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周全,魏尝身上就几乎没一处干了,落汤鸡似的,入里后在乱石堆里蹬蹬长靴,一拧袖子,挤出大片的水来。
薛璎原本站在洞口望天,听见淋漓水声回头,才见他从头到脚狼狈成了什么样,原本因他任性妄为而起的怒火也稍有消减,默了默说:“脱了拧拧吧。”说完扭过头去,示意不看。
魏尝心道其实是可以看的,可又不好直接邀请她观赏,便退到角落宽衣解带去了。
山洞窄小,薛璎抱臂在前,听着外头雨声与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突然说起国家大事来:“长安下雨了,不知冀州如何。”
魏尝知道她是不自在才找点话聊,便顺嘴接:“冀州怎么,又闹春旱?”
薛璎点点头。
他脱下靴子倒水,边随口道:“有灾治灾,按部就班来就没什么可怕的,但必须谨防人祸。冀州这一块,北接卫国,西临平阳,一旦生乱,容易被人利用,危及朝廷。”
薛璎点点头。他的政治嗅觉,倒比大部分朝臣都敏锐。
“那怎么办?”她弯唇一笑,“为了你,刚把卫国得罪了,怕是迟早闹出场腥风血雨。”
从薛璎此刻的反应,再联想到上回卫庄王的画,魏尝不难猜出今日的杀手是卫飏所派,闻言想了想说:“天总要刮风下雨的。”
“嗯?”
她没懂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随即听他沉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没法叫它放晴,但一定不会让它淋湿你。”
薛璎悬着水珠的长睫微微一颤,耳根突然发起烫来。
第30章
她正了正色, 低头看了眼潮湿的衣襟,心里嗤出一声笑,觉得这话还是听过就算了吧, 站了片刻, 见雨势渐小,而身后也传来穿靴动静, 便扭头道:“你好了……”
一个“没”字还未出口,她便默在了原地。当然, 上身赤条条, 提着一只靴子的魏尝也是。
薛璎以为, 一般人该是先穿衣裳,再穿靴的。
洞内幽暗,洞外透来的微弱光亮隐隐照见他上半身肌理, 一道道齐齐整整,每一块都彰显着震人心魄的强健,胸膛宽阔,线条勾勒至腰身处却又迅速收拢, 没入下裳阴影。
实则方才颠簸于马上,薛璎便已察觉他这硌人的身板,包括上回察看他伤势, 也曾窥见一角,但亲眼目睹全貌,冲击感还是颇为强劲。
她目光微微一闪,而后云淡风轻地接了下去:“雨要停了, 快点。”
魏尝瞧见她这眼神无声一笑,握拳掩唇,轻咳一声,而后套了靴子起身。
不意薛璎却并未如一般女子那样娇羞扭头,而似因他这番动作注意到什么,突然盯住他后背说:“等等,你转过来。”
他梗着脖子扭头往自己身后看了眼,一面依言转身,一面拎着上衣问:“怎么了?”
薛璎几步上前,弯下身,就洞外光亮仔细看了看他后腰上三寸处一道颇为狰狞的疤痕,说:“你不知道自己后背有疤?”
魏尝摇头,说知道,沐浴时候发现过。
“那怎么不跟我讲?”
他沉吟了下:“摸着像好几年前的了,我就没管。是身上不管哪里有点什么,都得一一跟你说吗?”
薛璎噎了噎。那倒也不用。她只是觉得,这道伤疤是一条关于他身份的线索而已。
她直起身板,解释道:“不是普通伤疤,像长戟刺的。若非军中,平常人极少用到这类武器。”
“是吗?”魏尝接着装傻充愣。
薛璎却自顾自陷入了沉思。
上回察看魏尝前心时,她便怀疑伤他之人与军队有关,但几经查证,却确认那阵子,卫境附近并未出动士兵。
后来询问傅洗尘意见,也见他说不上究竟,只道刀法的确与他,及教他习武的父亲相近,但他彼时并未接触魏尝,缠绵病榻的父亲则更无可能。
当初线索就这样断了,如今又见这一道陈年伤疤,薛璎心中不免再生疑窦。
卫飏明明近来才注意到魏尝,在此之前,一个流落在外的卫氏子,又会遭哪家军队赶尽杀绝?还是说,难道魏尝曾应征从军?
薛璎又看了眼他的伤疤,想了想说:“算了,先穿上吧。”
她说完便转身踱到了洞口,见魏尝穿戴完毕后雨也停了,就叫他去牵方才缚在不远处的马,不料他很快去而复返,大惊失色道:“糟了,长公主,马跑了!”
她看他今天是存心找事!
薛璎也是给气坏了,想说难道那马自己长了手,能割断绳索,却讲成:“跑了?那马自己长了脚不成?”
魏尝一愣之下点点头:“是的,好家伙,长了四只呢!”
“……”
她食指一扬:“找回来。”
“可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丢这儿。”
“那就放心它一匹马在外头?”
那句“难舍难分”言犹在耳,他倒好,转头就翻脸不认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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