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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第147部分阅读

    晶姐姐烧着呢,看着不大好奴婢想去报禀奶奶,又怕奶奶着急,身子不舒坦。”
    曹心里着急,对乌恩道:“你往前院去找大管家,就说我说地,立时派车请太医过来”说完,转了身,疾步往葵院去。
    紫晶住在葵院厢房,曹过去时,屋子里已经掌灯,只有一个她身边的小丫头柳叶守着。
    紫晶躺在炕上,阖着眼睛,脸上红红的。柳叶正拿着毛巾,坐在炕边,给紫晶擦汗。
    听到有脚步声,柳叶还以为是乌恩,带着几分嗔怪道:“这是跑哪儿疯去了也不挑挑时候”
    见没人回嘴儿,柳叶回头,才发现是主子曹,忙站起身来,带着几分惊恐道:“大爷,奴婢……奴婢……”
    着急之下,她话也说得不利索。
    曹快行两步,走到炕边,伸手去试试紫晶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听到有说话声,紫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嘴里还嘟囔着:“我没事……你们别往梧桐苑去……”
    待看清是曹,紫晶的脸上露出几许笑意,道:“是大爷过来了……”
    曹见她如此,脸上带着几分薄怒,道:“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为何还不使人去说”
    紫晶挣扎着要起身,身子软得厉害,哪里又起来得了
    因怕曹着急,她忙劝道:“奴婢只是昨晚见风着凉了,并无大碍,大爷不必担心……”
    第四百零八章 主奴
    曹府,葵院,厢房。
    许是话说得急了,紫晶躬起身子,不禁咳了起来。曹刚要上前帮她拍拍,就见到她发髻中斑斑点点的,竟是有不少白头发。
    曹只觉得心里一酸,手停在半空中,喃喃道:“你……”
    女儿芳华易逝,纵然是娇颜依旧,岁月也会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就算如此,二十八岁的年纪,就白了这些头发,也实在骇人。
    紫晶已经止了咳,支着身子,歪靠在椅子上,面带笑容,看着曹。
    曹佯怒道:“你还笑就算不愿意惊动初瑜,自己使人往前院请大夫就是,偏要这样折腾自己”
    紫晶见了曹的样子,不禁轻笑出声,目光越发柔和,道:“因二爷、三爷他们来了,大爷越发稳重,有少当家的样子了”
    这口气,就像是个长辈似的,曹听着有些不自在,摸了摸炕上的褥子道:“既是吹了风,就寻厚实的被褥出来。虽说立夏,到底风硬”
    “嗯,嗯,奴婢省得了”紫晶还是笑。
    曹不禁生出一种错觉,就好像十几年前在宣瑞堂时一般,自己只是个七岁的孩子。紫晶的眼中,怎么带着“慈爱”
    “紫晶”曹看着她发髻里的白发,在看看她无欲无求、清澈如水的眼睛,道:“这辈子,你想要什么你是晓得的,在我心里,你比福晋更像姐姐。人活着,总要有点奔头吧。就比如我,我的奔头就是让你们都过得自在舒心。紫晶……”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你的奔头是什么你挂念的心事是什么”
    紫晶听曹提起这个,身子一颤,眼圈已经红了。她笑了笑,没有立时应声,而是转过头看了眼供在西炕上的神龛。
    “别告诉。是神佛,你是聪明人,该晓得泥胎只是泥胎罢了”要是换了别人,曹也不愿意探人,但是因为是紫晶,他很是希望她过的快乐自在。
    紫晶的视线从神龛转到曹脸上,目光变得有些迷离起来,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对曹轻诉:“那时三十七年,奴婢地父亲被问斩。母亲得了疫症没了,奴婢……奴婢进了曹府……这些年,生生死死的,奴婢也见过许多,越发觉得人世无常,有些是求也求不得,有些是不能求的……”
    听着她暮气沉沉的话,曹只觉得心里堵得慌,道:“紫晶,每个人生下来。都晓得最后会死,长生不老只是笑谈。这样,就不活着了就算你少年历经坎坷,这些年过来,还没好些么你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有个小家平素你那么疼孩子。要是有个自己生地,管你叫娘,叫母亲,你的日子就热闹了”
    本是沉重的话题,曹虽然晓得自己有些嗦。但是终是不忍心紫晶这般孤老下来。
    紫晶静静地听了,听到最后,露出笑容,道:“大爷不就是孩子么奴婢看着大爷长大,如今,又要看着小爷们落地长大,奴婢心里欢喜着呢”
    曹见她油盐不禁。使劲脚。道:“紫晶,我这说正经的呢”
    紫晶点点头。面容温煦道:“大爷的好意,奴婢省得。大爷不是爱麻烦的,奴婢也不是喜欢热闹这趟的,这就是在府里挺好。等哪一天,大爷与奶奶用不上奴婢,或是奴婢老了,大爷将奴婢送到南边去就行。”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寂寥。
    “说什么呢”曹站起来,道:“什么用不用,送不送的你要省得,不管你是想出门,还是想留在府里,都是我的姐姐,都是我曹的亲姐姐。劝了你多次,你都不听,这次却不劝,现下开始,便改了口吧你是我地亲姐姐,是我孩子的亲姑姑,是曹府的姑奶奶只要我活着,你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过什么样的日子。想要肃静,就肃静,想要折腾,咱就折腾”
    说到最后,曹的眼圈也红了。
    他也说不清到底对紫晶是什么感情,只是对于紫晶这样的选择,觉得心疼心酸。
    紫晶的眼泪簌簌落下,嘴角含笑,道:“就算大爷不说这些,奴婢也是将大爷当成弟弟看的,将小主子们当成子侄般。”
    “还奴婢,奴婢”曹握着拳头,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伤心,还是隐隐地有窃喜。
    紫晶见曹这般孩子气的模样,眼睛笑得像个月牙,用帕子捂了嘴,忍着不笑出声来。
    曹折腾完了,也觉得自己有些丢人,转过身去,在地上徘徊几步,道:“太医怎么还不来”
    这时,就听到紫晶说道:“奴婢……我……我挂念地心事,大爷还要听么……”
    曹闻言,忙止了脚步,到炕边的椅子上坐下,满面的洗耳恭听状。
    说实话,紫晶为什么坚持不嫁,曹心里也是很好奇的。他可不相信是因为紫晶小时候订过婚约的那个表哥,也不相信是因早年江宁府里那个病故的下人。
    紫晶,好像是活在人群外,总是冷眼旁观世间,没有半丝牵绊一般。
    虽然因发烧地缘故,紫晶的脸上都红红的,但是此刻她眼眸中的光华却无人可比。
    “很多年前,我还是小女孩时,我……我……我想过要嫁人的……也想过生个女儿会如何……”她轻声开口说道。
    “女儿么紫晶是喜欢女孩地”曹点点头,道:“既是有这样的心思,那为何还拖到现下”
    紫晶叹了一口,苦笑道:“时过境迁,奴婢长大了,也晓得这世上身为女子不易,身为婢子更是不易。”
    曹听她这般说,晓得她是感怀身世。带着几分愧疚道:“身契,身契,我要是早想着此事,在进清凉寺前就把你的身份恢复了,你也不会耽搁三年。”
    紫晶笑着摇摇头。道:“那纸公文算什么呢,有些东西就算是抹去,也会在骨子里留下印记。”
    “就因为身份的缘故,紫晶不想成亲了”这个理由让曹觉得有些意外。
    紫晶点点头,道:“既是人活一世,我实不愿违背自己心意,就这样安静的过日子,正是我之所愿。”
    她既已如此,曹还能再说什么看着她头上的白发,道:“你是不是太熬心神了。不过日子如何,身子是最重要的。明儿使人寻两株好地何首乌,你好好滋补滋补。”
    紫晶听了,晓得他是说头发地事,摸了下鬓角道:“平日都梳在里面,看不出。”
    说话间,乌恩已经领着太医过来了。
    这位太医五十来岁,出身杏林世家,在太医院供职,姓陈。他父亲老陈太医早些年长到这边府里出诊。这两年因年岁大了,便由他儿子接班。
    两家从老太君算起,已经是几辈子的交情。
    见曹在这边,陈太医忙俯首道:“见过曹大人”
    曹摆摆手,道:“陈太医无需多礼,这么晚劳烦你来。实在羞愧。只是姐姐身子有些不舒坦,不敢耽搁,还请陈太医勿怪。”
    柳叶与乌恩原是要挂幔帐,紫晶笑着给止了,道:“陈太医又不是外人。大爷也在呢,无需避讳。”
    因长出入这边府里,陈太医是认识紫晶地,晓得是内宅管事姑娘,又听曹以姐称之,也带了几分慎重,坐在炕边凝神诊脉。
    脉相却是为洪脉。陈太医放下手。看了看紫晶的面色,道:“紫晶姑娘让老朽看看舌苔”
    紫晶闻言。张嘴露出舌头,舌苔却是白中带黄。
    陈太医点点头道:“紫晶姑娘这两日是否不更衣”
    见紫晶点头,陈太医心中有数,道:“紫晶姑娘这是外感热邪,发热重、头胀疼、咽喉胀,宜宣肺清热、辛凉解表,老朽开个方子,间杂银翘散,用上三日就好了”
    曹在旁,听得紫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陪陈太医出来奉茶。
    因天已晚了,陈太医写了方子,便起身告辞。
    曹唤乌恩奉上诊金,送陈太医出去,再将方子交给管家,打发人立时去抓药。
    这一番折腾,紫晶额上又出了汗,曹少不得又嘱咐两句。
    紫晶见时辰不早,便请曹先回去。
    曹又对柳叶交代了两句,晚上使人看着,要是紫晶有什么不妥当地地方,马上往梧桐苑送信。
    柳叶点头应了,曹这才出了葵院。
    待回到梧桐苑时,初瑜已经在外间软榻上睡了。喜云与喜彩在上房,见曹回来,犹豫着要不要唤醒初瑜。
    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走到初瑜身边,见她睡梦里也皱着眉头,有些心疼。
    因怕惊到她,曹到外厅梳洗,问喜云道:“初瑜下晌难受了么晚饭吃得多不多”
    “格格今儿好些了,没再嚷着腰酸,只是不耐烦起来,在地上溜达两步,就说是身子乏了。晚饭用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两块小饽饽。”喜云回道。
    曹从城外赶回来,就又是见王梦旭,又是往葵院去,还没来得及用晚饭。如今提起吃的来,他肚子倒是有些真饿了,便对喜彩说了,往厨房那边看看,弄些吃食过来。四阿哥坐在椅子后,手上拿着薄薄的一张纸张。虽说上面只有两行字,但是却看的他心头火起。
    “年希尧酉时入九贝子府,戌时出”,九贝子府啊,四阿哥的神色有些阴郁。
    年家是他所属门人中最体面地一家,年羹尧在四川做巡抚不说,年希尧去年也放了直隶道,他走的就是八阿哥那边的门路。
    这是要做墙头草,还是要寻新主子在京城中,众家的眼线看着,哪里有什么秘密年家这般做,当他这主子是摆设么
    四阿哥想起去年送年礼的事,抬起头来,对戴锦道:“年家……你怎么看这些个狗奴才,实在欺人太甚”说道最后,语调中带了几分森冷。
    戴锦稍加思索,小心翼翼道:“四爷,年家许是消息不灵光,还不晓得京城局势,四爷可以在给年羹尧地信中提点提点,省得他们犯糊涂”
    四阿哥听了,冷哼一声,道:“单单是犯糊涂么这是他们的本心,这般攀附的嘴脸,让人恶心”
    戴锦与年羹尧同为四阿哥府的门人,有些话四阿哥说得,戴锦却说不得。
    因此,他也不好直言说年家如何如何,便道:“四爷,年家如此,许是因归附四爷门下时日短的缘故。其实他们太急切了,侧福晋已经入府,他们身上就已经打上了四爷的印记了。只是四爷对外向来隐忍,他们不晓得四爷的心意,才会惶恐。要是侧福晋早日生下阿哥格格,想必他们也就踏实了”
    四阿哥听了这话,脸色越发难看,难道让奴才听话,还要他这做主子的小意应承
    虽说心里不自在,他也晓得戴锦所说是忠言,叹了口气,看来,近日要多往年羹尧妹子的院子去……
    第四百零九章 惊闻上
    在京城,京官的穷是众所周知的,胥吏的富也是出了名的。
    胥吏,公家所有管案牍之吏也,各治其科房之事,俗称之说书办,又是亦称作书吏。这里的“吏”,与官吏里的“吏”不同。官吏是有品级的负责人,胥吏只是下面的经办人。
    京里的胥吏,依附着衙门,实际权利极大。因为在各个衙门中的堂官司官,多是科举出身,学的都是八股,对于关系到弄名钱谷等方面的事,大多并不熟悉的。
    衙门处理各种案子,除了要依据大清律外,还要谙熟各种过往案例,通常最后的判断上,都会有“某事比照某事处理”这样的字眼。
    因与律法为主,案例为辅,所以有什么事要是经官经衙门,那如何判断完全靠官字两张口。
    通常是一案出来,堂官委之司官,司官委之胥吏。胥吏比照律法,查阅案例,最后定下章程,呈之司官。
    司官有的时候加以润色,有的时候则直接呈之堂官,堂官若是不驳回的话,就按照此章程定案。
    这样的程序下来,使得胥吏权大,便放开手脚,大肆索贿。
    说起来他们的日子过得极为自在,多集中在正阳门以东和崇文门外,生活富足,衣食用度,并不比王府贝勒府差。所以才有那句老话“东富西贵”,其中的“东富”,就是指胥吏同富商。
    李卫被羁押与那开价三千两的罚金,就像是胥吏的手笔。
    顺天府衙门的官员们,有御史盯着,反而不会有这样的胆子。
    曹因应承了王梦旭,也是对李卫好奇。所以次日交代曹方往顺天府衙门走了一遭。先打听打听其中缘故。
    紫晶染恙之事,初瑜听说了,要来照看。曹看了看她的大肚子,有些不放心,便请田氏多费心,照看些紫晶与初瑜,暂代家务。
    田氏入曹府数年,自感曹家恩重。常想着该如何回报,只是一直寻不着时机。如今,见初瑜与紫晶都身子不爽利,她自是责无旁贷。
    虽说初次理事,田氏不免手忙脚乱,但是因事事都有章程,半日过后便也有些顺手。先到梧桐苑探视,再到葵院问疾。间歇排地满满当当。
    待到下晌,曹从太仆寺衙门回来,曹方已经打听仔细。
    李卫之事,并不只是胥吏见其是外乡人,大肆索贿,还牵扯到买卖上地事。原来李卫的南纸店开在琉璃厂。那一片都是老铺面,买卖人家都有些倚仗的。
    李卫家资富足,接手这个小铺面,也无非是当消遣,并没有当成正经营生。不过是隔三贫五地到店铺里溜达一遭。看看街景什么的。
    他那个族人,为了多多招揽客人,面上好看,在价格上就有些不厚道。常常是高价进货,低价出售,这样一来着实抢了不少生意,却也得罪了不少人。
    偏生他们到京城的时日短。就摊上查的事。出了漏洞。于是,便有人落井下石。在衙门里使了银钱,务必要彻底封了李家的铺面。
    那要排挤李家的买卖人家姓黄,背后地东家却不是生人,那里正是勇武伯爵府的产业。
    曹听了,实是好笑。在京城待久了就是这样,遇到什么事,这一牵扯都是熟人。
    万吉哈老迈,如今完颜家是其次子完颜永胜当家主事。
    虽说早年完颜永胜对曹多有误会,但是这两年因哥哥之事,同曹往来也比较亲近。
    曹使人往伯爵府送了帖子,次日从衙门回来后,便没有直接回府,直接换了常服,往伯爵府去了。
    除了正月里来拜过一次年,曹已经好几个月没来,头前儿来也没见到万吉哈了。
    这回瞅着,万吉哈的样子很不好,听说是前些日子中风了,半拉身子不能动,说话也说不清楚,曹陪着坐了两句,便被永胜引到客厅看茶。
    “关于那个南纸铺子的事,我已使管家往衙门去了,明儿就该能放出来。多丁点儿的事儿,还劳烦孚若亲自过来一趟”永胜吩咐小厮上茶后,笑着说道。
    “也是想着许久未来,才过来的。世伯的病,先前并未听说,要不应该早来才是。太医院那边儿怎么说,有没有什么好方子”曹问道。
    永胜吁了一口气,道:“老爷子年轻时嗜酒,还好烟,按照太医的说辞,早己虚耗了身子。加上这几年,家里地事儿又多,仁途上又不大顺遂,老爷子就有些熬不住。太医却也没法子,只开了方子让静养。这还是孚若来了,不是外人。外人的话,老爷子早已经就不见客了虽说他嘴里说不清楚,但是心里明镜儿似的,对大哥也是不放心,只是抹不开来问。”
    可怜天下父母心,曹听了,唯有唏嘘。
    因天色不早,两人说了几句家常,曹便告辞回府了。
    次日,四月十七,小朝会。
    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兵部同吏部上了几个人事上的奏本,康熙皆准奏。
    调江南提督师懿德为甘肃提督,升江南苏松水师总兵官穆廷为江南提督,调河南南阳总兵官扬铸为古北口总兵官,镶白旗满洲副都统鄂齐礼以病乞休。
    吏部那边则是拟定了云南与贵州的乡试主考官与副考官,以礼部郎中杨存理为云南乡试正考官,讨赵泰临为副考官;大理寺少卿俞化鹏为贵州乡试正考官,编修林之浚为副考官。
    这些却是同曹不相干的,曹只是注意礼部那边,看看他们有没有将之事借题发挥之意。
    却是连提也没人提了,因这下去,除了商户,少不得要牵扯到士林。谁没有两个门生故旧呢。保不齐牵出什么得罪不起地人物来。
    因此。康熙不再提及,下面也就跟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无非是走走过场罢了。
    这就是一次“和谐”么曹想明白其中关键,不禁摇头。看来只有像南山集案那样的,下面的官员为了奉承皇帝,才会瞪大了眼睛,恨不得连地缝里也要搜一搜。像这样寻常的,既得罪人。又没什么功劳,有几个官员会上心
    民风如何,教化如何,都是扯淡罢了。
    想来,这次折腾,最高兴的就是那些胥吏了,定是捞了不少油水。
    圣驾已经定了四月二十出京,曹身为太仆寺主官。原应随扈地,但是初瑜再有一两个月就是产期,曹心里实是放心不下。因此,他便想着该如何请假,总不好说是为了照看媳妇生孩子吧。
    一时还真没有好主意,康熙可不是那么好糊弄地。要是落下欺君的嫌疑反而不美。曹心里拿不定主意,散朝后没有直接出园子,寻十六阿哥问主意。
    十六阿哥听他如此,不免又感触几句,道:“瞧你那点儿出息。倒是跟小十七似的,眼里就剩下个媳妇儿你那冷清衙门,一年到头下来,就数随扈这几个月能常在皇阿玛跟前露露脸儿,换了其他人,削减脑袋也得往前冲啊,你却是这般。”
    曹摊了摊手。道:“我也没法子。没长辈在府里看护,热河离京又不近。这不是跟着悬心么”
    十六阿哥思量了一遭,道:“那也别现在就巴巴的请假,满朝文武,有谁因这里生孩子耽搁差事的产期是什么时候,太医可曾说了”
    “六月末,七月初差不离儿”曹回道。
    十六阿哥在心里稍加盘算,道:“这两年皇阿玛身子不如过去硬朗,多是进了七月,消了暑气,才从热河巡幸。你也别惦记请假了,左右还有好几个月的功夫,你先随扈到热河,等到六月中下旬,估摸着日子差不离了,就同皇阿玛实话实说。大格格是皇阿玛地亲孙女,你这和硕额驸待她宝贝儿似地,皇阿玛只有高兴地。”
    曹点点头,想来也只有如此了。其实,他是见初瑜地肚子大,心里有些担忧。但是太医的说辞又是一切如常,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待曹出了畅春园,正遇上淳郡王的车驾。
    福晋们已经搬到这边的园子来,七阿哥也是要往园子去的。前几日曹家二房搬到园子的事,七阿哥已经听管家说了。
    曹上前给岳父请了安,七阿哥也想着曹随扈之事,道:“既是你差事忙,也不要担心这边府里,我让福晋安排几个妥当的人照看就是。实在不行,让福晋过去照应几日。”
    因满洲习俗,是不允许出嫁女在娘家分娩地,所以七阿哥只说使人去照看,并没有说接回府里。
    曹先谢过岳父的费心,随后说了自己打算六月从热河回来的事儿。
    七阿哥听了,虽然觉得欣慰,但是也不愿意他因私废公,落下什么口舌把柄,道:“且看圣意,要是允了假,你就回来;要是差事忙,也不用勉强,左右我在京里。”
    这次随扈的皇子已经定下,有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其他皇子阿哥留在京城这边执掌部务。
    曹点头应了,因不晓得兆佳氏与曹颂他们住得惯不惯,他便与七阿哥同行,到园子这边。
    先是去了七阿哥的园子给福晋们请了安,随后曹回到自己园子这头,见过兆佳氏与曹颂他们兄弟几个,看到兆佳氏精神头很足,曹颂他们几个也欢实的模样,曹才放下心来。
    只有五儿,趁着众人不注意,拉了曹地衣襟问道:“大哥,五儿想嫂子了,想妞妞了,什么时候能回去呀”
    曹捏了捏她的小脸,问道:“五儿不喜欢这边的花园子想要回城里了”
    五儿想要点头,又想摇头,好一会儿才说:“喜欢这边的花园子,可也想嫂子与妞妞,她们怎么不来住呢”
    曹道:“过些日子,她们就来的,五儿要是想她们,叫你二哥送你回城里”
    五儿看了一眼四姐儿,扭着小手,说道:“五儿不想跟四姐姐分开五儿怕孟姑姑”
    四姐儿在旁,听到五儿说话,带着几分老成道:“五妹妹,姑姑教导地是正行,咱们做女儿家的,都要晓得这个呢。”
    五儿带着几分委屈道:“可是,孟姑姑的模样好怕人”
    四姐儿道:“孟姑姑是在皇城里教规矩的,当然同咱们家的下人不一样。”
    兆佳氏坐在炕上,絮絮叨叨地问起府里的事来,又赞起这边的园子景致好。又说了王府福晋使人送来物什,还请她们娘几个过去溜达,满脸荣光地样子。
    曹笑着陪坐了一回儿,出了兆佳氏屋子,又仔细问了问几个兄弟地功课。
    因还要回衙门打照面,他没有多留,吩咐了兄弟们几句便要出园子。
    曹颂打发两个小的回去,自己亲自送哥哥出来,憨笑着问道:“哥呵,那鸟”
    曹见他哪此,瞥了他一眼,道:“行了,你就放心吧,已经使人用你嫂子地名字送过去了”内宅。
    静惠的丫环春儿拿了小米,到廊下喂鸟,就叫老太太屋子里那只猫躺在鸟笼子下。春儿实在好笑,自打曹府送来这两笼鸟,这猫就算是守在这里了。
    不过,走到近前,她却是唬了一跳,那猫身子硬硬的,已经是断气了
    第四百一十章 惊闻中
    西城,绒线胡同,董鄂府,内宅佛堂。
    觉罗氏盯着使沈嬷嬷从小厨房翻出的一盒干蘑菇,面上露出哀色。因她虔心向佛,一月中有大半时间在茹素,各种蘑菇自是素席中不可或缺的菜品。
    沈嬷嬷是觉罗氏心腹之人,看着地上已经硬了的死猫,也觉得不对起来。
    这盒蘑菇有半斤来重,觉罗氏从中间拿出两株蘑菇来。虽说颜色都发暗黄,但是一个蘑菇盖上有鳞片,下面的褶里污黄,另外一株是寻常吃的榛菇。
    就算是像觉罗氏这样自幼生在富贵家庭,鲜少亲自下厨之人,也能瞧出不对来。长鳞片那株不像是能吃的蘑菇,倒像是毒蘑菇。
    再细看那榛菇,也有几株不对的,根茎乌黑,竟是切过十字花刀。
    觉罗氏活了七十多岁,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听过老人家只觉得眼睛发黑,险些昏厥过去。
    静惠虽不晓得祖母为何安排人去小厨房取蘑菇,但是也察觉出不对来,心里说不出的惶恐。
    见祖母脸色不对,她忙上前扶住,带着担忧道:“祖母”
    觉罗氏直了直身子,拍了拍静惠的手,神色渐渐凝重下来。她抬起头,问沈嬷嬷道:“小厨房那边儿,可使人看起来了”
    沈嬷嬷道:“老太太放心,已经叫老奴的媳妇子带着人看管住了”
    觉罗氏瞅了瞅眼前的蘑菇,又瞥了一眼地上的死猫,对春儿道:“去,到廊下,把那笼鹦鹉提过来”
    春儿看了自家姑娘一眼,应声出去取了来。
    觉罗氏先拿了长鳞片的那蘑菇掐了点,喂其中一只鹦鹉,又掐了截黑颈的榛菇喂另外一只。
    因这两只鹦鹉是卖鸟的自幼调理出来的,所以并不怕人。欢欢实实地探头就手吃了。
    静惠站在旁边,已经明白祖母之用意,脸色骇得青白。沈嬷嬷也手心尽是汗,实不敢相信。在府里竟会发生这等事。
    只有春儿,迷迷瞪瞪的,还不清楚缘故,只当是厨房那边地仆妇真不小心弄了有毒的蘑菇。她心里还琢磨着,这只猫老太太可是养了好几年的,饶是老太太再仁慈,想来厨房那几位这一顿板子怕是跑不了的。
    万一头晌那碗粥羹不是猫吃了。而是老太太自己用了地话,那可……直想到这般光景儿,春儿才省得事情的严重,捂着嘴巴,差点唬出声儿来。
    要是老太太没了,就这般……姑娘可怎么办……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吃了黑榛菇的那只鹦鹉扑通扑通地使劲儿撞笼子,哀鸣了两声,倒毙了。
    静惠看着,眼泪已经出来了。站在祖母身后,觉得浑身冰冷。
    就是觉罗氏,摸着鸟笼子的手也抖着,心里头不知是后怕还是气愤,抑或是悲哀,竟已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吃了麟片蘑菇的那只鹦鹉也闹腾起来,一边叫着。一边在笼子里乱转。
    转了好一会儿,这只鹦鹉才倒地,身子一抽一抽地,慢慢地咽了气。
    觉罗氏没有说话,只是使劲地捶了捶胸口。摇了摇脑袋,竟是哭也哭不出,骂也骂不出。
    静惠蹲下身子,看了眼地上的鹦鹉,含泪道:“祖母,曹府表嫂有了身孕,至今咱们尚未探望。今日过去探访可好”
    虽是强忍着心中的惧意。但是看着那死猫与死鸟,静惠不由地打了寒战。情急之下。却想不出她们祖孙该避到何地,便随口说道。
    觉罗氏摸了摸静惠的头发,嘴唇哆嗦了几下,神色却渐渐坚定起来,满是慈爱道:“好孩子,别怕,有祖母呢”
    静惠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
    觉罗氏也红了眼圈,却是怒极反笑,道:“新鲜,委实新鲜,没想到老婆子吃斋念佛了大半辈子,竟然……”说到这里,剩下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她叹了口气,抬头对沈嬷嬷道:“打发人去备车,我要带姑娘去曹家探望和瑞郡主。”
    沈嬷嬷应声下去,觉罗氏原想吩咐春儿给静惠收拾衣服行李,但是时间匆忙,也不晓得那些逆子会做到何样地步,便也不敢再多耽搁。
    她自己回到卧房,将梳妆台前的几个首饰匣子归拢归拢,收拾到一个匣里,用了块素缎包了。
    静惠跟在祖母身边,见她这般,心中悲苦难耐,小声道:“祖母,可是……可是因孙女儿的缘故,使得……使得……”
    祖母向大伯母追讨她母亲遗物之事,她也听春儿提过,还曾私下劝过祖母不必如此。只是老太太见噶礼夫妇越来越过分,不愿意委屈了孙女,才咬牙不松
    觉罗氏见静惠如此,怕她自责,正色道:“傻孩子,竟说浑话这坏人黑了心肝,好人吃了亏,难道不是坏人的错,反而要说好人不肯再吃亏么”
    将首饰匣子交给春儿捧着后,觉罗氏换上诰命夫人的装扮,神情越发肃穆。静惠也换了外出的衣裳,心里有些迷茫。
    少一时,沈嬷嬷回报,道是马车已经使人预备下来,在二门外等着。
    觉罗氏点点头,道:“既是预备下了,那这就走吧”
    主仆四人出了佛堂,没走几步,就见噶礼之妻带着丫鬟婆子走过来。见婆婆是品级装扮,静惠也是外出装扮,噶礼之妻上前笑道:“额娘这是要往畅春园给太后老佛爷请安么怎么大中午才去您看,用不用媳妇侍候您前往”
    静惠扶祖母,不敢看伯母地笑脸。春儿本不是愚钝之人,看了那两只死鹦鹉后,也晓得事情有异。她们主仆两个,心里害怕,都齐刷刷地低下头。
    觉罗氏看着满脸是笑的儿媳妇,道:“今儿天色不早了。下次你再去吧”
    噶礼之妻只是一说,也没指望婆婆真带自己往太后面前去。既是带孙女往太后跟前儿去,那指定是关系静惠丫头的亲事。
    见静惠的下巴要抵到衣襟上,她只当静惠是害羞。心里越发笃定婆婆是为请婚旨意去的,嘴角不由露出丝鄙夷之色。
    静惠要容貌没容貌,要嫁妆没嫁妆,老太太也只能是舍了这张老脸,求到太后跟前,才能订个人家,不使她做老姑娘。
    觉罗氏心里着急。不耐烦跟媳妇嗦,说完话便带着孙女出了二门。
    噶礼之妻看着她们的背影,觉得有些不对劲来,那春儿手上捧得是什么这老太太是拿什么往宫里孝敬去了
    心里想着老太太像她追要静惠额娘遗物之事,噶礼之妻不由得有些恼,气鼓鼓地回自己屋子,却是有些坐不住,想着要不要趁着老太太不在,去那边的屋子翻翻……车。觉罗氏扶着静惠的手上了先头一辆,沈嬷嬷同春儿上了后面那辆。
    直待马车出了大门,觉罗氏才抚了抚胸口,对静惠道:“是往你姨母家,还是往曹家,你自己个拿主意。”
    静惠地姨母嫁到富察家,姨夫就是曾娶过曹姑母的傅鼐。因去年李鼎定亲,有傅鼐从中牵线的缘故。觉罗氏对那边很是不满。
    静惠想到这个,也怕祖母去富察家不便,便道:“还是往表哥表嫂家吧,表嫂心善……”
    觉罗氏点了点头,拉着静惠的手道:“孩子。祖母听你地,就去曹家……”说到最后,老人家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惊慌失措,祖孙两个已经成了丧家之犬一般。
    静惠也跟着流泪,怕祖母伤心,犹自劝道:“祖母。许是……许是他人自作主张。并不干大伯伯母之事……”
    觉罗氏摸了摸孙女地头,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要操心长辈的事……老天有眼,老天会有眼的……你不要怕……”
    说起来,董鄂家住在西城东南角,曹家在西城西北,两家隔了好几条大街。
    觉罗氏只觉得心慌,挑了帘子,让那马夫快马加鞭。
    待过了前门,离曹还剩下半条马路时,觉罗氏方松了口气,放下车帘,垂下眼,道:“佛祖保佑……”
    话音未落,觉罗氏就听到身后马蹄声疾。
    就听到外头有人道:“停车,停车”
    却是噶礼之子干都与他的堂弟干泰带着不少护卫长随骑马追来,已经围住了马车。
    那车夫是觉罗氏用惯了的,见小主子们无礼,只觉得恼怒,倒是也不怕他们,勒住了马车,下了车沿,道:“大爷,二爷,为何拦老太太地车驾”
    干都看也不看他,冲着马车道:“老太太,阿玛有急事同祖母相商,让孙儿赶紧迎老太太回去”
    车厢里,觉罗氏面色阴郁,沉声道:“什么急事,要这般巴巴地追来,没了规矩,让人笑话。告诉你阿玛,老婆子见了想见地人自然会回去。”
    干都面上带着急色,瞧了瞧路上偶尔经过的路人,勒马近了马车边,低声道:“老太太,不管如何,您还是随孙儿先回去吧。这般在马路上撕巴,也是不好,闹出事儿,也是丢董鄂家地脸,还是家里说去吧”
    静惠见觉罗氏气得说不出话,忙搀住祖母的胳膊,隔着帘子道:“大哥这是什么话祖母要去串门,大哥还要拦着不成”
    因干系大,干都心里着急,听到素来老实的静惠也插嘴,不耐烦地道:“大人的事儿,哪儿有你小姑娘多嘴的地方,还不快闭嘴”
    这话说出口,他也就不顾忌那许多了,摆摆手示意跟来的人去抢车夫手中地缰绳。
    那车夫也瞧出干都等人来者不善,紧贴着马车,高声道:“真是稀奇事,难道老太太要串门子,还要得过了大爷这一关不成过往的爷们,您们给评评理……”
    话未说完,那车夫已经被踹倒在地,堵了嘴巴。
    听到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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