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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异界

    山河表里 作者:priest
    南山不明白为什么那刻自己会不敢看褚桓的眼睛,反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下意识地避开了褚桓的目光,很快,他觉得自己这样躲躲闪闪有点莫名其妙,于是硬着头皮又把目光移了回来:“我……”
    谁知就这么微微停顿了下,南山已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他好像个走神的时候被突然叫起来提问的小学生,脑子里顷刻间进了坛子水,把什么货都洗干净了。
    南山心里紧迫的想:“说点什么,我得说点什么。”
    于是他本能地用起了自己的母语,把口离衣族话说得飞快,欲盖弥彰般地解释说:“不是和你说好了要跟紧我吗?你又看不见,怎么能在那里动不动呢?想再受次解毒的罪吗,我是被你吓了跳……”
    南山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他感觉自己完全就是在絮叨,说得都是屁话,他两脚倒换着动了动,时间难为情了。
    所幸,南山这番离衣族话说得颠三倒四、毫无章法,语速是快得几乎逃脱地球引力,所以褚桓这个半吊子个字都没明白,满耳朵充斥着堆乱码。
    褚桓不知该如何在这种危急关头回应堆乱码,只好假装淡定地说:“好的,我知道了,你嘴皮子还挺利索的——你能想办法堵住他们的号角吗?”
    这句问出来,南山终于有了回答的余地,他立刻仿佛松了口气似的,慌忙捡着这个台阶下来:“太了,不行。”
    褚桓:“如果只是刚刚吹号的那个呢?”
    南山犹豫了下,飞快地否决了这个想法:“虽然可以,但是旦他们发现他的号角吹不出来声音,马上会有下个接着顶上,没用。”
    褚桓:“两边旦打起来,情况会很混乱,他们每个人都记清楚全部顺序的可能性不大,我想他们必定只是紧盯着自己的前个人,万前个人死了,后个人立刻接过号角指挥。”
    南山眼睛亮,马上反应过来:“所以后个人必须跟着前个人!”
    “你有办法引他们跟着跑吗?”褚桓压低声音问,“旦他们被拉动地跑起来,必然是个追着个,你叫族人埋伏好,到时候同时间动手,偷袭也好,放箭也好,单数的留下,双数的干掉,干掉六七个人,他们就得乱。”
    南山听了,果断打了个呼哨,周遭顿时有好几个隐藏的族人冒了出来——看来只有大山那种年纪的傻小子会把自己弄成活靶子,年纪大点的人全都经验十足,到了地形熟悉的地方,他们马上会钻到房前屋后树林草丛中,谁都找不着,却随时能出来露口尖牙咬下敌人块血肉。
    南山飞快地交代了他们干什么,尽管他连为什么这样做都没有说,但仰仗年来在族中确立的威信,族人们虽然不明所以,但全无异议,立刻分头行动。
    南山拎起族长权杖,递到褚桓面前:“给我点火。”
    褚桓的烟被南山扔了,打火机却还在,那权杖极容易点燃,顶端异色的火苗经触碰,顿时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发出团显眼的光晕。
    火光亮,褚桓和南山立刻心有灵犀般地分别向两个方向闪避,果不其然,下刻,被火光吸引来的“疯狗”利爪已经到了跟前。
    两人分两边从院墙两侧绕出去,南山最后有些忧虑地看了褚桓的背影眼。
    尽管见识了褚桓方才那刀,他还是心慌,忍不住想,万方才只是运气,下次就劈不准了呢?就算不是运气,万有什么意外呢?
    这让南山的脚步停顿了下,险些被只“疯狗”追上。
    南山虚虚地抬手扇,“疯狗”好像挨了狠狠的巴掌,脖子往旁边扭,“嘎吱”声断了,重重地倒了下去。
    南山勉强压下心里那些血淋淋的想象画面,他决定相信褚桓——因为他记得褚桓说过,重要的事绝不会随口胡说。
    但纵然他这么下定决心,偏头发现褚桓人影闪就不见了时,南山心里还是不免七上八下了起来——看不见人,他就会七上八下。
    南山刀捅穿了只跑到他跟前的“疯狗”,随手抓住了“疯狗”脖子上的扁片人,像撕卫生纸样把他撕成了两半,随手丢在边。
    他手中权杖上的火焰迎风不晃,晦暗的天光下如团飞快划过的流星,游刃有余地绕着族中房舍于树林遛起了“疯狗”。
    由于拉怪的这位很靠谱,“疯狗”群很快以拿号的为首,个追个追成了条纵队。
    拿号角的扁片人正打算再次吹响号角,令其他同伴合围南山,却觉得股气流堵在了他的号角,吹不出声音来。
    南山似有所觉,回过头来冷冷地对他笑。
    那扁片人正要回头示意自己下个人接过指挥权,然而才回头,他眼前顿时片血光。只见根三棱刺从高处俯冲而下,精准无比地将他身后的“疯狗”和它脖子上的扁片人起戳了个对穿。
    褚桓拔/出尖刺,远远地对着南山的方向伸手做了个假装脱帽致意的动作,然后闪身躲开道风箭——再次不见了踪影。
    离衣族人般不戴帽子,南山当然不知道他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但是耳根不明原因地发起烫来,南山强迫自己分出大部分的精力关注身后的敌人,脑子里只剩下点点空间,全给了褚桓带着笑意扫过来的眼神。
    这么想,他虽然形容坚毅,脚步丝毫不乱,心里七上八下的十五桶水却起打翻,闹起了水灾。
    见褚桓击得手,埋伏的族人们立刻像南山吩咐的那样,几根冷箭几乎同时间射出,例无虚发地将“疯狗”脖子上的扁片人们拗成了死不瞑目的造型。
    扁片人的指挥果然乱了,同时间四五个号角吹响,在场“疯狗”都不由得停顿了下,不知道该听哪个,时间风箭乱卷,毫无章法。
    小芳带着帮族人中途杀出,将敌人的纵队拦腰截断。
    守山人与驱赶着“疯狗”的扁片人登时陷入了团混战。
    二踢脚将他受伤的好兄弟大山安置在了大白石头后面,给了他个小弩防身,然后起身迎上了逆风而来的黑色怪兽。
    他几乎杀红了眼,在穆塔伊群中不知进出,被对方纠缠着近身斗了起来。
    没久,二踢脚的前胸后背就给抓了两道深深的血痕,他不由得踉跄步。
    仅是这步,条“疯狗”穆塔伊就在脖子上的扁片人指挥下猛地冲了上来,狠狠地撞上少年的后背,将他撞倒在地,然后脚踩住他的后脊。
    那怪物体重几百斤,倾力踩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活活踩断,二踢脚眼前黑,痛苦地喷出口气。
    扁片人:“啊——哈哟!”
    踩着二踢脚的“疯狗”随着自己主人的命令,张开大嘴,准备道风箭结果了脚下的小蚂蚁。
    二踢脚挣扎着发出怒吼,手指狠狠地陷入了地面的细草中。
    突然,他后背陡然轻,用力过猛的二踢脚下子翻了过来。
    根暗色的三棱刺神鬼莫测地冒出来,就在“疯狗”张嘴的那瞬间,笔直地从它的嘴里戳进去,直穿透了喉咙,“疯狗”声都没吭下,当即血溅三尺,正好喷了二踢脚脸……不幸的是,那少年由于太过惊诧,还没来得及闭上嘴。
    二踢脚:“……呸呸。”
    褚桓只手拎起瑟瑟抖成团的扁片人,随手在他身上抹了抹三棱刺上的血,扁片人嘴里发出嘶哑尖利的声音,褚桓仔细听,有点像离衣族语,只是他声音太难听,说得又太快,以褚桓的水平听不大懂。
    他颇有研究精神地将扁片人拎在手里抖了两下,扁片人随风飘扬,像张纸样发出“簌簌”的声音,褚桓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惊奇地对二踢脚说:“哎,这东西真软啊!”
    二踢脚:“……”
    随后,褚桓试探着用三棱刺轻轻戳了那扁片人下,只听“噗嗤”声,那东西发出声短促的惨叫,挣动了下,死了。
    褚桓擦了擦手,把尸体扔在边,遗憾地说:“可惜不大结实,对吧?”
    ……不然呢?您想拿来做双靴子么?
    二踢脚不认识样地看着他,呆呆地点点头。
    褚桓看了他眼,从兜里翻出张餐巾纸,他自己都忘了这是哪次在外面小饭馆吃饭的时候顺手装起来的,皱得掉渣,也分不清是用过还是没用过的,然而褚桓自己已经邋遢成这幅德行,居然还好意思“宽裕待己严于律人”的嫌弃二踢脚,指着那少年的脸说:“快赶紧擦擦吧,哎呦。”
    说话间,另只穆塔伊向他扑过来,褚桓拳横扫它的侧颈,将“疯狗”的脑袋被打得往边歪去,还没来得及歪回来,褚桓的短刀已经递到,将它脖子上扁片人的脑袋切了下来——在围观了几次春天大姐取血取脑浆取毒囊之后,“疯狗”的解剖图已经完完整整地进了褚桓的脑子,他已经知道怎么用最省力的方法对付这玩意了。
    解决了扁片人,褚桓点余的活也不肯干,交代二踢脚句:“傻大个给你了。”
    说完转身就走。
    二踢脚与骤然失去指挥的“疯狗”面面相觑了片刻。
    “疯狗”穆塔伊:“吼嗷……”
    还声荡气回肠的吼声还没完成,它就被跳起来的二踢脚把脖子砍掉了半。
    二踢脚感觉自己内心的自尊遭到了尖锐的刺痛,时间居然忽略前身后背的血口子,无比悍勇地冲杀了出去。
    失去指挥的“疯狗”已经成了盘散沙,虽然凶残,但已经组织不起成片的风箭,而守山人几乎是从出生开始就直在和这些东西战斗,随着个又个自乱阵脚的扁片人被杀死,场中局势很快逆转过来。
    南山熄灭了权杖上的火苗,森然喝令:“杀光他们!”
    反击与屠杀开始了。
    小芳马上带了几个人在山下组成了道封锁线,不放过只漏网的“疯狗”。
    褚桓的脚尖在条刚被他干掉的“疯狗”身上戳了戳,“疯狗”脖子上的扁片人被他带起的刀风削下了半张脸,正在地上打滚嚎叫,这些小东西没什么战斗力,因此褚桓时没去管它。
    他抬头看了看,感觉此时似乎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清扫。
    于是褚桓偷了懒,把刀和三棱刺擦干净收了起来,边拎起扁片人,边回想自己方才在南山面前骚包的所作所为。
    “我好像有点太不稳重了。”他自我反省。
    这时,褚桓听见身后突然传来阵齐刷刷的喊声:“贱人大王!”
    褚桓几乎哆嗦了下,回头,他才发现自己是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族长的院子,排被保护在院子里的熊孩子正趴在墙头看着他,欢天喜地地冲他招着手。
    花骨朵和她的小跟班交头接耳地问:“‘拿来玩’怎么说来着?”
    她的小跟班竟颇有学霸气质,闻言很快地给出了普通话的答案。
    花骨朵自以为悄声地对其他孩子吩咐说:“我喊‘二三’,然后我们起喊这个,听到没有?二三——”
    众孩起指着褚桓手里半条命的扁片人,齐声说:“贱人大王,拿来玩!”
    褚桓:“……”
    这是拿来玩的吗?!
    褚桓糟心地看了眼族长家院门口守着的马鞭,马鞭羞涩地冲他笑了下,开口说:“好贱人,没事。”
    褚桓:“……”
    这称呼都快把他叫得没有交流欲/望了。
    墙头上的小秃头尤为激动,为了显示跟褚桓很熟,他就像条敏捷的肉虫子,扭扭哒哒地翻过了墙头,纵身就要往下跳。
    褚桓见此情此景,方才的气定神闲顿时荡然无存,他连忙把手中奄奄息的扁片人丢给了墙头上的崽子们,然后仗着自己腿长,转身就跑没影了。
    可怜的小秃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骑在墙头上,发现尽管自己和真爱经过了番同生共死,真爱的本质依然是个渣,见众孩齐齐地把目光投向自己,他顿觉悲从中来,骑在族长家的墙头上委委屈屈地抽噎了起来。
    南山见褚桓向他走过来,提起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他本就是个较真的人,察觉了自己的不对劲,立刻在原地仔细地思考起为什么来。
    直到褚桓伸出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南山还在呆呆地看着他。
    南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褚桓手指上的白金戒指反射出点光晃了眼。
    他的眼神先凝,而后变黯,最后完全收回了视线,闷闷地不吭声。南山单手握着族长权杖,半身都是血,看起来有种茕茕孑立的可怜相。
    褚桓从背后揽住他的肩膀,奇怪地问:“哎,怎么了?”
    “没什么,”南山有点落寞,他咬咬牙,片刻后重新打起精神,勉强笑了下,问褚桓,“我要去看守门人怎么样了,你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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