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好了。”这会辜七连说话都懒得开口,推了推拂玉道:“还不去熬姜汤去。”为了耳根子的清净,说完这话她就直接闭上了眼不理人了。实际上眼皮也有些沉,生着病更加嗜睡了起来,也不知道昏昏沉沉睡了多久,直至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嗯……”浑身都酸疼了起来,胸臆间又好像有一团火在烧,辜七艰难的睁开眼,可眼前像是蒙了一层雾气。她眨了眨眼睛,也并未有多大的用处,依旧是看不清楚。
裴池坐在榻边上,此时俯身捧着辜七的脸颊轻唤,“七七……”他看见她醒了,可神情却是茫然,对自己这呼唤也丝毫没有回应,想是烧得太厉害了。裴池就寒着脸责问身旁站着的一应人:“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拂玉将煎好的药端上来,低垂着头也不敢有丝毫不服,王爷那边还是她去偷偷通知的。裴池接了碗,用勺子舀了药水一勺子一勺子的给辜七灌。
辜七受不了苦味,烧得这样迷迷糊糊了还能本能的将送到她嘴里头的汤药吐了出来。她这是无意识的行为,裴池反复两次也就放弃了。他皱眉,自己喝了一口药而后倾下身将之全渡入了辜七的口中……直至那药让辜七全都咽下去了,他才松开。如此一点点喂进去,也花费了好长功夫。
几个伺候的人都不敢抬眼,拂玉偷瞄了却是心中纳罕不止,心道王爷如此紧张小姐,怎么也不像是在跟小姐生气的。那她家小姐为何这几日总是郁郁不快?
“下这么大的雪,窗子怎么还开着?王妃任性,你们也由着她胡来?”裴池将药碗搁在木托上,发生“哐当”一声响,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了。
拂玉等人闻言都跪了下来。
裴池摆手叫她们下去,等再转过眼时却发现床上躺着的辜七在含糊不清的呢喃着什么。“什么?”他几乎凑到了她面前,好仔细听她此刻到底在说什么。
“我要回去——”辜七的声音极其细弱,就是稍微有些响动都能将她的声音盖过去。“我……我要回去……”
裴池听清楚了她口中喃喃的话,紧抿着唇不说话。
可辜七嘴里头一直反复念着这几个字,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七七……”此时裴池再喊她,她却仿佛是半个字都听不到一样。刚才他还让底下人不要由着辜七胡闹,可这时还是他心软了。也好,回雍州王府也好。此去至多两三日的路程,那边也有人照应。
正好京城王府的人也到了雍州有几日了,曲堂山也在,辜七想要回去,也好。
裴池凝眸看她,半晌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再没出声喊她。
因着前些日子已经抓了流民为祸的头子郭撼夷,环城也早就局势平稳了。到下午,马车便准备好了。随行的侍卫还是由章安统领。拂玉跟在车上服侍,还特地带了小炉热着药。
马车本被狭窄幽闭,辜七闻多了气味便觉得恶心想吐,“快拿外面去……”
拂玉一直是低着头看火,哪知道刚才还昏昏沉沉睡着的小姐这会便醒了,真是被吓了一跳。再听她这声音清晰有力,同早上那幽弱全然不同,便是她心粗也听出了不对劲来:“小姐?”
辜七对着她疑惑的目光,也丝毫不心虚,反而是十分坦然的回视。
“小姐,你没病?”拂玉脱口道,可说完了便又觉得不对,分明是她亲手试过她额头温度的,那样烫人,怎么会没病。“小姐!您这是故意要走……?”
病倒是真的病了,只不过没病的那样严重罢了。
辜七觉得裴池迟早要跟自己清算罗绛容那事的,何况,这已经不仅仅是罗绛容的事了,牵连太大。与其等着被追究,还不如她先逃了。辜七觉得自己很有些敢做不当的怯弱,光明磊落的大丈夫她这辈子肯定是做不成的了。
“还不是怪你自作主张!”辜七埋怨,若不是拂玉去喊了他来,也不会逼着她出此下策了。
“小姐,王爷多紧张您,就是有什么事也能说明白,何必要非得躲着不见?奴婢看您总也闷闷不乐的,就算是王爷这几日没来看您,可刚才王爷还亲自给您喂药呢!王爷心里头总归还是看重小姐的。”拂玉将心中所想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辜七看了她一眼,又沉思了片刻,“你不懂……”
拂玉怎么会懂男人对权势的贪恋呢,她当年,也正是高估了自己呢。辜七知道……裴池是有意帝位的,可现在还远没有到那时候,他要隐忍、要韬光养晦。可罗绛容一事极有可能会牵连到他身上去。若只是一个罗绛容的生死,怕还好说,可现在……事态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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