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来送你回去吧”
杨瑞雪却不提自己,反抓了郑沃雪的袖子:“姐姐真地不肯认我吗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记挂着哥哥姐姐。我常想你们若回来了该多好想我一人。孤零零地嫁了。在婆家受委屈也不敢提,只因娘家连个给我做主的亲兄弟姐妹都没有……”却是呜咽着说不下去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滚滚而下。
郑沃雪轻轻叹了口气,递了帕子给她。
杨瑞雪又道:“自我嫁了后,父亲母亲两人也常感膝下荒凉,甚是孤苦。你和哥哥搬回来好不好咱们一家人共享天伦,岂不和美他们也知道错了。想要好好补偿你们。而现下你们在外,毕竟是寄人篱下,不是妹妹我说嘴,到底不在自家,便是被奉若上宾,终是不比自家舒服……”
郑沃雪凝视着杨瑞雪的眼睛,见她泪光点点,满脸真挚。当下垂了眼睑:“往事已矣。不提也罢”
杨瑞雪见郑沃雪似乎有松动的意思,忙趁热打铁道:“咱们父亲已是年过五旬的人了,身子骨早没头些年那样好。如今生意上的事,还就得指望哥哥姐姐能替他分忧。我不敢说这谢字,有哥哥姐姐在父母跟前承欢尽孝,我也诚感厚恩……”说着,站起身又是一拜。
郑沃雪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杨明昌说的,让我们兄妹俩去杨家”
杨瑞雪揣摩不透她心思,只点了点头。
郑沃雪又问:“他说让我们帮忙打理他地生意”
杨瑞雪点点头,放柔了声音:“这也是哥哥姐姐地产业啊做咱自家产业,总强过给外人做不是”
郑沃雪笑了笑,二话不说,站起身就往外走。杨瑞雪一怔,忙跟着追了出去,心下不住琢磨到底哪句话说地不够妥帖。
杨瑞雪本就走的不甚快,又有了身孕,紧赶慢赶到了门口拦下了正要上车的郑沃雪。她一到外边便立刻又是哭哭啼啼:“姐姐到底哪里恼了我妹妹口拙,不会说话,给你赔不是还不成么……”
郑沃雪正想说话,忽然那边来了一行人,就听有人唤道:“瑞雪,你有身子的人,到处跑什么”说话间,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公子走了过来,白家下人都向他行礼,口称“少爷”。
郑沃雪本背对着白家少爷,听他喊话,下意识回了下头,见是个年轻男子,随即又转了回来。
白家少爷远远地就瞧见了个背影曼妙的女子和妻子站在一起,走近了刚待问上一句,瞧瞧佳人芳容,佳人这一回头,他就像被定在地上了一般,张着嘴,迟迟合拢不上。
眼前这女子和妻子有着几分相似,一样的美貌,却不似妻子那般娇弱,而是明朗大气,透着别样地俏丽。白家少爷这一看心里就痒痒起来,虽郑沃雪扭回身没瞧他,他的目光仍盯着人家耳垂裙角胡思乱想。
杨瑞雪轻轻咳嗽一声,道:“相公,这就是我说过的亲姐姐,父亲最是挂记的。”
郑沃雪有些不耐烦:“白少奶奶,多次说了,这姐姐二字我当不起,还请收回。告辞了。”
杨瑞雪还没说话,白家少爷白德喜倒蹭过去,伸手一拦,嬉笑道:“姐姐。别走啊”
那一声“姐姐”分明是调戏的腔调,郑沃雪冷冷地扫了一眼:“白家少爷,请放尊重些”
曹家的随从也聚了过来,个个冷眼盯着白德喜,若他再有无礼便要出手教训他。
白德喜浑然不觉周围人的目光,犹涎着笑:“既然是亲姐姐,理当亲近亲近金泉楼,妹夫做东,姐姐赏脸一聚啊……”
郑沃雪不想惹事,抬手拦下已经掳胳膊挽袖子准备动手的随从,懒得再看白德喜,只把目光挪向杨瑞雪,本想刺她两句叫她出言管管自己地相公,却见杨瑞雪半垂头,一脸地温顺贤良,一双手却死死绞着帕子。郑沃雪忽然有些同情她了。当下什么都没说
就要上车。
白德喜向来是放荡惯了的,哪里肯放佳人走他并不知道这是谁家地车谁家地护院,只仗着自己带的随从多,也不惧对方,又要过去纠缠郑沃雪。
忽然马蹄声大做,三匹快马驰到众人眼前。魏信带着两个长随翻身从马上下来,迎着郑沃雪抱腕道:“郑小姐安好”
郑沃雪见他来了。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魏信瞧了一眼白德喜。一挑眉:“白二少爷”
商场上谁人不知道曹家商行管事魏信混赌坊妓院的又有哪个不识得地头蛇魏家五爷白德喜一见他立时胆怂了,忙不迭请安道:“魏五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幸会、幸会,正巧这不金泉楼么,咱上去喝一盅小弟做东孝敬您……”
魏信笑道:“有俗务在身,改日吧”说着也不瞧他和杨瑞雪,只向郑沃雪道:“郑小姐请上车。公子还等着,咱们走吧”
郑沃雪嫣然一笑,上了马车。在他的护送下前往临江楼。
白德喜眼巴巴地望着佳人绝尘而去,咂舌惋惜一回,回头瞧了眼杨瑞雪:“你说你,有身子的人,乱跑什么上车,回家。”
杨瑞雪默然上了车。白德喜弃了马。也钻进车里,开口问妻子:“那女的,就是那个郑沃雪你来找她做什么”
“父亲让我来劝她和哥哥回去。”杨瑞雪闻着白德喜一身青楼脂粉味。不禁了眉头,却仍柔声道:“你这是打哪里过来的”
“我有事路过,瞧见你地车就过来问一声。你爹也是,你肚子里有孩子呢,还打发你来做这做那,伤了孩子怎么办”白德喜不满道:“还有,你也是糊涂了你劝他们回去那郑海回去了,你爹有了儿子,这杨家地万贯家财哪里还轮地到你”
杨瑞雪垂下了眼睑:“怎么说都是我亲哥哥,毕竟是一家骨肉。”
白德喜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哎呦,你可真是杨家的好女儿”
杨瑞雪忙抓了他的袖子,垂泪道:“你这是什么话我虽是杨家的女儿,却也是白家的媳妇我已经是姓了白,我的孩子也姓白,就冲孩子,我哪里能害咱们白家还不都是为了白家打算你竟不信我”
“得,得,得,姑奶奶,你别哭,别哭。我的不是,我地不是,我给你赔罪了还不成么”白德喜最怕这个娇滴滴的小媳妇甩眼泪,忙不迭搂着好一顿哄。
杨瑞雪伏在他怀里,闻着阵阵呛人的胭脂味,心里拧劲儿的疼。想到刚才郑沃雪衣着打扮都不寻常,曹家人又对她那般恭敬,怕是曹家对她另眼相看了,保不齐就是准备给了那个人的。杨瑞雪又妒又恨,明明自己强她百倍,为何自己要受这苦,她却那般得意快活
再说魏信是得了曹家随从的信报,知道郑沃雪被杨家人拦下来,特地赶来救援的。这一路上郑沃雪什么也没提,他也就没问。
到了临江楼,郑沃雪饮了一盏茶,心平气和地把刚才杨瑞雪的大概意思说了。魏信听了心知杨家这是挖墙脚来了,却拿不准郑沃雪地态度,因此一言不发,只等着她开口。
郑沃雪见他不说话,笑道:“五哥是信不过我”
魏信忙道没那回事。
郑沃雪认真道:“曹公子于我们兄妹地大恩,虽未每每宣之于口,却一直铭记在心,片刻不曾忘。我们岂是那忘恩负义的小人我今日说这些,也不是要向五哥说这个忠心的,却是想求五哥帮个忙。”
她顿了顿,道:“其实往事已矣,我和哥哥本都不想如何报仇了。可杨家太过下作,是可忍,孰不可忍。当给他们个教训,省得他们这般没完没了地纠缠”
魏信笑着说:“想必郑家妹子有妙计了愚兄愿供差遣。”
郑沃雪摇了摇头:“想到他们,我就烦躁得不行,一时半会儿哪里有什么好法子,我还想着五哥帮我出个主意。”
魏信一怔,思量片刻,也摇头道:“我哪里会想到什么好法子,无碍乎些不入流的,譬如找人敲他们一顿……还是等公子来商量吧”
不一会儿,曹颙也到了临江楼。一进门,郑沃雪和魏信两人就把想教训杨明昌的事情说了。
曹颙听了,向郑沃雪道:“这事交给我吧,我原就许过你们替你们报仇。这次,定为你们兄妹出这口气”
魏信插口道:“公子有法子了”
曹颙略作思索,笑着点点头:“你们就瞧好吧,定叫他占个大大的便宜才是”
第一百二十五章 珍珠会下2
打五月初一开始,临江楼对外便停止营业,上上下下五的珍珠会做准备。发出帖子的二十六家珠会珠商,具都派了子弟管事来,不少家是家主亲到。
曹颙打着“曲公子”的名号,在临江楼定下个雅间。听魏信说起,如今钱庄那边的掌柜也入住临江楼,开始为那些手头银钱不足的珠户提供借贷。
转眼,到了五月初五,好不容易熬到掌灯时分,“珍珠会”才拉开序幕。
一楼正对着二楼走廊处,空出几张桌子的地方,临时搭建了一个四尺来的高台,台子上放着个半人高的长案。长案右侧,放着个一尺来长的小铜锤。台子对面,是扇型摆放的十几张圆桌,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每个桌子边放置着不多不少两把椅子,收到这次珍珠会帖子的客商,每户可以有两人出席。
等到楼下坐满,楼上招呼的伙计也示意各个包厢的客人都已到齐,魏信才一身光鲜地从二楼下来,笑着走到台后,轻轻地拿起铜锤,往桌子上敲了三下。原本,有些喧嚣的大堂立即安静下来。
曹颙坐在二楼雅间,透过珠帘望着楼下带着几分熟悉的布置,心下很是感慨。就这样照猫画虎似的摆弄,竟也有几分拍卖会场的感觉。与曹颙同来的,原本是魏家兄弟带着吴盛等人,还有郑家兄妹与曹方。因要封闭会场,怕有人偷窥或者捣乱。魏家兄弟与郑虎都带着人去楼外守着。因魏信已经下楼,曹方也跟着出去照应,雅间里只有曹颙与郑沃雪两人。
郑沃雪看了一眼面色沉静的曹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过了今晚,这养珠之法便不再是秘密,她也不会在因此失去自由。不过,为什么心里只有迷茫,却没有挣脱束缚地喜悦
魏信已经在楼下朗声讲这次大会的几个规矩了。这次“珍珠会”共有南北珠户珠商二十七户参加。将以暗标的形式对养珠之法竞价。底价五万两白银起,出价高的前十家将获得养珍秘法。在拿到秘法后的十年里,不得以各种形式将秘法外泄,否者拍卖方有权利按照竞买价格的十倍予以索赔;就算最终没有竞拍到养珠秘法,在十年内也不得以各种形式窥探此事,否则拍卖方有权按照竞买均价进行十倍索赔。
这些都是在之前就说了又说的,而且还落实到文案上。与会各家。都是签订了保密协议的,否则地话就失去参会资格。
另外,参与竞价地各家,必须在今日前交纳万两白银地担保金。担保金直接存入钱庄,若是谁家高价竞价,最后无法支付,那这一万两担保金就成为违约金赔偿给拍卖方。钱庄这边,除了为珠户提供部分借贷外。还为拍卖方做担保。若是拍卖方在拍卖后。不能将养珠秘法交代对方手中,那钱庄愿按照竞拍家价的双倍进行索赔。
想着今天下午才存入钱庄的那万两白银,杨明昌直恨得牙根痒痒。这本是他家的秘法。却得花了银子才竞价,这是什么道理想着这几日的奔波,他差点气个半死,那个不孝子已经娶妻生子,根本就不认他。女儿也是油盐不进,自己去见她不肯见;派了杨瑞雪去,又碰壁。
等到他知道儿子娶了曹方的侄女,与曹方去攀谈时,曹方却不冷不淡给他一个软钉子,还有一番类似威胁的话语:“江宁地界,谁能够占得曹家地便宜,若是有人想要打养珠的主意,怕是要惹祸上身”
杨明昌虽是腹诽不已,却也知道曹方所说不假,毕竟他不同其他珠商,就在曹家眼皮子底下谋生的。若是惹恼了曹家怕是人家抬抬小手指,他的产业就不姓杨了。
但与曹家做亲家相比,养珠秘法又不算什么
瞧女儿出落的模样,又有哪个男人能够抗拒这美色如今她住在织造府,昨儿杨瑞雪又说曹家人对她甚是恭敬,由此可见,那曹家大公子好之心昭然。若是两人事成,女儿就算不是正室,等生了孩子,升了二房,赚个诰命也不是难事,自己这老丈人……
“岳父,快看,好多珍珠”与杨明昌同来的白家二少爷白德喜,开口打断了他的美梦。
高台上辉煌,魏信举着个匣子,向众人示意:“这些日子,大家最常问的就是这世上是否真有这养珠秘法。因这是传家地诀窍,发财地本钱,魏某自不可能对诸位一一讲明该法的奥秘。不过,在正式竞价前,总要给大家个交代。口听为虚,眼见为实,这里有匣珠子,烦请哪位上来给鉴定鉴定”
坐在离高台最近的,是个中年汉子,闻言当即站了起来,操着一口山东腔道:“俺来上上手”
魏信笑着请他登台,又唤了小厮,递上个翡翠盘。那中年汉子先从怀里掏出块丝帕,仔细擦了手,随后先从盒子里拈了一颗珍珠在手,放在眼前仔细看了,随后放在玉盘地一端轻轻滚动。那珠子直接滚到玉盘龄一端。那汉子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又从那匣子里抓出一把珠子,也是在玉盘一端散落下。
满屋都是珍珠落玉盘的清脆响声,台下众人眼睛都看直了,大家都是同珍珠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眼力早就磨炼出来。那些都是上等珠啊,别说是一匣子,就是一颗也得几十上百两银钱。
魏信见了众人的反应,向那中年汉子道了谢,请他先回座位,随后拍了下手。就近从原本后厨的方向走出来两列端着托盘的青衣小厮,一排上楼,一排到大堂,将托盘送到每个桌子上。
众人都聚精会神望去。托盘上是两个装着贝母的海碗,外加两个花色不同地装着几颗珍珠的小碟子,旁边还放着一把剪刀。兰花小碟子里盛着几颗大珠,菊花小碟子里盛着几颗小珠。不管是大珠,还是小珠,都是圆润光滑,少有瑕疵。只是这贝母,却无
是做什么的。众人议论纷纷。猜测不已。
魏信面前的长案上也摆放了同样的托盘。他又起小铜锤。敲了两下,等众人肃静下来,方说:“自古以来,采珠不过是靠天吃饭,就算捞出贝母,若是不到去肉剥珠之际,也难以知晓自己的收成。然。今儿这里,魏某就同大家一起来开开眼,一起来赌赌手气。这两大碗贝母,每碗十只,大家一起来开,哪桌开出的珠子最多最好,那这些珠子就送给那位手气好的东家掌柜。”
一时间,楼上雅间也好。楼下座位上也好。大家都开始当场开蚌分珠。随着一只只贝母被打开,一颗颗晶莹圆润地珍珠被放到小碟子里,到处都是吸气声。大家怎能不诧异那两碗贝母。一碗出地都是大珠,与兰花小碟子里盛得相差无几;一碗是小珠,自是同菊花小碟子里地差不多。
众人都激动着,眼前这些说明什么说明自己猜疑了许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这养珠之法确实存在。
等众人拨完珍珠,青衣小厮又上前收了托盘,手气最好的是二楼西侧一个雅间的客人,总共剥出二十四颗大珠与三十七颗小珠。按照之前约定,魏信让人将那些珍珠重新装了锦盒,送给那位客人。
“小姐真是好手气,这些珍珠最少能够值三千两以上”一个容貌略带消瘦的老者摸着胡子说道。
“好运气吗叔公,事到如今,我倒有几分惶恐了”雅间里坐着的正是钱庄的东家江家二小姐韩江氏,她脸上带着面纱,望着眼前地两只锦盒说道。
那老者是韩江氏母亲的原支族人,是钱庄里的老朝俸,是韩江氏最倚重的人之一。楼下已经是一片火热,大家见识了养珠之妙,自然都催促着魏信快点进行竞价。
魏信做足了戏肉,自然也是等着眼前这个,立即叫小厮送来一柱香。一柱香为限,请各家出价投暗标,并署名,而后宣布出十家中标者。
事已至此,学这养珠之法已经成了必然之势,否则就算自己家不学,其他家也会学,谁会舍得这样的横财。只是,到真拿起笔来,要写标价时,大家神色各不相同。纵然是先前上过台鉴定过珍珠的山东汉子,也失去素日的爽直,皱眉不知如何下笔。若是写少了,就白白失去个发财的机会;若是写多了,说不得就要变卖家产,倒时有没有本钱来养珠还是两说。
那山东汉子犹豫了再犹豫,最后提笔写下个数字。
杨明昌也只觉得脑仁儿疼,到底该写多少五万只是起价,怕就是写到七万、八万,也未必能够稳稳当当地拿到养珠秘法。
那白德喜一心撺掇岳父拿下这秘法,反正以后是他来享用,忍不住往四周张望,想要看看他人地出价。大家自然都是用胳膊挡得死死地,哪里看得着半分。白德喜实在没法子,就低声劝岳父道:“十万,岳父,稳妥些”
杨明昌正心烦意乱,又见附近几桌的人听到“十万”都往这边看过来,忍不住瞪了女婿一眼。拿起旁边的茶,想要先安安心神,却正好看到茶盘上有两个小字。他连忙放下茶杯,望了望周遭,见大家都转过头去写竞价,方轻轻抚了抚胸口,小心地挪开茶杯,看清那两个小字“十五”。虽然高得有些肉疼,但是他却心里也着实欢喜,到底是自己地亲闺女,总还记得提点自己。
于是,杨明昌得意洋洋地瞥了瞥四周还犹豫未决的诸人,提笔在纸上写个数字,署了自己的名字,小心翼翼地折好,唤了候着不远处的青衣小厮来取。
魏信见杨明昌交了暗标,状似无意地打开,看了一眼,随后往二楼东侧的包间看了一眼,点点头。
曹颙刚好站在包间门口,望向眺望,见此放下心来,笑眯眯地退回雅间。
郑沃雪见过曹颙好几次了,却有一遭见到他心情这般好,不由好奇问道:“公子可是为竞标的顺利愉悦,底价五万,均价怕是在八万以上,倒是一笔好收入”
曹颙笑着摇了摇头:“这竞标收入早就算好了的,没什么可欢喜的。我只是高兴,善恶到头终有报郑姑娘,五年前我答应你们兄妹的承诺就要兑现,我是为了这个欢喜”
“公子……”郑沃雪还是不解,虽说前两日曹颙听了杨家纠缠之事,说要帮他们兄妹出口气,但却不知为何仍是准了杨家参与这次珍珠会。毕竟公私有别,郑沃雪也不好多问,眼前听曹颙这般说了,才知道他原来另有打算。
曹颙笑着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册子,递个郑沃雪:“你仔细看看,与你的那份有什么不同”
郑沃雪结果,只见上面写着“养珠秘法”四个字,却不是自己昨儿交给曹颙那十份之一。等从头到尾仔细看过,她才诧异地捂住嘴巴,望着曹颙道:“公子,这少了那一步,贝母十只里有九只会死掉,怕是养珠的人要亏大了”说着,若有所悟,眼力不由多了层水雾:“公子,为了我们兄妹……”
曹颙看向她,神色却变得有些郑重:“这也算个是了结吧他既然为了爱财而抛弃了你们兄妹,以后破破财,也算是报应到了只是,既然他存心不良,郑姑娘切不可心软,否则难免被他利用”
郑沃雪点了点头:“公子放下,沃雪晓得”
曹颙放下一桩心事,很是舒坦,想要再问郑沃雪以后有什么打算,但毕竟男女有别,还是让她哥哥来问她吧。既然累他们兄妹为曹家操劳五年,也当到了曹家回报之时。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新路
珠会上白家二少爷白德喜的那一句“十万两”委实帮忙,他座位周围不少珠商听了都惊疑不定,既怕他出言相诈,又怕别家信了他的话写高了标价自家落选,所以不少人都咬着牙写了高出自己心理价位的标价。
于是,在这场投标里,排名前十的最低一家也出到十一万。
当魏信公布这个中标的最低价格时,各家反应不一。没中标的十六家自然都有些懊恼,因投机的、写十万带个零头的也大有人在;而中了标出价却比最低价高的珠商,也有懊恼肉疼的。
最为气结的就是杨明昌,他瞧了那托盘上的字,原想写十五万,却怕不保靠,自己又加了一万两,写的十六万,结果比最低价整整高出五万两他一边肉疼,一边诅咒郑家兄妹狼心狗肺不帮他这个老父,心道左右珍珠秘方也到手了,回头非要教训下这对不孝子不可
因全部是暗标操作,秘方是分别出示在中标珠商面前,而且原始方子只有一份,各人都是自己亲笔抄写了一份。有求稳妥的,自然是将那方子背得牢牢的,当夜就撕毁,省得有泄露的机会。
是否中标,大家都是只知自家不知别家,那中了标的更是丝毫不露痕迹。接下来的两天里,魏信依照曹颙的主意,安排众珠商在江宁游玩饮宴两日。众珠商有着急走的就走了,大部分人还是多多少少带着希望以后长久合作的心态。留下来和魏信套了两天近乎。
五月初八,送走最后一批珠商,魏信也得了空,向曹颙报账。刨除七七八八地费用,整个珍珠会的收入是一百四十三万七千两银子。
这也大大出乎了曹颙预料,他原觉得七八十万两银子就了不得了,自家珠场和茶园在经营个几年债务就可还上,现下看来。债务转眼就还清了。
无债一身轻。曹颙看了魏信报上来的账簿。长长地出了口气,脸上多了些许笑意。那把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移走,接下来几年里,再攒些家底,自己就算是彻底没有可担心的。
魏信心里也是十分得意的,盘算的东西更多:“公子可知,这场珍珠会里钱庄共借贷了多少银子给珠商”
曹颙笑道:“别卖关子。直说了吧”
魏信凑过来,伸出一手比量了个八字:“整整八十万两。”
曹颙略有些惊奇,其实江南富庶,大富之家有百万两家产的比比皆是,但那些家产通常是由房产、田地古董物件等许多不定产构成地,家里有现银几十万两地人家都不算太多。虽然钱庄号称江宁第一钱庄,但从曹颙他们收集到地资料看来,钱庄的资本并不特别雄厚。要不然周遭这些官宦早就开始打江家主意了。虽然韩江氏母族那边有些官场上的关系。但是若是家底实在雄厚,就凭那些关系也未必能够挡住别人的贪婪之心何况如今还是个年轻寡妇当家
“看来倒是咱们小觑了她。”曹颙摇了摇头。
当初曹颙答应让江家拿三万两“入场费”揽下这笔为珠商贷款的生意,不过是顺水推舟。却也不无试试江家底的意思。之前签订的条条款款,可都是钱庄为这次珍珠会承担担保与风险地。没想到他们的女东家还真有几分魄力,很是痛快地接受了那份看似很不平等的条款。彼时,曹颙和魏信根据得到的情报分析,以为江家最多也就能拿出五六十万两现银。
“八十万两。”魏信咂咂舌:“小的派人去打听了,江家其他生意根本没受影响,这八十万两竟是轻轻松松拿出来的原来外面都传他家百万家产,如今小的看,光现银就百万不止了。没个一百五六十万银子,一个钱庄敢这么拿出八十万两借贷”
曹颙见他目光闪烁,满是算计,不由戏言道:“你打的什么主意难道要去打劫他家”
魏信摇头道:“公子说笑了,小地便是有那贼心也没贼胆。不过却是有个别地道子,还是前些自己与公子提过的那个意思,想法子拿他们家的银子盘咱们地生意。”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细细解释给曹颙听:“过些时日,外面的海船就该陆续到到广东卸货了,十三行也有讲究囤货的。原也不是什么大把戏,不过是货多价低的时候囤下,货少价高时候卖出去,赚个倒手的利钱。这固然瞧的是眼力,却也是在拼家底。谁有银子谁囤的多谁赚的就多,还得不怕压银子。这三四年,咱们的买卖本钱不多,这囤货的生意并没敢自己做,不过依附些大户小打小闹赚点零头,若是现在咱们能挪来江家的银子,小的保证能给您赚个盆满钵溢”
曹颙微微思索,问道:“囤货,风险会不会太大本钱压住了不说,一但行市不好,
都赔在里头。”
魏信道:“公子说的是。但广东的囤货和别处不同,都是些洋货,那些巧件物什不提,不少金银锻造,便是化了铸些别的,也是值钱的。而且只要不是吃食衣料,放不腐、存不坏,若本地行市不好,转运外地卖去,不过多搭些运费,也不会赔在手里的。只是差一个压本钱,要不怎么想着压江家的银钱呢”
曹颙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一年运往广东的洋货数量都是有限的,没那么多货源,就不会出现挤兑市场的情况。而且,就算广东本地供大于求,就整个中国而言,需求量仍远远大于供应量。到时候转运出去不过是少赚些罢了,赔本的可能性确实很小。
如今,曹家虽然一举得了百万两银子。却是要去还债的。若要做这生意,还得找江家这样地。无论从资产数量上看,还是从家世背景上看,江家都是合适的合作伙伴,其实也不用欺他们,只需让钱庄为他们提供低息贷款就可以。
曹颙也在心里做了盘算。如今有了这珍珠会收入的银钱,曹家外债在基本上利索,三年内珍珠园和茶园的利润还是曹家的。有没有必要涉足囤货这个行业是稳稳当当赚钱。还是冒些风险赚大钱然而他很快想到李煦那边。照李煦现下的做法,说不定没几年李家就先垮了。曹颙虽然没兴趣替李家谋划,更无意于替李家买单,但是毕竟是至亲,李家真有什么,曹家也跟着倒霉,这不是轻易能摘出去的。到最后少不得要破费,还是手里多攥点银子有备无患。
曹颙揉了揉太阳岤:“是条好路。但总有些风险,还得从长计议。这次珍珠会顺利结束,理当开个庆功宴,就定在明儿吧,大家热闹一下。江家算是跟咱们合作的,请他们也来,到时候可以商议一下咱们这事。”
魏信点头称是。两人又商量了怎么做这席面。怎么和江家谈借贷。直到商量妥当了,方散了。
回到府中,曹颙将那些银票分成几分。杨家地十五万两单独拿了出来,这个是准备留着郑家兄妹地。其他地还剩下一百二十八万七千两,留下一百二十万的整数,其他的八万七千两也单拿出来,这个是留给魏信那边。这次魏信回江宁,把广东那边生意的本钱利钱拿回不少,还是应该补上些。其他的,曹颙仍用匣子装了,去了开阳院。
开阳院正房里,只有曹寅在,李氏去了西府探望号称生病的兆佳氏。
曹寅披着衣服坐在炕上,虽然仍很消瘦,但是脸色却红润了很多。望着儿子递过来的小匣子,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竟然是满满一匣子银票。他粗略看下去,决不是几十万能够打住地。
“怎么会这样多”曹寅放下小匣子,惊诧地开口询问。
曹颙回道:“商人趋利,若不是咱们要用钱,再抻抻他们的话,还不止这些。这里是一百二十万两,父亲,够平亏空了吧儿子问过曹方,今年春茶已经上市,剩下了二十多万银子,亏空那边还剩下一百一十万余”
曹寅点了点头,长吁了口气,望着儿子,脸上也多了不少欣慰。若是没有儿子早年的筹划,这三百两银子的亏空,就算是倾家荡产也难以还清。不过,却也隐隐地存了愧疚,自己未能给儿子攒下家底,反而累得他为曹家亏空费尽心思。
曹颙想起去了苏州的庄常,想起一事,抬头问道:“父亲,对于苏州舅父那边,您有何看法”
曹颙也是想求个稳妥,眼前自家亏空马上就能够平了,但千万别受他人连累。李家如今与总督府结亲,风头渐盛,这样下去难免取祸。且不说那噶礼与九阿哥是姻亲,与太子那边也是不干不净的联系;就说李煦如今的职责,康熙怎么会愿意他与督抚等人走得太近。他本来就充当上面的耳目,监察江南官场地,这般将自己搅和进去,只会落得里外不是人。
曹寅听儿子提到李煦,眉头微皱,想起前几日李煦到访之事。
那日,李煦来江宁,在参加总督府地寿宴前,曾先到过织造府探望过曹寅。言谈之中,露出几分自得来。曹寅以自家为例,再次开口提醒李煦注意亏空之事。
李煦却没有丝毫忧虑,当初是为万岁爷南巡拉下的亏空,如今有盐课的银子补上,不是刚好吗反正都是皇家地差事,万岁爷还会追究不成再说,之所以安排他与曹寅轮流兼管江南盐课,不正是为了让他们早日还上亏空。
其实,在李煦心中,对曹寅用自家银钱还亏空之事,多少有些不满。总认为,这般做作,只会使得别人为难,落得众口埋怨。这样果然显得曹家的忠心,却让其他人家难做别人是卖不卖自家家产呢又有几家有
般的家底,能够说还就还上的
这江南地界上,对万岁爷忠心的奴才又不止曹寅一人。想他李煦,也是少年伴驾。忠心了一辈子,然却始终被曹寅压了一头。说起岁数来,他比曹寅还年长几岁,窝在苏州织造地位置也将尽二十年。曹家出了个铁帽子王福晋,还要迎娶一个郡主,李家子女哪里有这般恩典想到这些,李煦再听曹寅的劝告,就越发觉得刺耳。曹家守着几处茶园子。金山银山一般。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李煦到底说了几句负气话。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曹寅将那日两人见面的情节,对曹颙说了,父子两个也没有其他法子。虽然他们的个性都是不喜张扬,但是别人未必会愿意如此。
曹颙仔细回忆了下后世所知,好像曹家在雍正朝获罪的原因,有一条就是在李家抄家时。帮着私藏了财物。若是以后李家真有那么一天,过来人求母亲,那母亲怎会拒绝不行,这简直是隐患就算自己万一没能逃脱过早夭的命运,但是为了母亲的后半生,还是提前筹谋些为好。
思量了一会儿,曹颙提出自己的建议:“父亲,外祖母膝下只有母亲一个。又没有其他骨肉。是不是也该接到咱们府上,让我们尽尽孝”
曹寅看了儿子一眼,明白他地用意。不禁有些皱眉,高声喝道:“李家,到底是你地母族”瞧儿子这安排,竟似做了最坏打算,以避免李家因为高氏太君地缘故牵连到曹家。虽然是为了保全家族,但是人情这般淡薄,实在让曹寅有些心寒。
曹颙心里有些恼,但因曹寅身体不好,不愿意跟他顶撞,仍很是平静地看着父亲,说道:“这天下哪里有永不衰败的世家就算是昔日权顷朝野的索尔图与明珠,也保不了其家族长盛。江南官场,势力纵横,像父亲这般避身其外,还免不了有人倾轧;而似舅父这般掺和,能够有什么样的下场,难道父亲想不到若是保住曹家,就算是李家没落了,我们可以给钱给地,安顿他们的家人生计。若是被牵连其中,那又有谁能够对咱们施之援手”
这番话说得却是实实在在的道理,曹寅心里明白,脸上却有些放不开。难道自己活了半辈子,还用他这个做儿子的来提点刚皱起眉毛,想要再训斥他几句,视线扫过那匣子银票时,曹寅终是没说出话。
看到儿子年纪轻轻,却竟似比自己这个做父亲地还勘透世情,曹寅不禁生出几分怅然。
一时之间,父子两个都没有说话,屋子里有些静寂。正巧,李氏从西府探望兆佳氏回来,见到儿子也在,很是高兴。因银票还未收起,李氏见了这么多忍不住唬了一跳。虽然曹颙说了是珍珠会上赚来的,她却仍是有些不放心。曹寅开口叫她不要跟着操心,这边自然他们父子会料理好。
李氏知道儿子这段日子忙着,忍不住拉了他的手,仔细打量,确实是没见他太现疲色,才松了口气。想到晚上这边在佛手海参与罐儿鹌鹑,李氏便留曹颙在这边用饭。
曹颙虽与曹寅有些别扭,但不愿意违了母亲的意,点头应了。李氏又打发人去春暖阁请曹颐,一家四口,一起用了晚饭。
次日,临江楼停业内部庆典。大堂里摆了十几桌席,请的是曹家、魏家、江家为珍珠会出力的管事仆从
重生于康熙末年第4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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