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时,卫瞻手中的勺子悬在半空。
卫瞻沉默着,两个人之间有些僵持之意。
卫瞻的目光从霍澜音的脸移到悬着的那勺芙蓉羹,不紧不慢地自己吃了。
霍澜音悄悄松了口气,她低下头,拿着帕子擦唇角的湿。她听到响动,再抬头时, 只看见落在地上的勺子轻晃着。
卫瞻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缓慢地收回视线。
好皮囊几乎遮不住他的烦躁和愠怒。
屋内短暂的寂静了片刻。
“啪”的一声响, 桌上那半碗芙蓉羹被卫瞻拂到地上。瓷碗碎裂,粘稠的芙蓉羹洒落。
霍澜音不由自主坐直了些,脊背微微紧绷。
“自由?”卫瞻冷冷盯着霍澜音垂眉的样子, “孤是圈着你了,还是打断了你的腿?隔壁痴情王表哥千里追随、不二楼傻子少爷百般奉承,孤亦没杀了他们。你还要什么自由?”
霍澜音不吭声,卫瞻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
“霍澜音。”他一字一顿叫她的名字,每一声下都带着怒。
霍澜音直视卫瞻,沙哑地低声说道:“殿下在气头上,言行望三思。”
“呵。气头上?孤生什么气?”
霍澜音抿唇,她答不上来。
四目相对,僵持半晌。卫瞻捏着霍澜音下巴的右手忽然一松。卫瞻眸色凝了凝,猛地起身,身后的藤椅被他带倒。他大步往外走,房门是被他踢开的。
霍澜音望着晃动的房门半晌,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许久之后,轻轻地,长叹一声。
霍澜音再见到卫瞻时,他儒雅朗玉的面容嵌着笑,风度翩翩。
接下来的三日,卫瞻执意照顾霍澜音的衣食。帮她穿衣为她梳洗给她喂饭。
他只在霍澜音吃穿洗之事上亲力亲为,其余时候他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当卫瞻自己忙的时候,霍澜音就安静地坐在窗下的藤椅里,望着窗外的喧嚣。
三日里,两个人只有最基本的交谈,加起来恐不到十句。
坐在罗汉床上的卫瞻从书卷中抬起头,望向窗旁的霍澜音。
她仍旧穿着卫瞻的宽大衣服,一手托腮望向窗外,午后的光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几分慵懒的味道。她一直望着窗外的街市,眼波许久才轻动一下。
卫瞻沉默地看了她很久,终于开口:“过来。”
霍澜音收回目光,温顺地朝卫瞻走过去,停在他身侧,问:“殿下有什么吩咐?”
卫瞻扣住霍澜音的手腕用力一拉,将她拉到腿上,然后用力去吻她。
霍澜音安静、顺从,甚至在卫瞻沿着她的耳垂吻下去时,配合地微微抬起下巴。
卫瞻的动作却忽然一停。
他烦躁地一推,将怀里的霍澜音推开。霍澜音脚步踉跄了一下,扶了一把罗汉床上的小几,才没摔倒。
儒雅的面具撕下去,卫瞻盯着霍澜音,紧紧抿着唇。
霍澜音重新站直身子,垂着眼睛说:“殿下息怒。”
卫瞻再次扣住霍澜音的手腕,蛮横地将她拉到面前,霍澜音踉踉跄跄,膝盖磕在地面,伏在卫瞻的膝上。
卫瞻捏着霍澜音的下巴,咬牙切齿:“装,继续装。孤倒是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没有。”霍澜音否认,“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认命了?”卫瞻冷笑,他拍了拍霍澜音的脸,恨道:“孤不想再看见你这张认命的脸!”
霍澜音沙哑地回话:“音音只是想通了……”
“还在撒谎!霍澜音,在你眼里我卫瞻当真愚蠢至此会几次三番被你愚弄?”
霍澜音抿着唇,唇色发白。
“这认命的把戏太过蠢笨!你不过是想着装出顺从的德行让孤觉得无趣,从而冷淡你厌弃你,你再伺机逃走!”卫瞻越说越愤怒。
霍澜音一言不发,眸光微闪。
卫瞻盯着霍澜音这张脸,心里越发暴躁。这只小狐狸千方百计地逃离他。把他当成什么?采花贼?恶霸?
霍澜音咬唇,发白的唇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她的眸光终于浮现了几分生色,亦有了她眸中原本的不服气、不甘心。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她仰望着卫瞻,道:“我病了,没有力气跑。正如殿下所言,暂且服软而已。”
“你!”卫瞻努力压抑胸腔里的愤怒,“留在孤身边,当真这般不甘心?”
“不甘心的人不是我,而是殿下。”
“胡言!”
霍澜音直言:“出生即被封为太子,殿下这些年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这天下,所有人都在夸赞您。生于高处,走的是荣光路。您不知道什么是得不到,也不知道什么是失去。您以为全天下的东西,只要是您想要的,都可以得到。”
“当然。”卫瞻说的斩钉截铁,毫不掩饰他天生的狂傲。
霍澜音轻轻浅浅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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