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皇帝抬手阻止了霍平疆的话,继续道:“这些年,北衍逐渐从战乱中走出来,休养生息。人人称赞孤光复北衍,却无人知道孤要的远远不止这些!他西蛮让我们北衍尝遍了灭国为奴家破人亡的滋味,如今不过是将原本属于我们北衍的疆土抢回来。这是理所应当的。然而不够,这不是补偿!不让西蛮尝过灭国为奴俯首称臣的滋味,孤意难平!”
他沧桑的眼中生出一团火,一如多年前执戟斩宵小。
“平疆啊……孤如今才明白古人为何求长生。壮志未酬,抱憾化土,死有不甘!”
霍平疆握拳:“陛下再给末将几年时间!”
皇帝摇头,他挺直的脊背软下去,略显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他脸上严肃的表情也缓了些,温声道:“今日召你过来,是有要事相托。”
“末将待令。”
皇帝眯起眼睛,望着长案上的烛火,沧桑老态的眼中浸着看透一切的城府。他说:“不要浪费时间在京中权势相斗势力相争的小事上,若被权势所诱终丧雄志。这龙椅由谁来坐,既重要亦不重要。若他日孤走后,坐在龙椅上的天子阻碍北衍的前行……”皇帝盯着霍平疆,目光灼灼,“取而代之。”
殿内的宫人垂着头,努力克制着激动。
灯芯忽然炸裂了一声,清脆的、细微的。
霍平疆行军礼,并不推辞,语气郑重:“末将领命!”
霍平疆退下去之后,宫人脚步匆匆迈进殿内,向皇帝禀告宫宴上发生的每一件事。临了,又禀:“……二王爷今日曾单独见过皇后娘娘。”
皇帝听着宫人的禀告,不耐烦地皱眉:“就没有什么旁的重要?竟是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宫人噤声。
皇帝觉得疲了,撑着起身,一旁的小宫女赶忙过来扶着他,一步步往内殿去。他今日下床的时间不少,是该歇着了。每走一步,皇帝都能感觉到当年的旧伤在撕咬着他。
这世上终究没有长生不老药,他知道自己这条命,马上就要到了尽头。至于那些未完成的志向终究只能静待后人。
宫宴虽要很晚才结束,可是卫瞻等到大婚之事敲定下来后,瞧着霍澜音几次揉眼睛有些困,便带着她先回去了。
刚回东宫,看见山河守在门口候着,霍澜音一下子弯着眼睛笑起来,特别开心地跑过去找山河。
跟在后面的莺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当初山河、流春几个来霍澜音身边伺候的时候,莺时觉得她们哪儿哪儿都好,自己哪儿哪儿都上不得台面,着实自卑了一阵。那时她就想着一定要跟着这几个宫里来的宫女好好学,不能给姑娘丢脸,不能因为蠢笨被赶离主子身边。她甚至觉得只要自己安分听话,霍澜音就不会甩开她。
可是自从霍澜音病了,莺时明显感觉得到霍澜音更喜欢亲近山河、流春几个人。
霍澜音回了屋,几个宫女立刻拿来她平时喜欢的小玩意儿。本来就在外面闷了半天的她,立刻开心地咯咯笑了起来。
莺时听着霍澜音的笑声,失落地悄悄走了出去。反正现在霍澜音身边并不缺人伺候,甚至很多时候,她想去伺候霍澜音都排不上号。更何况霍澜音现在不喜欢她……
莺时沮丧地低着头,寻了一条稍微偏僻的小径,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耳畔时不时响起烟花的声音,亦或是小宫女和小太监路过时的欢笑声。今日是个团圆的欢笑日。
可是她早就没有家人了,也没有什么可团圆的。
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看见前方湖边的阴影里蹲了一道身影。上了冻,宫中各处湖泊大多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除了几处人工凿开的湖面,这些结了冰的湖人迹罕至,极少有人过来。
莺时歪着头,好奇地往前走,打量着蹲在角落里的瘦小身影,问:“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吓了一跳,一下子站起来,或者说一下子弹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吓你的……”莺时向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不好意思,我是吵到你了吗?”
见那人一声不吭又转过身蹲了下去,望着结了冰的湖面发呆。莺时想了想,在他身边蹲下来,善意地询问:“小太监,你是在想家人吗?”
“小太……”卫瞭颇为无语地瞥了一眼这个蠢笨的宫女。他趾高气扬地问:“你哪个宫的?”
“我在东宫做事。”
“东宫?”卫瞭嗤笑了一声,“你这么蠢也能留在东宫当差?莫不是撒谎吧,我怎瞧你眼生得很。”
莺时皱眉,急道:“我可没说谎!我就是在东宫做事的。唔……不过来了没多久就是了。”
“哦,新来的啊。”卫瞭说。
莺时托腮,询问:“你呢?你是在哪儿当差的?”
卫瞭随口搪塞:“看管这湖的!”
“咦?”莺时很惊讶,“宫里的每一处湖都有专人看管的?我竟然不知道……”
“你个新来的怎么知道!”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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