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韩镜和甄嗣宗商议,有委决不下的,再去找他。
岭南的军变昨日传到京城,叫人忧心忡忡。
朝堂上争论不下,韩镜与甄嗣宗将旁的事处理了,便带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前往别苑请旨。韩蛰一路凶险归来,昨晚熬了一宿,加之岭南的事另有打算,便未同去。
散朝后又往锦衣司走了一趟,亲自审讯几位要紧刺客,出门时,日已西倾。
……
银光院里,令容这会儿正为一道松果肉垂涎欲滴。
上等的五花肉切成酒杯大小,往皮上划出格子,拿葱姜、酱油、椒汁及酒等物泡得入味,往锅里红烧到七八分烂,捞出来再往麻油里炸锅,肉酥味美,一口咬下去,香软无比。满厨房都是肉香味儿,就连姜姑和宋姑都被香气诱过来,等在厨房门口。
待红菱将新出锅的肉块端过去,两人各自尝过,满口夸赞。
令容甚为得意,又叫红菱炸了几块,热气腾腾地盛在盘中,正打算端到凉亭里慢慢享受,却见门口人影一晃,轩昂挺拔的身影站在满架浓绿的紫藤下,玄色衣衫垂落,隔着十来步的距离,仍能瞧见上头深浅不一的深色痕迹。
韩蛰腰间佩剑未解,乌金冠下容貌冷峻,那双眼睛沉沉的,似颇疲累。
令容稍觉意外,怔了片刻,才缓步过去,“夫君回来了?”
——却与韩蛰预想中欢欣迎过来的姿态截然不同。
韩蛰淡淡“嗯”了声,扫向她盘中的菜色,“做的什么?”
“松果肉。”令容回身将盘子递给红菱,吩咐她快些炸完了摆饭,跟着走进去时,韩蛰已在屋里站着了。那柄长剑横摆在案上,他正垂头解外裳,眉目深锁,见令容进来,瞧了一眼,却没出声。
令容只装作没明白他的眼神,取了那柄剑往别处摆好,随口道:“夫君刚回来吗?”
“昨晚。”韩蛰这阵子发号施令惯了,那满身沉厉冷硬犹在,仍惜字如金。
“昨晚回的啊。”令容低声,想起昨晚深夜等他时的气闷烦躁,心里不大高兴,见韩蛰态度也冷冷清清的,便只点了点头,接过外裳,在衣架上铺得平展。
夏日暑热,这会儿日头才落,地气未散,她身上穿得单薄,杏红交领半臂之下一袭玉白襦裙,底下撒着碎花,层层叠叠地堆在脚边。因是家居,发髻梳得也简单,耳边一对修长的珍珠吊坠,衬着乌压压的青丝。那一缕头发从耳后垂落,搭在肩头,勾勒出胸前起伏的峰峦。峰峦之下,石青锦带束腰,身段挺秀,姿态盈盈。
她手抚衣衫,神情专注,黛眉微挑,漂亮的杏眼勾出妩媚弧度,朱唇柔嫩,脸颊白腻。
办差在外,疾驰回京,凶险杀伐的间隙里,韩蛰也曾想过回府的情形。
离别前的那点小芥蒂早已磨平,令容性子娇憨率真,从前他办差归来时都能笑脸来迎,如今夫妻情浓,两月未见,方才碍着有外人在还需矜持,此刻夫妻独处,总该帮他宽衣,让他趁机抱抱的。
谁知迎接他的却是这侧影。
虽说容貌身姿愈见动人,态度却不冷不热。
再想起昨日令容跟高修远熟稔道别的场景,虽说两人瞧着光明磊落,高修远也未必有那贼胆觊觎人.妻,令容的态度却比此刻热情了不知多少。方才见着他,也不像从前般眼含欣喜,仿佛两月的别离于她而言只是小事,并没盼着他回京似的。
韩蛰心里拧了个疙瘩,皱眉瞧着令容。
令容却没看他,将衣衫理了理,在衣袖襟角处瞧见暗沉血迹,回头见他薄薄的中衣似也有暗红的颜色,眉心微跳,诧然抬目,“夫君受伤了?”
“没有。不过衣裳脏了。”
令容悬起的心落回腹中,“那我待会叫人洗干净——厨房备了热水,夫君沐浴用饭吧。”
“好。”韩蛰暂在椅中坐着。
令容让姜姑备热水后,便去寻韩蛰要换的衣裳,进去摆在浴房,出门后态度仍旧不冷不热,“水和衣裳都备好了,夫君先沐浴。红菱备的晚饭怕是不够,夫君想吃什么,我叫人多买些糕点回来。”
“你瞧着办吧。”
“那我先去安排晚饭。”令容说罢,出门往厨房去了。
韩蛰仍旧坐在椅中,瞧着檐下袅娜的背影,眉头皱得愈深。
奇怪,这态度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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