么”
曹硕隔着帘子回道:“我叫人同先生请假了,送了你再过去。”
如慧伸手擦了把脸上地泪,道:“又什么好送的好好的折腾什么”
马车外,曹硕却好一会儿才道:“走吧”
如慧咬了咬嘴唇,“嗯”了一声,脸上添了笑模样。看着却是越发使人心酸。
陶嬷嬷见她如此,心疼地不行,拉着她的手,用帕子给她擦拭眼泪……
在乾清门下,康熙坐在御座上,无比威严。王公大臣、文武百官,都按照品级列队站了。
就见有内侍上前扬声道:“万岁爷口谕,内阁学士。六部尚书何在”
话音刚落。队列中已出来十多个官员,走到中间甬道上。大学士在前。六部尚书在后,都齐齐地跪了,口称:“臣奴才在”
那内侍已退到一次,就听康熙开口道:“近日日蚀月蚀,又有山洪警示,凡关系到国计民生,或有应行之处,尔等会同九卿,详议以闻。”
这长江水患地消息传到京里好几天了,大家都已想到此节。
康熙最是注重名声,怎么肯为了这个写罪己诏,自然是要将责任推给大臣。
没有人敢应承,这要是应承下来,就是天下皆知的“祸国殃民”之人,前程就要断送了。
再说,大家也是留了心眼,这朝廷各项章程,都是皇帝定的。
就算想要尽臣下之忠,为主君分忧,也没有人敢说这些章程是错的,这不是直接打皇帝的脸么,还想不想活了。
想到这些,大家自然都是硬着头发,俯首道:“回万岁爷,现在政事,实无可更改之处。”
康熙闻言,神情稍稍舒缓,也不叫这些人退下,道:“天下承平久矣,自古以来,太平日久必生事端。今内而各部院大臣,外而各省督抚提镇渐耽逸豫……”
这一开头,康熙便有些滔滔不绝,而且越说越是气愤,越说声音越大,已经从御座上站起:“尔等宜皆体朕慎终如始之意,共久安长治之业。至于一切颂扬之文,俱属无益。朕见近来颂圣之语殊多,悉应停止。凡事皆宜务实,何必崇尚虚文……”
皇帝坐着,大家能躬身站着;皇帝既已起身,王公百官就都矮了下去。
康熙瞅也不瞅大家一样,声音越发冷冽,从臣子师生书札往来,到今下时兴的注书之事,都劈里啪啦地斥责一番。
曹跪在官员之中,心里却是有几分好笑。
到底是做了五十多年的地方,这一手转移视线玩得好。先是表明重视“老天示警”,而后接着大学士、尚书的口将自己的嫌疑抹去,最后连续斥责了几种官场风气。
这颂圣风、过誉风、注书风,都是官场宿疾,岂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解决的
康熙这番斥责,怕是就要有多半数地朝臣心里没底,寻思自己是不是遭了皇帝厌弃,还有谁会去理会日月星辰的变化。
如此一来,大事化小,再按照早年的先例,随意寻几个官员发作一下,事情就算是应对过去了。
既是自己受牧场牵连,要被发作,保不齐就是这次了……
康熙仍在滔滔不绝,下边地臣子却是有熬不住的了,只听“扑通”一声,已经有人晕厥倒地。
大家都是半夜起身,到太和门外侯着的,这到了时辰,在乾清门外又站了许久、跪了许久。年轻点的还不碍事,上了年岁的,都是眼冒金星,强忍着,终是有忍不住的。
倒地地是内阁学生达礼虎,躺在那里,动也不动,生死不知。
康熙说得正畅快,被搅了兴致,脸色已经难看起来。
他回到御座上,俯视着跪着的臣子,低声对身边的内侍道:“去宣太医。”
那内侍应声去了,康熙再次看向他的臣子,正好瞧见三阿哥在用袖子擦汗。他眼中多了些许嘲弄,怕是这个爱修书的儿子,开始要睡不安稳了。
曹听到有人摔到的动静,不放心地往父亲那边瞄了瞄,就不是他才算放心下来。
此时,就听到内侍高声喊“散朝”,曹又随着众人跪送。
倒地的大学士已经叫内侍架走了,其他上了年岁的大人,晃晃悠悠地起身,看着也甚是可怜的模样。
同那些七老八十地老臣与宗室相比,曹寅还算年轻地。
曹见父亲看着无碍,便没有往那边凑,转身想要回衙门,就听有人笑道:“曹,往后就要同衙当差了,改日同爷好好喝一盅……”
曹回头,面色如常,心里却是不禁愕然……家猜猜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五百三十六章 惊诧下
“这……”曹转过神来,面色如常,随即才像是不解似的,开口问道:“十四爷,请恕下官愚钝,此话怎讲”
十四阿哥爽朗地笑笑,瞥了瞥左右,道:“左右咱们顺路,边走边聊。”
曹面上应了,心里却是震惊不已。
虽说晓得自己要因牧场的事受牵连,但是曹也没想过会是去兵部。是个地道的门外汉不说,关键之处是离十四阿哥太近了。
月初的时候,讷尔苏那边曾置办了酒席,请的就是十四阿哥同曹两个。
席间,十四阿哥借着“醉意”,也说了往后要多亲近,别因过去的“误会”生疏。
他还主动提及到永庆,道是最近才因平定地方匪乱,由从六品的卫千总升了五品守备。
十四阿哥没有直接说永庆升职是他出的力,但是不到两年的功夫,就升了三级,要是兵部没人说话,那怎么可能
十四阿哥眼看就要发迹,曹也不愿惹麻烦,自然是含糊应下,心里却越发提防。
人就是如此,对未知事物都存了畏惧之心。
之前总总,影影绰绰的,都像是有十四阿哥的影子,但是却又使人看不真切。
十四阿哥表面上是赤诚之人,喜怒行于色,让人掉以轻心,真实状况,却只有他自己个儿晓得了。
出了西华门,曹与十四阿哥并骑而行。
“车驾司郎中,掌牧马政令及驿传之事,你倒是也好上手。”说到这里,十四阿哥收了笑,道:“只是品级降了三级。许是面子上不好看,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马匹关系到边疆大事,这次损耗严重。除了天灾,多少还有牧场上下失职的缘故。兵部两位尚书罚俸,侍郎降级,主管郎中罢职,也是一番动静。”
降职处分,是曹意料之内,但是调兵部却委实没有想到。
原还以为自己会回户部任郎中,要不就是外放直隶做知府或者知州。离京城不远,又能磨练磨练。
兵部同其他几个部不同,其他几个部满臣是摆设,上下做事的都是汉员。兵部里面,汉员是摆设。能说得上话的是都是旗人。
除了十四阿哥。还有几个宗室王爷分管兵部的差事。对曹来说,这种地方向来是避之不及地。
就算那车驾司郎中,听着同太仆寺卿的差事,是有些相同。但是岂是那么好做的
太仆寺下属地牧场是皇家牧场,就算有人敢动手脚,也会心存顾忌,不敢妄为。
兵部掌管的却是八旗牧场,上边各旗都统、副都统不说,还有一堆王爷贝勒。
这个缺,倒像是替死鬼,要是牧场出了什么闪失。谁敢去追究那些旗属王爷的过错。自然都要落到车驾司郎中这个倒霉蛋头上。
思及此处,曹不禁有些困惑。
十四阿哥前些日子才费心地“和解”。眼前又来这出做什么还是说他只是传个消息,同他并没有干系
半晌不见曹答话,十四阿哥转头往来,见他神色,才恍然大悟,笑着说道:“你且放心,谁还会坑你不成牧场那边之前的烂账爷已经使人算清楚,不会累到你身上。”
既是他殷勤,曹面上只能受了,拱手道:“既是如此,就谢过十四爷了。只是下官能力有限,太仆寺不过两处牧场,还闹得这样。八旗牧场,怕是更加难以胜任。毕竟关系到军中大事,要是因下官之故供给不足,那岂不是罪过”
十四阿哥摆了摆手,横着眼睛道:“过谦既诈,过谦既诈啊要是你那么不堪,那保举你的爷是什么有眼无珠,信口雌黄,欺君之罪”
果然是他,曹的心不由地往下落。
虽说十四阿哥刻意亲近,但是曹对他实在热乎不起来。这番“保举”,却是有“捆绑”的嫌疑。
要是被四阿哥误会自己是十四阿哥的人,曹只觉得后背发寒。
进京多年,对于这场惨烈地夺嫡之争,曹也都瞧在心上。无聊的时候,他心里也琢磨过,其他阿哥继承王位的情况。
三阿哥上台,那就是文人士子掌权,朝野中怕是一片颂歌之声。
文人出发点是好的,想要青史留名,做个贤臣。但是文人的缺点就是眼高于顶,说地多,做地少。对于已经糜烂不堪的官场,他们又有几个能坚持住文人的傲骨,不随波逐流的
八阿哥上台,代表地是满汉权贵。
正是因这些人的贪婪,才使得贪污成风,官场上乌烟瘴气。八阿哥要靠这些人做皇帝,怎么会自伤根基,到时候只怕是越发纵容大家捞银子。
十四阿哥上台,武官在朝廷的分量就会加重。
这样又能如何毕竟治理国家,不是打仗,提高武官的地位,只会埋下隐患。
肯干活的,不会被臣子左右的,只有四阿哥了。
这点曹能想到,身为帝王的康熙也该能想到。其他的人,则是身在大局中,思量地不同地。看来,要想个法子不让四阿哥误会才好……
曹回了太仆寺衙门不久,便有内侍来传了其降职处分的旨意,其中提到下月初一开始兵部当差之事。
除了曹之外,其他三位也不能幸免,王景曾与伊都立降两级留用,唐执玉罚俸一年。
伊都立与唐执玉倒是没什么,毕竟同曹比起来,他们地处置还算清的。王景曾的脸色,可是难看得紧。
他的同年中,要不是外放的地方大员,要不是京里地堂官。这太仆寺卿本就是品级不高。这降两级,就是从四品了。
唐执玉在心里叹世道艰难的同时,也是带着几分纳罕。这些日子。曹埋首案牍,莫不是早就得了信
又想起曹请他们几个联名的那个折子,唐执玉心中生出几分钦佩。
外头说起他这位上司时,有不少人不屑一顾,认为其不过是黄口稚子,是靠着王府地裙带关系与家族的余荫的关系居于高位。
唐执玉原也以为如此,共事两年之后,却不禁为自己之前的感知羞愧。
伊都立面上没说什么。等就剩下曹与他两个的时候,却是忍不住道:“看来,我们几个是沾了大人的光了,幸甚”
虽然他没有多说,但是曹却晓得他话中之意。
这日月山河之变。总要有个结文。其他衙门怕马上就要推替死鬼了。太仆寺衙门这边,旨意下的早,大家受了责罚,却是不用背负“失德”的罪名。背负了那样地污点。前程就没什么指望了。
曹摇摇头,道:“这就是冷衙门的好处,就算今儿旨意不下,咱们这边不推人出来,还能有人迫着不成”说到这里,想到无风也能挑起三尺浪的御史们,脸上却添了苦笑。
按理来说,御史应是盯着官场、监督官员的。如今却是成为权贵互讦的工具。做地是别人地嘴巴。别人的眼睛。
伊都立笑道:“反正借你光就是了,可笑王景曾那书呆子。还为自己个儿降级委屈呢。”说到这里,想到曹去的兵部,带着几分关切道:“兵部人不多,但是里头的弯弯道道可不少。大人这几天,可先要都打听好了,省地再吃亏。”
曹点了点头应了,道:“这两年,也没少劳烦你提点。后个月末,我请大家吃酒。”
“大人请,还是我们凑份子再说,这践行酒总是要吃的……”伊都立道。阿哥手上要盯的事儿多,倒是也顾不上去琢磨。
蒙古白灾,各部王公台吉已是上折子请援,朝廷这边怎好袖手旁观就算储粮有限,顾不得百姓牧民,难道还要任由那些王公台吉饿死不成
满蒙数代联姻下来,那边的王公台吉不少都有爱新觉罗的血脉。要是朝廷寡恩,往后还怎么让蒙古人甘心臣服
除了安排人往受灾严重的几个部送粮食外,还有安排人过去教那些牧民打渔之法。
蒙古人本是不吃鱼的,也不会打渔。朝廷这边又不好说,只给王公救济粮食,却枉顾百姓牧民生死。
毕竟,在名以上,那些牧民也是大清的子民。
虽说在朝廷这边,巴不得蒙古人伤了元气,但是面上还要施行“仁政”。
草原上河流纵横,学会了打渔之法,也算是添了吃食,熬过这一关,也不算难事。
除了蒙古地救济,还有湖广那边被淹了地县,也得需要赈济。
待忙完户部的差事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四阿哥觉得自己地身子有些僵了。
这一路上,他的脑子里都是十四阿哥同曹说笑的情景,不禁有些心浮气躁。
因顾忌到康熙,四阿哥就算是欣赏曹,也只是暗中布置,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地拉拢。要是让十四阿哥抢了先的话,他岂不是要悔之不及
根据宫里传出的消息,曹调兵部,就是十四阿哥的保举。
康熙原本是将曹调到户部,去料理仓场事务的。是十四阿哥拿着发往兵部的一个折子,在御前保举了曹。
回到王府,四阿哥使人传了戴锦在书房说话。
“曹额驸调兵部”戴锦沉吟着,也是颇感意外,却是也明白四阿哥脸黑的缘故。
曹虽年轻,但是干事却算是利索,这点四阿哥心里是有几分欣赏的。更关键的是,曹还是曹家的嫡子,背后牵扯的关系方方面面。
要是曹真投了十四阿哥,此消彼长,怎能不叫人懊恼
“四爷,方才得的消息,曹额驸落衙后去十三爷府上了。”戴锦说着,心里已经是有底。
说曹感恩也好,有心投靠也好,这些年
重生于康熙末年第19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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