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点35分16秒,仕楷学长打来问我今天的家俱展如何,我没心没思胡乱地回应了一通。
10点12分45秒手机再度响起,不认识的手机号吗来电。接起电话的手,颤抖到差点儿握不住那小小的蝴蝶机。
「喂!」我努力地压住声音,希望听起来不会像我的手指一样忏动。
「是珺茹吗?」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感觉有些不真实。
「是我,吕大哥。」我突然也好奇, 我的声音从电话里听起来是不是变得有些不自然?
「抱歉!这麽晚打来会不会打扰?」
「不会,我还没睡,在看电视。」天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在看电视,还是望着电视机发楞。
「我刚刚和工作室老板讨论了一会儿,他很高兴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忙,所以,接下来就要麻烦你罗。」吕大哥直接切入主题。
「太好了,那……办公室不知道在什麽地方,我想如果方便的话,就这两天找个时间去看看。」「你不是……这两天要忙订婚的事,怕耽误你的时间。」原来,昨天匆匆一语带过的,他还记得。
「喔!订婚……其实也没麽好忙的,只是简单双方家人吃个饭。」平常我们家因为爸妈都忙,最不喜欢繁文缛节,但是仕楷学长的妈妈……呃,或许我该说是未来的婆婆,认为还是要一个简单的仪式。因此,後天我便得一大早回到C市。
我总觉得应该要抓紧时间,尽快解决吕大哥的事,然而不知道那办公室的状况如何,就不知道可能需要花多少时间。避免夜长梦多,最好在结婚之前可以完成,否则我都要开始心神不宁。
「那明天早上方便吗?办公室就在市民广场附近,我带你去看看。」「嗯!好。」
「先约在市民广场东侧入口好吗?或是……你住在那儿,我去接你?」这几个小时来的恍惚,让我原本还在怀疑这一切是梦是真。但是,就是这样体贴温柔的印象,还留在我的记忆中。
没变,一直都没变。
只是,那样的体贴温柔,却是此刻的我最害怕的。害怕自己意志不够坚定,便会陷入少女时期的迷惘,纵然我已经不再是个少女。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开车过去。」
「喔好,那就……明天见,早点睡罗!」
其实,这夜的辗转反侧,持续困扰了我。睁着眼躺到凌晨两点,又爬起来确认手机、相机是否充电,闹钟是否设定好时间。然後一大早闹钟还没响又自动醒来,深陷着黑眼圈,坐到镜子面前发呆。
睡眠品质不良,可能是一种衰老初期的症状。上一点薄薄的淡妆,换上简素的OL套装衣裤,或许会让自己看起来不那麽憔悴萎糜,但也很难像昨天那个年轻的模特儿美眉这样光鲜亮丽呀!
为了担心塞车迟到,我特地提前出门,却没想到,吕大哥比我更早便在会合地点等候。
他带我绕过广场公园,走入一间经常路过却无缘进入的大型商业大楼,墙上让人眼花撩乱的公司单位名称大概就有上百个。穿堂警卫有礼地打了招呼,看似与吕大哥还有些熟稔。
一路随後跟着步伐时,尚不以为意,但一进到电梯里四眼对望,却教我有些心慌。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我垂下头盯紧我的低跟鞋,只希望他别发现我那遮蔽不住、阴暗深沉的黑眼圈。
「家歆和你还有联系吗?」吕大哥首先发声。
我思忖了一秒,才说:「他最後一次email给我,是去年阿旺爷爷过世的时候。其实,说来很惭愧,他的信我很少回。我只是觉得,分开之後大家都各有各的生活,也就不必要互相干扰。」吕家歆是我和吕大哥之间共同的回忆,但是对我来说,也是不断提醒我那段愚蠢单恋的暗示。虽然我知道吕家歆喜欢我,虽然我知道他也很无辜。
这样对他是不是太无情?也许吧。也许我只是想要逃避尴尬困窘的感情黑历史。而各有各的生活,不必要互相干扰,当然亦会是我和吕大哥最好的相处模式。
「爷爷过世时,我回去祭拜过,不过,那时看到海风大旅社已经大门深锁。」吕大哥的声音有些幽沉。
我抬头望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阿嬷……得了阿兹海默症,我妈把她接到C市方便照顾,现在住在安养中心。我假日偶尔会回去看她,但是,她已经连我都不认识了。」「时间过得很快,许多人、事也都全然不一样了。」吕大哥感慨道。
「我以为……吕大哥会一直留在美国。」
他笑了笑:「我两年前就回来了。」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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