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给包太傅和顾怀疆两位长者上了座,天云破和顾寒陌两个年轻的就站在一旁。
这举动叫人摸不着头脑。
她谁也不怪罪,一视同仁么?
“诸位方才可都听见孙侍郎的话了?”
玉扶拍了拍手边的锦盒,“顾大将军这抗旨不尊,抗了一半,又遵了一半。不过朕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太傅为何要隐瞒朕下了这道旨意?”
她朝站在包太傅身旁的天云破看了一眼,目光不复从前的信任。
天云破心中咯噔一声,总觉得玉扶的目光好像在怀疑什么……难道她怀疑是自己挑唆包太傅下旨的么?
包太傅下意识要起身回话,玉扶压压手示意他坐下,“朕知道无论太傅做了什么,都是为北璃着想。朕不怪你,只想知道原委而已。”
包太傅心中稍慰,“回陛下,顾大将军手中的兵力越来越多,西昆的局面在他的控制下,越来越平静。而反观北璃,原先流入北璃的东灵流民几乎都去了西昆,老臣心中深感不安。又听到了一些顾大将军打压北璃士兵的消息,老臣不禁想到,顾大将军身边的部将不是西昆人就是东灵人,就连他自己……老臣不得不防备。”
他叹了一口气,自知背着玉扶下这道旨意,无论怎么解释都是他的错。
他命翰林院拟旨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可只要西昆能够顺利收到北璃囊中,他情愿接受任何责罚。
玉扶道:“既然如此,太傅为何不与朕商议,而要私自做主?难道太傅觉得朕是十分不讲道理的昏君么?”
包太傅忙道:“自然不是!可……”
他看了天云破一眼,想到天云破就因为劝谏玉扶此事就被罢朝回府,他哪敢再向玉扶进言?
万一连他也被罢朝回府,那朝中还有谁能掌控此事呢?
这一个目光让玉扶心中的怀疑又深了几分,她看了天云破一眼,心底尽是失望。
包太傅道:“恕老臣直言,陛下毕竟是个女子,且太过年轻。老臣听闻女子在爱恋之中容易迷失理智,而陛下身上担的是整个北璃的责任,不能有一丝迷失。老臣实在是迫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请陛下责罚!”
说罢扶着椅子起身,待要跪下已被天云破扶住。
玉扶叹了一口气,“朕不会责怪太傅,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朕既然成了北璃的君主,就不会像一般女子那样用江山来赌。太傅不相信顾大将军,难道也不相信朕么?”
包太傅不再说什么,只道:“陛下,旨意虽是老臣瞒着陛下宣的,可顾述白抗旨不尊铁证如山,陛下还要姑息么?连先帝赐予老臣的尚方宝剑老臣都拿出来了,见尚方宝剑如见陛下,顾述白违抗的不仅是老臣私自拟的旨,更是陛下啊!”
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顾怀疆眉梢一挑,终于有了反应。
玉扶看向他,“父亲,你觉得呢?”
听她亲昵的口气,包太傅已经心中了然,明白她仍然信任着顾述白。
他没有看顾怀疆,想也不用想便知道,顾怀疆身为顾述白的父亲会站在哪一边。
顾怀疆想了想,道:“陛下,包太傅说的有道理。”
包太傅和天云破皆是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怀疆,连顾寒陌都惊讶不已。
外间传来茶盏和茶杯惊惶触碰的声音,想来孙侍郎也听见了顾怀疆的答话,没把茶盏惊得摔在地上就算不错了。
顾怀疆沉着道:“包太傅命翰林院拟的圣旨,还有御赐的尚方宝剑作为凭证,宣旨的是朝中三品大员孙侍郎。述白他不会知道旨意是包太傅私拟的,也不会知道尚方宝剑是先帝御赐而非陛下御赐,所以……他是真的违抗圣旨。”
天云破蹙着眉头看顾怀疆,一瞬间心中百转千回,为顾怀疆明事理的话而敬服。
包太傅更觉此言熨帖,就像从自己心里掏出来的那么恳切。他没想到能理解他的不是玉扶,反而是被他怀疑的顾述白的父亲。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怀疑是多余的。
有这样一个父亲教导,顾述白怎么可能做出反叛之事?
玉扶不置可否,“您继续说吧。”
顾怀疆点点头,“包太傅说的另一句话,更加对极了。陛下不仅是陛下自己,还身负着北璃所有百姓和将士的性命,是千斤重担。陛下不能有一丝错误,一丝错误或许就会让无数的百姓家破人亡。所以,希望陛下行事之时能够切记,不要轻易相信什么或者否定什么,一切以稳妥为上。”
他说着说着,不自觉以父亲的角度教导着玉扶,“譬如这次的事情,其实太师和太傅的用意都是好的。他们并没有说述白一定有反叛之心,只是希望陛下能够以稳妥为上,将其召回京中述职。如此一来既能避免他年纪轻轻受大权所诱,也能让朝臣们安心。”
“是,老夫就是这个意思!”
包太傅激动地几乎落泪,顾不得许多,心中已将顾怀疆引以为知己。
玉扶心中暗笑,面上却不露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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