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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第170部分阅读

    :“到底是什么差事,竟忙成这样脚打后脑勺似的,也不让人匀口气儿。”
    曹颐已经吩咐完人往厨房要水,见塞什图如此,忙倒了杯热茶,给他驱寒。
    塞什图接过,牛饮了两口,方觉得身上有了些热乎气,对喜塔腊氏道:“额娘,北小街的老公爷病了,太医院那边已经上了折子,圣驾命儿子回京侍疾。”
    不仅喜塔腊氏闻言失色,连曹颐都不由地讶然出声。
    北小街这位老公爷,是奉恩辅国公的品级,是塞什图的本家。
    塞什图地的祖上要追溯到显祖塔克世的三兄,宣献郡王斋堪。如今传了几代,现下地本家嫡支家主叫德茂,同如今的皇子们同辈分,是赛什图的叔伯辈,袭地是奉恩辅国公爵。
    德茂只有一子,少时夭折。后来从兄弟家过继一个嗣子,养到十六、七,没等娶亲也没了。
    为了公府地爵位,德茂的几个兄弟、侄子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闹得很不像话。
    塞什图的父亲是德茂的堂兄弟,又远了一层,所以先前同公府往来并不亲近。对于那边夺产的事儿,也只是有所耳闻罢了。并不曾生出掺合的心思。
    “就算嵩喜没有,还有嵩禄他们兄弟好几个,万岁爷怎么想着指派你过去侍疾”喜塔腊氏强自镇定心神。问道。
    塞什图回到:“儿子初也是不解,后来打听了,好像是老公爷因侄子争产闹得心冷,也给万岁爷递了折子,请万岁爷做主。从宗室选一人为嗣。”说到这里,他看了曹颐一眼道:“我许是借了岳父的光,岳父是老臣。回京来荣养,万岁爷自是少不得要有所恩赐。”
    塞什图现下地爵位是宗室里最低地“奉恩将军”,要是真入公府为嗣,降级袭封。也是不入八分镇国公,比现在的爵位高了好几等。
    这真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只是自己养成地儿子,往后就要给别人为嗣,喜塔腊说不出是喜还是悲。再者说,又不是隔房肩挑,这也没有独子为嗣地道理。
    说话间。已经有丫鬟来回话。热水已经预备得了。
    塞什图对喜塔腊氏道:“额娘,不只儿子。怕是寿儿额娘也要同儿子过去。先到那边看看,要是那边不忙,能得空的话,晚上回来;要是忙活的话,那可能要再那边待几日了”
    喜塔腊氏点点头,道:“既是有圣命,那你们就安心过去,我让将寿儿抱我房里来歇,你们两口子不用惦记着家里。”
    听曹颂兄弟回说曹颐后天归省,李氏的脸上添了不少笑意,对初瑜说道:“如此最好,这进了腊月,就要置办年货了,家里指定是忙不完的活计。这回娘家来,也好让三姑娘好生歇半天。”
    说到这里,略有不足之意,又道:“这正赶上腊月,要是春夏天气暖和,还能见见外孙子”
    初瑜笑道:“三妹妹真是有福气地,母亲这般惦记着,听说那边亲家太太也像是疼亲生姑娘似的疼。九月里来时,看着倒是比原来富态”
    李氏去年春天随同曹寅进京后,见过喜塔腊氏,点了点头,道:“亲家太太整日吃斋念佛的,是个慈善人儿”说完,对曹颂同曹硕道:“刚才前院来回说,说是奉天地年货到了,你们大伯同哥哥都不在,你们兄弟两个正好去跟着清点清点。听你嫂子说,单子是早就拟好的,清点仔细,便使人往东府运一半儿过去,省得改日折腾怪费事的。”
    曹颂与曹硕两个起身,垂手听了,应声下去。
    李氏让初瑜在炕边坐了,道:“你妹夫不在京,想来那边也不预备席了,咱们府礼物送过去,明天还使人过去么”
    初瑜听李氏言下之意,想要去探望,迟疑了一下,道:“媳妇这边儿,自是听母亲吩咐。”
    李氏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道:“算了,外孙子还是等天气暖和了再见,你大姐姐、二姐姐家都没去,直接往你三妹妹家去,也不是那个道理。”
    初瑜思量了一回,说道:“听大爷说,三妹妹冬日手寒,今儿母亲送的那对紫金手炉,三妹妹定是极爱地。觉罗家没有发帖子,咱们也不好做不速之客,媳妇已经使人往铺子那边吩咐了,明儿送几席饽饽过去,多少还是些心意。”
    李氏听了,笑着点点头,道:“这感情好,这几日,那边铺子的饽饽,我同老爷也吃着呢。不甜,吃着还松软,真跟早年在苏州吃过的并无二致。吃起这个,我倒是想起苏州的日子。”甚是阴郁。其长子李鼐侍立在旁,见了不禁担忧,道:“父亲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消息”
    李煦放下信,皱着眉头,道:“八爷被人暗算了,如今已经在拘禁在温泉。虽说上了自辩折子,但是万岁爷那边仍是申饬了好几回”
    “啊”李鼐闻言,不由讶然出声。
    虽说这两年,他在孝期,但是也多在父亲身边帮忙料理织造府同家里两处的差事。对于父亲同八阿哥相交往来之事,他亦是早就知晓。
    想起前两年太子党人被大肆发落地事儿,李鼐不禁生出几分担忧,问道:“父亲,要是万岁爷要继续发作八爷,那父亲这头……用不用给曹家姑丈去封信,问询下主意”
    李煦听了,沉思片刻,道:“给钱仲去信,今年往曹府送地年礼,比照往年的例,厚上三成。”
    李鼐应了,不过带着几分不解,问道:“父亲,都是至亲,有姑姑在,即便姑丈做京官了,待咱们家还能有什么不同么”
    李煦苦笑,道:“你姑丈待咱们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你还当曹家如今地当家人是你姑丈么你那位表弟,是个有主意的,真到了事关生死荣辱之时,这点子骨肉情分真未必会放在眼里。送这些礼,却是给京里人看的,就算小曹想要抛开咱们家,道义上他也说不过去。”
    李鼐听了,不由愕然,讪讪道:“父亲许是多想了,儿子去年进京,表弟那边也是亲热的。”
    李煦冷笑两声,道:“你心怀仁善,瞅着谁都是好的。这叫有备无患,总是稳妥些……”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七十四章 君恩中
    曹颐的二十一岁生辰,是在喋喋不休的争吵中开始的。
    老公爷的元配去世多年,没有续娶,府里只有几位姨娘。曹颐随着这几位,在内宅侍疾,忙活了半日,入夜方歇。
    因他们两口子,是跟着内务府的属官与御前侍卫来的。
    虽说没有名旨,但是其中意味,不言而明。这几位姨娘也乖觉,晓得是万岁爷为老公爷选的嗣子、嗣媳妇,待曹颐也甚是巴结。
    她们专程收拾了静室,做曹颐临时休息之所。
    老公爷已是昏迷不醒,听太医的意思,也没几日的光景,因此曹颐便随同塞什图留在这边府里。
    第二天刚起身,曹颐便听婆子来报,道是本家的几位太太奶奶来了。
    昨儿曹颐刚来时,便有几位同辈份的奶奶在这边。听诸位姨娘的意思,那些人是借口老夫人在世时留过话儿,要分府里的细软。
    曹颐听了,甚是可笑。
    国公府虽说没有嗣子,但是老公爷膝下还有个嫡出的格格,哪里有当娘的不把自己的妆裹留给亲姑娘,反而要给侄儿媳妇的
    今天既然是将长辈也搬来,那指定是见他们夫妇两个入住国公府,心里急了,想要仗着辈分来压人。
    想到这点,曹颐有了思量,使人打发人给塞什图送信后,便不慌不忙地洗漱起来。
    因婆婆喜塔腊氏不喜奢华,曹颐身上也甚少用华贵的首饰。
    不过。今日对着梳妆台,她却将带来的几款首饰挑贵重又不花哨地戴了几样。
    扫了一眼昨晚家里送来的几套衣裳,曹颐选了件秋色的旗装换上,再罩上姜色的比甲,同色的毛领。
    虽说颜色稍显老气,不花俏,但是看着倒是比平素端庄肃穆。
    看着曹颐脸上全无笑意,春芽在旁低声道:“瞧姑娘这个样子,恍惚之间。倒是有几分咱们家福晋贵人的派头。”
    曹颐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道:“这是出嫁前母亲送的八宝镯子,原在梳妆匣里放着,老太太竟使人送了它过来。到底是上了年岁的老人家,想要咱们在这边定是不容易,需要好生收拾才能压倒场面呢。要不然,让那些人当咱们是上门讨饭地穷酸。”
    夏芙道:“怎地这般小瞧人不说别的,就看昨儿那几位奶奶的装扮,也不比咱们府里气派什么这府里的爵位,不是比老爷的高么。怎会如此”
    这哪里有什么可比的虽说宗室辅国公比民爵高贵,但是宗室排场大,应酬多,进项少,日子自是紧巴巴的。
    娘家那边,有哥哥在,又什么时候缺过银子
    想着自己丰富的嫁妆,曹颐的底气渐渐足了起来。
    无欲则刚,她同丈夫只是奉命来侍疾罢了,又不贪图这边的浮财。心里自然是坦坦荡荡。
    那些贪鄙地嘴脸,虽说不耐烦见,但是她也晓得应酬也少不得。
    她对着镜子,瞧瞧已经妥当了,才站起起身,带着丫鬟婆子。不仅不慢地过去。
    内院堂屋。两位四、五十岁的贵妇人坐在炕上,地上雁翅排列的几把椅子上,坐着几个少妇。
    这都是公府的近支,多是带着爵位的人家。就是品级低的,男人也是奉恩将军,所以这些人还真没有将塞什图夫妇放在眼中。
    加上侍立的丫鬟婆子,满满当当一屋子人。
    虽说众人笑着,说着家常。但是眼神不时地往门口瞄去。耳朵也支楞起来。
    早知道会有外人横插了一棒子,以前大家较个什么劲儿。早些将东西分了不是更便宜
    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意思了。
    大家巴巴地过来,就是想要在老公爷没有咽气前,能划落点是点儿,省得这边爵位定下来,她们也无法再名正言顺地上门搜刮东西。
    曹颐进门,扑鼻而来的就是各种头油胭脂香,入目是满屋子珠翠。同满屋子珠翠相比这来,这边的堂屋如同雪洞似的,寒酸地见不得人。
    除了炕毡、椅垫,还有两个半人高地粗笨的胆瓶外,再无其他摆设陈设。
    不肖说,这自是这些近支奶奶太太的手笔。
    曹颐看在眼中,对这些堂婶子、堂嫂、堂弟妹们,实生不出什么亲近来。
    见她进来,其他人都大咧咧地坐着,只有靠门口椅子坐着的少妇站起身来,微微地俯身,道:“堂嫂”
    “七弟妹”曹颐上前,行了拉手礼,笑道:“看着倒是比上次瞧着丰腴了,身子大好了”
    这少妇是德茂的侄儿媳妇之一,奉恩将军嵩贺之妻张佳氏。
    因嵩贺同塞什图两个年纪相仿,堂兄弟之间还算亲近,所以连带着她们妯娌之间往来也比别人多些。
    张佳氏入秋后身子有些不舒坦,曹颐曾经过府探望,所以今日这般问。
    “大好了,谢过嫂子惦念。”张佳氏小心翼翼地往炕上瞅了眼,小声地回道。
    炕上坐着的两个,东边坐着地,就是张佳氏地婆婆,三等镇国将军德沛的夫人奇德里氏。
    奇德里氏抬着下巴,看着曹颐,等着曹颐上前进礼。
    不管如何,面上却不好失礼,曹颐上前俯身道:“给两位婶子请安”说着,又冲椅子上坐着的几个少妇道:“还有各位嫂子安”
    奇德里氏淡淡地应了一声,道:“是图儿媳妇啊,你不在家里好生侍奉你家老太太。怎么想着来这边府里有些东西,不是想要伸手就能捞的。”
    听着这酸话,曹颐实是无语得紧。
    她们这般齐聚,不就是因为得了他们夫妻两个过府侍疾的消息
    心里思量了一番,她面上露出几分无奈道:“还是婶子疼侄儿媳妇,晓得侄儿媳妇家中是走不开地,但是又有什么法子,万岁爷的旨意,谁还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违逆不成侄儿媳妇如今也盼着老公爷早日好起来。我们爷也好交了差事。”
    一句话噎得奇德里氏说不出话来,皱着眉毛,道:“你们奉你们的皇差,同我们也是不相干。我们这个是公府地家务,自有我们自己个儿料理。”
    这话说地倒是可笑,曹颐也不欲同她争辩,笑着说道:“既是这样,那婶子们先忙,侄儿媳妇往厨房看看,眼看就到了二遍药的功夫。”
    奇德里氏哪里容她这样抽身。不由抬高了音量道:“这就走把内库地钥匙撂下,不是说张德将钥匙给你了么”
    张德是老公爷身边的太监,是内宅总管。这些日子,他也是见天地被这些亲族逼得没法子。
    昨儿塞什图夫妇跟着内务府的官差入府后,张德贵便将内外库地钥匙,都交给曹颐收了。就算怕近日人多手乱,有看顾不到的地方,丢了府里的财物,背了嫌疑。
    曹颐转过身来,看着奇德里氏。笑着说道:“这内库钥匙是张公公交给侄儿媳妇暂时保管的,等老公爷身子好些了,自然交还他老人家。”
    奇德里氏见曹颐并没有谦卑之色,有些着恼,耷拉下脸,道:“你这是跟我顶嘴么有点长幼尊卑没有。看来是要好生学学规矩了”说着。冲边上侍立的老嬷嬷使了个颜色。
    那老嬷嬷年岁不小,身子却是壮实,瞥了曹颐一眼,眼神中没有半分崇敬,上前几步,颇有不善之意。
    春芽同夏芙见了,忙护到曹颐身前。
    曹颐退后几步,在门口站定。看着奇德里氏。面沉如水,道:“夫人的好意。侄儿媳妇心领了。只是我娘家有父母,夫家有婆婆,还轮不到夫人来教我规矩”
    平日亲戚往来,曹颐通常都是不言不语,看着好脾气的。
    奇德里氏原想着要吓一吓她,逼她将出钥匙,早些分了东西了事,没想到她还敢反抗,面上就有些下不来。
    奇德里氏从炕上站起来,冷笑道:“论起宗家,我们是大宗,你们家是小宗;论起辈分,我是长辈,你是晚辈。在我面前,哪里有你指手画脚的地方好声与你说话,你倒是拿起大了我倒不信了,我这做婶子的,还不能教教侄儿媳妇规矩哼,忤逆亲长,你就不怕一纸休书么这是什么家教”
    前面的话,还没什么,曹颐不过是当她犬吠;后面这一句,却是使得曹颐恼了。
    她挺了挺身板,看了奇德里氏一眼,又看屋子里其他人。
    除了张佳氏带着几分不安外,其他人多是幸灾乐祸地模样。
    曹颐的心绪反而渐渐平息下来,瞥了一眼奇德里氏道:“我倒是不晓得自己有什么失德的地方,丢了娘家父母的脸看来这几日,还真是要回娘家一遭,同姐姐、嫂子好好说道说道,省省自己的不足之处。”
    奇德里氏还想再说,就听张佳氏小声说道:“额娘”
    奇德里氏见媳妇唯唯诺诺,皱眉刚想要训斥她两句,便见转过身,对曹颐道:“好嫂子,额娘情急之下失言,嫂子别同额娘计较才好。”
    见媳妇带着几分祈求,奇德里氏这方晓得自己一时说错话。
    骂曹颐教养不好,不是连带着将平郡王福晋同和和硕额驸曹都给骂进去了。
    曹颐已经是不耐烦应酬这些女眷,瞅着张佳氏满脸赔情,冲她点了点头,随后对众人道:“诸位随意,我先失陪了”说完,转身想要出去。
    她刚到门口,还没出去,便听“啪嗒”一声,帘子挑开,进来个横眉竖目的半大小姑娘。
    这小姑娘穿着八成新的蓝缎子旗装,梳着个大辫子,青白了脸,看着屋内众人,道:“这是穷疯了么,见天的来,还让人安生不安生都给我滚”
    后边跟着丫鬟婆子进来,听着小姑娘这话,都唬了一跳,忙劝道:“格格,噤声,使不得”
    小姑娘红了眼圈,看了室内众人一眼,道:“哪里使不得有些人不要脸面,难道我还说不得是强盗么,天天往别人家里划落东西,连个花瓶儿、茶盏儿都不落下,比抄家的都干净,是不是要逼得人去宗人府告上一状,才肯安分”
    奇德里氏同其他人被骂得脸上红了青、青了白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小姑娘见了,冷哼了一声,伸出手来,将南窗户根下地两个胆瓶使劲一划落,摔了个粉碎。
    瓷片溅起,散落了半地。
    小姑娘仰着下巴道:“来人,清地,这屋子臭死了,要洒水三遍,不,要十遍,总要去了这污秽之气才好”
    就算她闹腾的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半大小姑娘罢了奇德里氏醒过神来,“咳”了一声,道:“玉格格,我们也不过是因你额娘的遗命,来取些物什罢了。你还小,大人的事儿,不好说话。”
    这小姑娘是老公爷的嫡女,小名叫玉瑞,今年才十二。
    玉瑞看着奇德里氏道:“什么遗命,不就是额娘生前提过要把嫁妆分一半给九哥将来的媳妇么九哥人都没了,媳妇都没影儿,婶子便来做主了”
    她口中地九哥,就是老公爷之前地嗣子,已经病故的嵩喜,也是奇德里氏的幼子。
    奇德里氏被挤兑得说不出话来,做炕上一坐,从腋下抽了帕子,捂着眼睛,哭道:“我可怜的儿……”
    玉瑞并不看她,转过身来打量了曹颐一眼,道:“倒是瞅着眼生了,你就是万岁爷指过来的嗣媳妇,你也想分额娘的嫁妆不成”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七十五章 君恩下
    虽说玉瑞说话硬邦邦的,不中听,但是曹颐哪里会同她计较
    曹颐见玉瑞站在满地碎磁片中,伸出手去,牵了她的手,将她引到一边。
    玉瑞见她不吭声,还在纳罕。等她醒过神来,忙缩回手,带着几分疑惑地看着曹颐,道:“你怎么不吭声,是寻思什么瞎话来哄我么”
    曹颐见她小刺猬儿的模样,不禁失笑,道:“我有我母亲给我置办的嫁妆,不稀罕别人的东西。既是夫人先前留下的陪嫁,自然是格格的,谁还能夺了去不成”
    玉瑞见她这般坦荡,还有些不信。视线从她身上扫过,仔细打量了一番。
    看到她脖颈上带着小拇指肚大小的珠子,手腕上亮亮闪闪的宝石镯子,玉瑞的心里已经是有些信了,点点头道:“是了,你日子过得比我家好,就不会稀罕那些物件了。”
    曹颐被她盯了半晌,听了她这话,倒是真真松了口气。
    实没法子,这人啊,有的时候,不做贼也是心虚的。明明是清清白白的,要是被人误会,岂不是怄得慌
    这样看来,方才这一番拾掇倒是没有白忙,要不然的话,被玉瑞误会,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解释。
    曹颐心里想着,已经从袖子里摸出一串钥匙,送到玉瑞跟前,道:“内外库的钥匙都在这里,格格收着吧”
    玉瑞却是没有伸手,看了看那钥匙。又看了看曹颐,道:“这是张公公交给你的既是如此,那你就收着,省得搁我这里儿,就该有人欺负我年岁小,见天寻思如何哄我欺我了”说到最后,扫了其他人一眼。
    虽说贪心,但是身份地位在这里搁在,又加上玉瑞方才将话说开。奇德里氏同众人并不占理。因此,虽说看着曹颐手上的钥匙眼睛冒火,但是众人也不好明抢,只能暗自着急,脸憋得通红。
    玉瑞地话虽说带着孩子气,但是也在理,曹颐便将钥匙收了,牵了玉瑞的手,道:“将到老公爷二次用药的功夫了,格格随我往厨房去瞧瞧。可好”
    自打生了孩子后,喜塔腊氏隔三差五地吩咐熬不补药给曹颐滋补,这半年来她倒是丰腴了不少。
    玉瑞觉得小手被暖暖乎乎地拉着,在看她笑容可掬,透着几分亲近,便点了点头。
    姑嫂两个,不在瞧众人,相携出去了。
    内宅这边的事情才了,前院却要开始上演全武行。
    老国公有八个亲侄子,除了病逝同早夭的。还有五个在世,出了这事是齐刷刷的都来了。
    这些人中,除了嵩贺比塞什图小一岁,其他的都要大上十来岁。虽说他们都带着长随仆人,各个雄赳赳气昂昂的,但是塞什图因为是背负圣命。心里有底。并没有放到心上。
    还是嵩贺,悄悄地将塞什图拉到一边,道:“快使人望大木厂请简亲王过来做主吧,小心出大事儿。”
    塞什图还有些不解,道:“能出什么事儿,还用宗令过来”
    “那些个奴才身上带着家伙呢,万一有不开眼的……到底是份家产,逼急了这几位哥哥那个是手软地虽说我是跟着劝阻的。但是一会儿。他们真闹将起来,我怕自己个儿拦不住。”嵩贺小声道。
    塞什图拍了拍嵩贺的肩膀。道:“好兄弟,谢谢你想着哥哥。”
    说着,他也寻了长随过来,往简亲王府去。
    这几位除了叔伯排行第七的嵩贺,剩下的是排行第二的嵩寿、排行第三的嵩禄、排行第五的嵩庆、排行第六的嵩乐。
    同女眷的话差不多,只不过这次倚仗地不是国公夫人的话,而是老国公的话。这兄弟几个是一口咬定,那就是老公爷因这边府里没有儿子,早说过要将家产平分给诸侄。
    今天,他们便来分家产来了。
    库房的钥匙有没有,有的话,交出来;没有的话,也无需费事,直接卸了大门就是。塞什图没有亲叔伯,也没有兄弟手足,对于兄弟争产这些个事平素只是当笑话听的,如今才是头一遭得见。
    见诸位这般理直气壮,塞什图不禁都有些糊涂,莫非老公爷先前真说过这话,否则怎么能这般信誓旦旦的。
    随即,塞什图便反应过来,不过是打着幌子罢了。
    老公爷卧床又不是一日两日,要是真有此心,早就将家产分了,还能挺到现在,给万岁爷上折子,请上面给选嗣。
    他们这般迫不及待,不过是怕上面让塞什图正式为嗣的旨意下来,什么也捞不着,所以才巴巴地上门来。
    虽说塞什图嘴码儿没有他们那般伶俐,信口雌黄都不脸红的,但是也晓得个“拖”字决。
    他脸上也尽是恭顺,使人给众位沏茶。
    饶是如此,也看地嵩禄等人心头火气,就听嵩禄道:“哎呦嘿,这就摆开主人的谱了我们这些个亲侄子都能充家主,倒是要劳驾你来待客了”
    他在众人中年级最长,四十多岁,蜡黄脸儿,骨骼精瘦,眼皮耷拉着,露出双白眼仁儿多、黑眼仁儿少的三角眼。
    嵩庆也阴阳怪气地说道:“三哥说得是,这叫什么占什么巢来着,就是黑老鹞子那个”
    嵩禄将三角眼翻了翻,道:“读了那多年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那是鸠占鹊巢。”说到这里,横了塞什图一眼,冷哼了一声。
    塞什图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他们话中的嘲讽之意只是眼下这边府里乱糟糟的,御前也没有明确地旨意下来,他也没有什么可争辩反驳地,便唯有笑着听了,装糊涂罢了。
    嵩禄同嵩庆这般做作,不过是探塞什图地底儿而已。如今见他并不硬气,他们几个就越发地蹬鼻子上脸,嘴里就有些不干不净起来。
    塞什图有些听不下去,“唰”地一声从座位上起来。道:“各位哥哥慢聊,弟弟是奉命来侍疾的,先少陪了”
    嵩禄扬声道:“慢着,怎么着,当咱们爷们是消遣不成方才我说什么了,库房的钥匙交出来,别碍着咱们搬家伙什”
    塞什图笑道:“弟弟忘说了一句,库房的钥匙弟弟没见着,哥哥们随意。”说完,拱拱手。抬腿出去。
    嵩禄原是诚心想要激怒塞什图,但是塞什图不接招,他也没有法子,便道:“走,既然大伯病着,这府里没人做主,那东西先就分了去,省得便宜了外人。”
    除了嵩贺,其他几个都起身迎合。
    嵩贺犹豫了一下,道:“三哥。大伯已经上了折子到御前,这侍疾的人也指派下来,这样下去,会不会不太妥当”
    “没卵子的东西,瞧你那个熊样,怕个球老七你到底是哪伙的方才叫见你腻腻歪歪地往塞什图身边凑”嵩禄听了。还没应声。嵩庆瞪着眼睛说道。
    嵩贺被骂得没话说,支吾了两句,低头不言语。
    嵩禄脸上阴晴莫辩,看了嵩贺两眼,背着手出去了,其他几个都跟上。
    嵩贺落在后头,想要开口劝阻,人已经出去得差不多了。他了脚。没有立时地跟出去。思量了片刻,叫着长随出府去了。
    虽说嵩禄他们说着是卸库房大门。但是哪里是那么轻易地都是两层寸厚地生铁大门,门锁也是两尺来长地大铜锁。
    他们身上也带着家伙事儿,不过是匕首蒙古刀什么地,哪里是能撬锁的
    需要用地榔头等物,吩咐府里的下人找,也没有人敢应承。因此,这边的进展极是缓慢。
    曹颐端来药,摸着觉得碗不那么烫了,递给玉瑞。
    玉瑞看看床上阖眼躺着的父亲,从曹颐手中接过药,却是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因手抖,药汁也溅落出来。
    曹颐见她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伸手又将药碗接过来,软言道:“我来吧,昨儿听说你身子不舒坦,要是难受就去歇一歇。”
    玉瑞的脸上露出几分哀色,道:“我不歇,我怕歇了醒了地,就再也没有阿玛了”
    塞什图在旁,见玉瑞如此,想起昔日丧父之痛,对她的怜惜便多了几分。
    塞什图将老公爷扶起,曹颐用调羹,一调羹又一调羹地喂药。
    因老公爷昏迷着,不晓得吞咽,一口药倒是要流了一大半。
    用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喂了小半碗下去,曹颐取了干净帕子,将老公爷身上撒落的药汁擦拭干净。
    突然,远远地传来“哐哐”地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频繁。
    这时,就见张德拱着身子进来,道:“图大爷、图大奶奶,格格,那些人……那些人开始砸前院库房的锁了,个个凶神恶煞似的,拦也拦不住。”
    塞什图不由皱眉,实没想到他们真有胆子做这个。
    玉瑞有些个受不住,小脸煞白,咬牙道:“阿玛生病,没有跟前侍候,倒是抢东西到勤快,还不使人往步军统领衙门报官我这就去看看,他们的脸皮究竟有多厚。”说完,就要往外走。
    塞什图忙道:“格格暂且息怒,前院到底人多眼杂,他们的长随不少带着家伙事儿,要是乱起来可是不好。”
    曹颐听了,拉了玉瑞的手,道:“好格格,前院是他们男人的事儿,让他们男人去忙去张公公已经说过,前院库房都是大东西,登记在册的,就算他们真搬了去,对着册子也能寻回来。”
    玉瑞犹豫了一下,抬头问道:“你们……你们怎么不拦着他们……你们不是万岁爷指派来地么”
    哐哐”的声音渐大,随后戛然而止。
    塞什图心里盘算盘算时间,也该到简王府那边来人的功夫。倒是也不指望雅尔江阿屈尊过来,就是那边来个头面管事,也能震嵩禄他们一震。
    这时,就听到“啊……啊……”的声音,床上的老公爷醒了……
    今日伊都立到京,往衙门这边交接了差事。见他穿着厚厚的皮裘,满面红光,丝毫没有旅途之苦地意思,曹同唐执玉都有些纳罕。
    伊都立看出两人地诧异,“呵呵”笑了两声,道:“这不是赶上下雪么骑马忒遭罪,到张家口便歇了两日,换了马车,路上就耽搁了些,这衙门里没什么要紧的事吧”
    曹摆摆手,道:“没什么事儿,到底是旅途劳烦,大人好生歇两日再来就使得。”
    伊都立揉了揉肩膀,笑着说道:“那感情好,连着坐了几日马车,这骨头都颠散架了”
    唐执玉又问起口外的一些事儿,伊都立大致地将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说了。
    曹在旁,见伊都立滔滔不绝的架势,心里思量着是不是过去小瞧了伊都立。
    莫非,这是位勤快的主儿在差事上倒是精心得很,同原来给人留下的那种散懒的模样完全不同。
    腊月天短,伊都立回去一会儿,曹同唐执玉这边也忙完了差事,落衙各自家去。
    刚进了曹府所在胡同,便进有个穿着身孝服地人跪在大门外,曹在马上不由皱眉,这是谁家来报丧……证一更,二更尽力。再求月票显得脸皮厚不,羞愧。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七十六章 恼意
    德茂是塞什图的堂伯父,按照本宗九族五服规矩,塞什图当为其服小功,穿粗熟布做成的丧服。
    康熙虽说命他回京侍疾,但是毕竟没有让他为国公府嗣子的旨意下来,塞什图就先按小功的礼仪穿戴起来。
    丧事繁杂,处处离不了人做主。
    嵩禄他们兄弟几个因夺产的事儿,被那日赶上简亲王雅尔江阿一顿训斥,使人大棒子撵了出去。
    如今,这哥儿几个虽说也披麻戴孝地过府奔丧,但是不过“哼哼唧唧”的,谁肯真心使力。
    嵩贺有心帮忙,但是也顾及到几位哥哥的脸上,不好同塞什图太过亲近。
    红白喜事,这白喜事的各种章程事务更繁杂,塞什图哪里料理过这些个,忙得不行。
    幸好,曹家那边得了信儿,晓得塞什图在公府治丧,曹寅打发曹硕带了两个管家过来帮衬。
    曹硕岁数虽小,前两年是经过父亲的丧事儿的,对丧家的一些禁忌礼仪反而比塞什图知道得多些,小声提点着,也帮了不少忙。
    公府内宅,曹颐也忙,要预备招待上门的女眷,还要想着劝慰玉瑞格格。
    那天,老公爷醒来,见床边是塞什图夫妇同女儿,道:“是你们两口子,也算便宜……真是万岁爷恩典……”说着指了指女儿玉瑞道:“跟着哥哥嫂子……好生过日子,别哭,别让阿玛……别让阿玛……惦记……”
    就剩下这点骨血,德茂如何能不惦记,望向塞什图同曹颐的目光便带了几分祈求。
    “伯父放心,侄儿同侄儿媳妇定当好生照看妹子,伯父还需安心养病才好”塞什图看出他的用意。忙近前说道。
    “好……好……好……”老公爷的目光渐渐散了。几个“好”字说不出,便阖上了眼睛。
    玉瑞打那时开始,眼泪便没有断过。
    骨肉至亲,哪里是谁过“不哭”,便能化解哀思的。先是嚎啕大哭,哭声撕心裂肺,使得人不忍声闻,谁劝也止不住;待哭得没力气了。就一下子一下子的抽泣着,鼻子红红的,看着甚是可怜。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像个孩子。
    曹颐规劝了几次不得用,实是瞧着也心疼,怕她哀思过重伤了身子,便使人熬了参汤,亲眼看着她喝下。
    不晓得是玉瑞哭累了。还是人参汤里安神地药物起了作用。喝完人参汤后,玉瑞渐渐止了哭声,沉沉睡去,再醒过来时。就少了几分哭闹。
    德茂病故地折子由宗人府递上去没几日,圣旨便下来了,命塞什图为承嗣之子。操办丧事,同时赐下“陀罗经被”。
    所谓的“陀罗经被”就是黄绫子上印制红色梵文,做装裹之用,算是死后哀荣。
    塞什图同曹颐两个,便于灵前换了丧服,名正言顺地做起孝子孝妇来。
    一个稳稳当当的不入八分辅国公,算是砸到塞什图头上了。
    觉罗府那边的亲朋故旧,都赶着上前巴结;就是老公爷那几个侄子。也晓得圣旨已下。他们再闹腾也没用,虽说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也不像之前那样事事掣肘。
    一时之间,国公府里甚是热闹,有点“喜丧”的意思。
    曹硕见这边人手足了,同伯父说过,就带着曹家的管家回来。因这个,还引得兆佳氏一番埋怨。
    因塞什图的发迹,有不少人懊悔,为何不早些同那边攀上关系。其中悔地要跳脚的,就是要数兆佳氏了。
    在没人的时候,她不禁打了自己两下嘴巴子,怪自己为何那般眼皮子浅,在曹颐出嫁前没有将这个女儿认回来。
    既是老太君留下的婚嫁银子中有曹颐的一份,那就算为了面上好看,要添些嫁妆,又能费几两银子
    如今可好,明明是二房的亲生女,在外人眼中,都当成是长房的姑娘。
    虽说觉罗家那边晓得实情,之前待她还算礼遇,但是李氏进京后,两相往来却是可着那头。
    原本,对于二房有曹颐这个女儿,她心里还带着几分别扭;如今,却是恨不得见人就想说道说道,她们家的姑奶奶如今就要成国公夫人了。
    曹硕不是话多地,被母亲责备也只是不言语,默默听了。转载自
    曹颂早回畅春园当差去了,因腊月中旬他要成亲,所以与同僚换班,暂时没有休沐。
    又赶上腊八了,庄头来送年货,东府这边倒是也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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