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言跟他走出了公寓楼，沿着紫藤缠绕的绿廊，走到比较偏僻的凉亭里。
    庄修转身，见陆时言已经跟上。
    他点燃一支烟，猛吞两口，烟星狠烧成灰。烟圈在他眼前缓缓上升，明灭不定的烟头被弹到地上，落在陆时言脚下。
    陆时言不动声色，用鞋尖碾灭烟头。
    庄修站在阴影里，清癯的脸显得冷峻。
    他说：“我给过你警告，陆时言，别不当真。”
    陆时言嗤笑，“不当真，你又能怎么样？”
    “陆总知道这件事么？他那么疼你，肯定很想了解，自己的宝贝儿子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陆时言眯了一下眼睛。
    悉数变化落在庄修的眼里，他唇角抿起弧度。
    庄修说话的语气都放轻松了，带着讥嘲，“哦，你不敢让他知道。”
    陆时言攥起拳头。
    “别紧张。”庄修蔑笑，“我跟你一样，也不想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你以为，事情一旦暴露，对谁的伤害最大？”
    “你么？不，不，陆时言，你不过就是失去一个女人，以后还有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孩子等着你去挑。
    而许凝呢？
    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她不知廉耻，勾引未成年上床，她会丢掉工作，失去现在平静安稳的生活，她妈还有心脏病，该怎么接受这件事……”
    “人言可畏，这个道理，你懂吗？”
    “你的喜欢，只会害了许凝。”
    “陆时言，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别再来打扰她。”庄修说，“否则，我会杀了你。”
    他低头解开袖扣，轻卷的袖子下露出一小片狰狞的伤疤。
    西服外套折在臂弯间，庄修准备离开。
    “少自以为是了，庄修。”
    庄修停住脚步。
    “我跟你不一样。”陆时言扬着眉，气焰嚣张。
    “我一直希望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但不是现在。等到了年纪，我就会和她结婚，在榕城举办最盛大的婚礼。”
    陆时言有绝对的信心和能力，他只是需要时间去摆平家里的人，而这场婚礼也会扫平一切非议。
    他堵不住悠悠众口，也管不了太多世俗的看法。
    如果旁人指责许凝一句，那他就多疼她一点儿，疼到她只能记住他的好，没办法再去在乎那些流言蜚语。
    庄修冷笑，“你以为，你爸妈会答应你娶一个大你六岁的女人？”
    “用得着你操心？”陆时言说，“只要我说到的，就一定能办到。”
    桀骜，轻狂，不可一世。
    他也的确有这样的资本。
    庄修捉紧外套，忍着怒气，额上青筋再度凸起。
    陆时言看惯了他所谓的温和好脾性，就想知道这个人伪装的好好先生面具底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
    他故意挑衅，“我很好奇，许凝为什么答应跟你结婚？她，又不爱你。”
    庄修将手伸进公文包，低声说：“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是你……就因为这张脸？”
    陆时言不是一般的英俊，这张面孔比爱德华都要迷人。
    他的口吻自然是轻蔑的，可陆时言反而笑了笑。
    “那有什么办法？许凝就是喜欢。”
    “……”
    不过是片刻的沉默，庄修突然转身，冲陆时言撞来。
    陆时言猝不及防，后背撞在石柱子上，他本能反击，冲着庄修狠踹一脚，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庄修偏了头，眼镜掉落，一只镜片摔出细微的裂纹。
    陆时言以为他会退缩，没想到庄修跟不怕疼一样，反身就再冲他而来。
    眼前闪过一道银光。
    陆时言惊心，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在他手里的，是一把手术刀，锋锐又小巧，正对着陆时言的脸。
    庄修眯了眯眼，适应眼前的清晰度。
    黑色衬衣绷紧他的肌肉，手臂上的伤疤裸露更多，几乎布满整个手臂。
    他藏不住浑身戾气。
    庄修沉声道：“别当我在开玩笑，陆时言，我真会杀了你。”
    陆时言一手阻着他的力量，没有任何慌张，唇上有些得逞后的笑。
    “这才是真正的你？”
    因为争风吃醋，因为怕失去许凝，连杀人的事都干得出来。
    简直就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