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做主,与一秀才订了亲,那秀才来镐都赴考,才商议来镐城完婚,若是您有闲暇,还请您露个面。”
若不是珈以条条理理都说得清楚,余管家铁定以为这是来攀关系的。
邵猷听着也是这么个意思。
今日宫中事少,少帝又得了太傅夸赞,他想着这大包袱许是快要甩掉了,心情也颇不错,点了头打算去看看这都已忘记了七八年的养女。
春深近夏,廊下已经有了些余热。
邵猷一路行来,背上冒了些细细的汗珠,进了厅堂,霎时一凉,他眉头自然就松动了几分,然后才定神去看面前已经行完礼数的少女。
正巧,珈以也抬了头,好奇地朝他看来。
一双美目,两叶弯眉,琼鼻樱唇,小脸素净不染粉黛,更显出眉目的灵动,身姿纤弱,盈盈纤腰,恍然便是一支芙蕖。
邵猷那颗安分了快三十年的心,猛地就这么跳了几下。
他恍惚间想起来,年少时候,他背着母亲去与友人游水,曾花了大力气摘了一朵芙蕖回来,刚一脚跨进门,就遇见了归来的父亲。
快十六年,他已经很难记起年少家人俱全的往事了。
邵猷勉强收拾了神魂,踱步去上首坐下,接了仆从递来的茶猛喝了口,才算是稳住了心神,看着面前的少女,捡起方才余管家已说过的事,“咳,你是唤作珈以罢?既是来镐城完婚的,可曾选好住址?”
一个快被养父忘到后脑勺的姑娘,和一个父母俱亡,靠乡亲资助才得以进血的秀才,哪里有那个银子在镐城置下一处房产。
于是邵猷名正言顺地将人留在了府里。
许是感念他的恩情,珈以往他书房送了好些次吃食,不过都是托了身侧那爱出头的妇人来的,自己一次都未曾露面。
邵猷心有点痒。
他毕竟不是圣人,在高位被人捧久了,些微的礼法就有些不看在眼里。好在少年时他父亲管教得严,母亲也不曾溺爱,他才能克制,未曾流露出几分。
可眼下,一支娇娇弱弱又让他心痒的芙蕖花养在院子里,他很难耐。
晚膳时就去了芙蕖花所在的偏院。
膳食用下来,临到要走,邵猷才发现自个比往日用得更多了些,竟是有些撑。
可方才与珈以边谈边用膳,不管他提起什么话题都能被接上且获得共鸣的相谈甚欢真是半点没让他注意到自己用下了多少膳食。
他走出偏院,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有些空旷的湖,和跟着的小厮吩咐,“明日让人给我移些芙蕖来种上,不拘是什么颜色的,把池子给我种满了。”
小厮应了,跟着跟趣儿了一句,“爷今晚的心情很好啊。”
“恩。”邵猷应了声,并不反驳。
他的好心情,持续到了次日上朝,甚至连少帝都问了句,“少师今日甚愉悦?”
邵猷笑而不答,倒是反问了句,“圣人若是遇见了一件举世难得的珍宝,而那珍宝快被旁人抢走了,会如何作为?”
少帝眼眸一暗,不知是想见了什么,笑,“既是朕想要的,必珍而藏之。”
邵猷看他,点头,“善。”
他原本筹谋着出了宫门就去找那叫甚许郎的学子分说一二,总先将这婚给退了。最好还是找个借口,让那许郎别有所爱,这样才免得那朵芙蕖对他余情未了。
原本这谋划还算得当,可偏邵猷出宫门就被人给拉了去饮酒,刚听了满耳的御妻之道,那些个冠冕堂皇的人相视一笑,席间就涌上来好些个身姿纤弱的舞伎,领头的那个朝着邵猷轻扬水袖,他就皱了眉头。
实是那舞伎衣袖间的香粉味太重,他有些腻味。
邵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在那行宴的廖王叔想要将那舞伎推让给他时莞尔一笑,说了句,“邵某喜事在即,可不敢扰了家中佳人的性质。”
他这话一出口,满堂皆惊。
知晓不用半日,淮阳侯将要娶妻的流言就会布满整个镐城,邵猷也无意多待,起身理了衣袖,向诸位告辞而去。
这酒劲醇厚,他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临到府门口下车才觉得头有些发晕,按着眉心不耐地听余管家说了今日送上门的帖子及回礼,被内宅琐事搅得心烦,直接扔了句,“后院如今不是有人在,诸事报于她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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