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谁又能体会,强者必须时刻坚强,流血不流泪的隐忍,何尝不是另一种悲哀?
“没有如果,不是吗?”唐风华低低地回道,“若有如果,我们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我知道我拦不住你。”轩辕澈忽然轻笑,笑声里没有一点欢快之意,听得人涩然,“留多一夜吧,今夜我与你把酒赏月,就当最后一聚。以后你我天各一方,我在帝都遥祝你平安无忧,不会再强人所难。”
“嗯。”唐风华很轻地应了声。此次一别,再见无期,往昔恩怨纠葛便就泯灭在漫漫岁月中。她并非没有一丝眷恋,并非没有一丝不舍,只是说了也枉然,不如冷心绝情。
是夜。
夜幕初降,皎月如银盘,缓缓升起,洒下柔和月华,仿佛洗涤不久前被鲜血浸没过的宫廷。
“唐将军,你坚持要走吗?”秦非晚替唐风华收拾行李,不由轻叹,“这件战衣,你当真不再穿?”
“非晚,你和师兄之间如何了?”唐风华忽略那光泽耀目的战甲,转移话题,笑问道,“你别看师兄一贯温文儒雅,其实他是外冷内热。你找机会多与他谈谈,心结总能解开。”
秦非晚微微低垂脸庞,倒有一团红云飞上脸颊,讷讷道:“他在平乱那夜受了伤,我想向将军恳请,我就不随将军走了,想、想……”
唐风华在她额上伸指一弹,笑道:“好,你留下吧。原来你也有主动的时候,如此甚好,幸福本就要自己争取。”
秦非晚摸摸额头,抬起眼来,轻声问:“那你呢?你的幸福,为什么不争取?”
唐风华一怔,随即若无其事地回道:“我很好,无病无痛,有何不幸福?”
秦非晚无声摇头。将军和陛下何其相似,都这般刚硬坚强,都胸怀大义,把个人的欲望压到最末位,一直为了别的人别的事而努力,却不能为自己自私一次。就是因为看懂他们,她才大起胆子替自己争取。爱情,是需要自私一点的,只有冲动了才会有进展。
唐风华在梳洗架前洗脸,稍稍整理衣裳,前往与轩辕澈约定的地点。
他约她在衣冠冢。
园子静谧,树林茂林苍郁,她到时略微驻足,远望那人挺拔的身影。他站得格外笔直,高大轩昂,明明是那样英挺卓立,却无端让人感到一股难言的孤寂。
“陛下。”她上前,淡声一唤。
“风华,你来了。”他转身,扬唇微笑,墨色瞳眸柔情似水,“我还能听你唤我一次旧称么?”
衣冠冢前摆着一张梨木桌,两张座椅,唐风华自行落座,斟一杯酒递给他,道:“我敬你一杯,祝你一统山河,得偿夙愿。”
轩辕澈坐于她对面,举杯应道:“我也祝你安康幸福,从此无虑无忧。”
两人对饮,客套话说过,就寂静了下来。
唐风华脑中盘旋着一个字,几次欲言,却卡在喉咙,终究唤不出。昔日的昵称,在今夜这样的场景下,说出口不是更添感伤惆怅么?何必。
“你去往繁花谷之后,有何打算?”轩辕澈开口问道。
“求医,寻药。”唐风华简单答道。
轩辕澈点头,又道:“我会悬皇榜,若有良医,便派去繁花谷助你。”
唐风华没有推辞,再敬他一杯:“多谢。”
轩辕澈低眸,心中苦笑。这般生分,他宁可她继续恨着他,时时想着剜他的心,也好过这样客气疏离的对待。
夜风徐徐,吹在身上有几分寒意,唐风华敬他第三杯,站起道:“我去与柏儿说几句话。”
两座衣冠冢相邻,在这林里显得极为突兀,分明就是不应存在的东西,因此越看得人伤心。
唐风华挨着墓碑席地坐下,低声自语:“柏儿,娘和你小花师父先回繁花谷,你若来帝都,就把这两座衣冠冢一起铲了。娘虽有衣冠冢,却仍在世,相信你亦然。”
她向来不啰嗦,说完就起身走。
踏出几步,身后一道轻风掠过,轩辕澈拉住她的手腕,沉声道:“风华,我已下旨改为今夜子时审判逆反贼子,你随我去北宫门。”
唐风华微觉诧异,他特地为了她更改时辰?子时行刑最为不吉利,历代帝王生怕阴气深重,将来厉鬼缠身,最是忌讳这类事。
轩辕澈握着她的手,并肩前行。似无意般,他的手指滑入她的指间,十指相扣,牵得极牢。
唐风华心尖一跳,抽了抽手,但被他握得更紧。
北宫门,宫灯盏盏,连绵如火龙,照亮暗夜。新禁卫军里外几层地包围刑场,朝中各重臣都已到场,肃杀之气浓重。宫门外,还有一些好奇的百姓,挤在侍卫队的长枪前探头探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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