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宋公岂能不知?然而他跟来,就是放心不下。毕竟巫祝都不愿救的,若是楚女再不诊治,怕是要一尸两命!见大巫开口,宋公连忙问道:“可还有救?”
“胎儿不详,欲害母命。”楚子苓吐出了这几个字,这也是她如今唯一能找到的借口了。
胎儿没救了,但是母亲还有!想要救眼前的病人,唯有找出借口,才能解开巫祝设下的死局,换回君夫人和华元的谅解和认同。生出一个不详的孩儿,对陈姬可有影响?楚子苓说不清楚,但是此时此刻,她只能依靠这借口,放手施救!
此话一出,宋公抖了一下,缓缓站直了身体,旁边内侍宫人则哗啦跪了满地,大殿静若死寂,只有产妇那渗人的低泣,回荡不休。
楚子苓可不能等了,高声道:“把她抬入内殿,吾要施法!”
宋公并未阻拦,就这么眼睁睁看那矮榻抬进了内殿。身边有内侍颤巍巍道:“君上……”
像是被抽了一鞭,宋公大袖一甩,喝到:“走!”
如同来时一般,大队人马退了个干净。方才跪在角落的巫侍,面上则显出惊惶。她是奉了巫祝之命,隐瞒了些消息,谁料楚女也这般狠辣,竟说陈夫人产子不详。如此解了危局不假,但夹在中间的自己,会不会遭到清算?然而身体剧颤,她也不敢离开半步,只额心触地,抖个不停。
此刻殿中,楚子苓已经忘却所有,只有眼前产妇。生了一日夜,那小姑娘早就没了气力,身下血污一片,抖的如风中秋叶。胎儿应是脐带绕颈,窒息而亡,现在能做的,唯有打下死胎。
“若想活命,不可再嚎,需积攒体力!”楚子苓提高了音量,边对产妇下令,边施针泻足太阴,补手阳明,再取合谷、三阴交下胎。
腹中已无胎动,必须使宫缩促产。行针之后继续施艾,随后推拿胸腹,眼见产妇气息越来越弱,她又命人取药,熬制催产汤。从清晨忙到傍晚,当泛着腥臭的污血和那青紫胎儿堕下时,楚子苓只觉浑身都脱了力气。
然而一旁帮忙的宫人还不省心,见到那死胎,吓得腿都软了,只结结巴巴叫着“大巫”。楚子苓这才发现,胎儿形体有些畸形,可能在怀孕时就脐带缠绕,影响了发育。不过已经是死胎了,再考虑这些也没用处,便道:“寻个柳木匣子装起了,回头做法焚了即可。”
这孩子没有降生的运气,还是尘归尘土归土为好。
那宫人跌跌撞撞奔了出去,楚子苓则用手探了探产妇的脉搏。虽然微弱,但仍在跳动。好歹,她救回了一个。
当晚,宋公便命人接走了产妇,还带走了楚子苓准备的药剂,问都没问那孩子。楚子苓见状,便举行了个“除祟”的仪式,把胎儿化火,随后让人携骨灰,洒在了城外的睢水中。
至于那个明显受命隐瞒了消息的巫侍,楚子苓打发她去回禀巫祝,算是给了个答复。这样的应对,可算过关了?
第二天一早,巫祝就派人来请。
再次见到那老妪,那双浑浊的眸子中,似多出了几分赞许:“昨日之事,汝办的妥当。”
楚子苓面无表情,只是俯首:“多亏祝史教导。”
若非那个拖延时间的巫侍,她岂会想到这些?只是若是胎儿尚能保住,她又该如何决断呢?
巫祝却不在乎她面上的冷漠,朝身边招了招手,就见一位宫人奉上了漆匣。巫祝淡淡道:“此乃小君所赐,汝可收下,小君以后必会倚重。”
后宫之主,面临的“烦恼”会少吗?当然要“倚重”她们这些大巫。看着那华美匣子,楚子苓只觉心头一片冰寒,然而声音却未迟疑:“小君过誉。只是这等事体,还要看天意。”
这话并不是保票,座上老妪却微不可查的挑起了唇角:“楚女所言甚是。”
真正的大巫,会跟权势者合作,却不会听任对方“命令”。她们拥有的,可是“神”的意志,又岂能甘为走狗?
她答对了。楚子苓垂下了眼帘,也把一切杂念压进了心底。至少,至少在这尔虞我诈中,她还能救回一条性命……
然而隔日,那消息就传了回来。
“陈姬自缢了?!”楚子苓只觉脑中嗡的一声,犹如惊雷。那女子是她亲手救回了!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求生欲,如何作伪?她怎会自缢?!
那传讯的巫侍唇边带着隐讳笑意,恭恭敬敬道:“产下不详之物,焉能苟活?小君怕是又要送来谢礼了……”
楚子苓已经听不清她再说什么了,只觉耳中嗡鸣,口鼻淤塞,几乎喘不上气来。只因“不详”两字,就能要了她的性命?那不过是个畸胎而已,她明明活下来了啊!
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掩在大袖之下,楚子苓死死攥紧了拳头:“备车,我要出宫。”
“大巫?”那巫侍有些惊诧,怎么此刻出宫?然而下一刻,凛冽的眸子望了过来,她一缩脖颈,赶忙俯身,“奴这便去!”
大巫如今在宫中的地位,怕是没多少人能及。吩咐下来,照做即可,何必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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