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顾惜朝叹了口气,道:“我知你心里难受,我心里又如何好过?可是只要有战场,便有伤亡,只要烽烟不熄,人命便是草芥!即使是你我,也逃不过这铁一般的定律,我只能想方设法,让自己立于生地,哪怕是踩着他人的尸骸,也得一步一步爬上去!戚少商,你知道么?这二十多年,我便是这样活过来的!”
戚少商道:“若是我堵了你的生路,你是不是也要踩着我的尸骸,一步一步爬上去?”
顾惜朝望向他的目光,忽然充满了忧伤与愁苦:“我就是怕有那么一天,不是我踩着你的尸骸踏出生路,便是你踩着我的尸骸脱离死地……”
戚少商转过脸去,沉默了。
顾惜朝对面静立了许久,就在他以为戚少商再不会开口时,戚少商开口了:“若是你杀了我,倒也罢,若是我杀了你,我也不会独活……”
顾惜朝淡淡地笑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一步罢?将来之事,又有谁能说得清呢,至少现在,我们在一起。”
戚少商走上前去,拥住他,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注:
五国城:女真族属地,在今黑龙江依兰以东至乌苏里江口的松花江两岸,盛产海东青。
猛安谋克:金国民无徭役,壮者为兵,统称猛安谋克。
混同江:今松花江。
黄龙府:今长春以北一带。
18 九万里风鹏正举
辽国上京,临潢府。
城东桐馆。
夏日熏风掠过,满院梧桐飒飒作响,偶有几片苍绿色的桐叶随风飘落,附着在一袭月白的长衫上。长衫的主人却也不去拂拭,只悠然地俯身在红漆短案上捉笔,一幅雄鹰展翅图已近收尾。
这树下作画之人,正是出使辽国的离王赵琮。
赵琮毫尖轻沾金粉,下了点睛一笔之后,方才直起身来,道:“秦苦寒。”
秦苦寒依旧一身血红长衫,乌发不簪,拱手道:“王爷有何吩咐?”
赵琮架了笔,用镇纸压好画卷,负手望向不远处碧波粼粼的湖面:“今日是第几日了?”
秦苦寒道:“第十六日了。”
赵琮微微眯了眼,道:“第十六日……惜朝定然不会令本王失望,至于花娘子么……”
秦苦寒心下一惊,忙接口道:“王爷,花娘子做事虽欠深思熟虑,却也并非不识大体之人,这些日断了音信,怕是被什么要紧事耽搁了,还望王爷再耐心等等。”
赵琮哂道:“耐心等等?本王怎会因为一子之误,而牵连了整盘棋局。”
秦苦寒背上渗出些微冷汗,连一向骄傲张扬的眼神也黯淡了不少,低下头道:“属下愿以身担保,花娘子定不会负王爷厚望,还请王爷多给她点时间……”
赵琮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情绪:“看你平日里对她冷冷淡淡,没想到竟是深情暗藏嘛。”
秦苦寒知晓此时是一个字也说错不得,深吸了口气,方才道:“王爷误会了。我对花娘子只有世交之义,而无儿女之情。”
赵琮将一双寒目在他面上盯了许久,终于缓和了霜气,道:“天山一脉的玄冥真气,最大的忌讳便是‘动情’,你既下了决心要将自身的功力提升到足以对付四大名捕的地步,就该牢牢记住‘绝情’两字。本王出言提醒,也是为了你好,你该知道修炼时走火入魔的下场。”
秦苦寒下意识地将手缩进袖中,去握常年佩带的一管翡翠洞箫,却不料摸了个空,心中一震,方才省起,那箫早已不在自己手中了。他握紧了拳,又猛地松开来,低声道:“王爷提点,属下铭记在心。”
赵琮拍拍他的肩,微笑起来。
他目中尽染寒霜之时,旁人无不感觉严冬的冷峭萧瑟,而当他像这般微笑起来,却又令人仿佛身处春暖花开的原野。
秦苦寒觉得面前这个心思深沉又姿态善变的男子,如云龙见首不见尾,又似一道沉渊般深不可测。
朗朗碧空之上,忽然传来清越的鹰唳声,忽远忽近,盘旋不止。
赵琮面上笑意愈深了,从腰间掏出一只笛哨,吹奏起来。
一只通体雪白的海东青如离弦之箭,俯冲而下,双翅扇动的气流,吹得满树桐叶波翻浪涌。收翅停驻之时,白玉颜色的利爪深嵌进碗口粗的树干中。
赵琮抚了抚它颈间白羽,解下缚在它爪上的铜管,柔声道:“微风,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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