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连她都把他忘了,那他就是真的从这世上消亡了,不留半分痕迹。
……
在过去的一年里,谈局调任,林主任离职,都没有继续留在垠安,那个伤心之地。
他们搬走时,朱菁正巧撞见,躲不过寒暄,见林主任原本还算端丽秀气的面庞仿佛是忽然染上了暮气,老了许多,和朱菁闲聊起谈笑生前的事,说他是真的好脾性,走前一天还把自己会考前签署的假期安全承诺书放到了她的办公室抽屉里,学校那边也存了一份,就是怕他走后,谈家会追究学校的责任。
死了的人已是过去,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继续。这个时候,林主任提起谈笑已不再失态痛哭了,但言语沉郁,神经质中还会透着克制的悲恸,叫整个谈话的气氛都封闭起来,令人窒息。
好在谈局很快就过来打破了这种气氛,揽着林主任的肩上了车,两人远远地逃离了这座城市,只剩下朱菁站在原地。
在初秋的晨风里,她尚能感觉到秋老虎的炙热,胸口一窒,转身慢慢向市图书馆走去。
七月时借的书看完了,她现在才去还,图书馆里随意转了两圈,忽然看见了一本有些眼熟的硬皮书,放置在日本文学的书架上。
她走过去抽出来,翻开第一页便看见了一张贴在扉页的借书单,上面密密麻麻地全是同一个人的名字,是本人手写上去的。
他的字写得很好,行书笔迹,潇洒飘逸。
最后一次还书日期,是七月二号,和她来借书的时候是同一天。
朱菁的手指在这一页上停了许久,看着他的字,想到风生的字,也是行书,不过不如他的字这么灵秀。风生的字更外放一些,写得龙飞凤舞,叫人一眼就看得出不耐烦。
她随手翻开书页,这书像是被常年翻阅出了印记,哗啦啦地就翻过去了许多页,停在了一页凹凸不平的页面上,纸张边缘很不平整,似是不小心沾湿了液体后再风干成这副模样,已变了形。
朱菁的视线扫过这一页上的文字,一眼便看到了一句十分简短的话。她当即僵立当场,感到刺目,合上书放回书架,做了个深呼吸便离开了图书馆,直往家去。
半路上,她在一个连锁超市门前遇到了刚买完菜出来的妈妈和姑妈,两人招呼着她过去。妈妈说今晚要做些好吃的,叫她不要再乱跑,一边挽着她的手臂,一边扭头和姑妈说着别人家的闲话。
可中年妇女间的话题,说来书去,也不过是谁谁家丈夫和子女。
不多时,话题绕到朱菁身上,姑妈看向她,热络地问,“菁菁上高三了吧,压力大不大啊?”
朱菁抿唇一笑,客套地摇摇头道,“还好。”
姑妈便道,“听说现在上了高三,好多女孩子都会焦虑得一把一把掉头发,那个也来得不准时,还是要叫你妈给你好好补补,可别像有的学生压力一大就不走正道,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呢!”
朱菁隐隐预感到她要说什么了,从未像此刻一样痛恨这些长舌妇的碎嘴多言,便开口道,“姑妈……”
那头姑妈却完全没觉察出来她的异样,以为是小姑娘家不爱听她好言相劝,摆摆手说得更起劲了,“谈家那个可不就是,暑假都才刚放呢就跳楼死了,谁能想得到谈家的——”
“姑妈!”朱菁终于忍不住了,沉下脸,绕过妈妈,走到了这个面色蜡黄的中年妇女面前,提高了声音道,“谈笑是我同学,他是生了病才会那样。做人要有口德。”
话才说了一半的妇人被她这么一打断,头一回见这个小姑娘在长辈面前发脾气顶嘴,讪讪住嘴之后又有些恼羞成怒,不满地嘟囔道,“……你一个小辈,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朱菁冷冷瞪了她一眼,不再跟这种人胡搅蛮缠,加快步子,气冲冲地先走了。
身后的妈妈对女儿突然发作的原因心知肚明,叹口气,任她去了,留下跟正生气的远房小姑子又说了几句话,打个圆场,叫她不要跟孩子置气。
姑妈被一声声劝顺气了,露出个笑来,又继续说起了那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事。
而早走出老远的朱菁却还未消气,想到刚才在图书馆看到的那句话,越发气闷,闭了闭干涩的双眼,感觉到一股湿意。
“唯有死者永远十七岁。”
这短短九个字,却不知道谈笑看过多少遍。
他原本是清风朗月的一个少年,离去许久后,这死亡却变成了街坊邻居们的闲话谈资。这些过路人毫不在意他的生前如何,不过几个月后便不剩半分同情,还要拿他做反面教材,去教训家中的小辈不要轻生……这些人懂什么?
他们什么都不懂,好坏全凭一张嘴,早已全然推翻了几月之前还把他当做别人家优秀孩子的那些推崇和艳羡,天妒英才反倒让他们找到了一种奇异的心理平衡,恨不能多回踩上几脚,以此显得自己仿佛并不那么平庸。
若不是因为风生,朱菁想,或许自己也会为谈笑的解脱感到庆幸。
太完美的人落在俗世间便要折翼。离群索居者,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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