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是初夏,别院门前的老槐树上缀满了花朵。曹昂跟着姐姐弟弟一起,在树下玩耍。姐姐阿榛是个小公主,没有大人在的时候就流露出几分脾气来,指使弟弟们捡槐花有模有样的。
“阿昂,阿铄,多捡一些,回头让乳母蒸花饼给我们吃。”
“槐花味苦,性寒,能清肝止血。”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悠悠地说道,“但是像阿榛这样的小女郎,和阿铄这样天生脾胃虚寒的,不可以多吃。”说话的人就仿佛正巧走到别院门口的过客,又仿佛行踪不定的游仙,突然就出现了。
乌发玉面,素衣广袖。
既平凡,又缥缈。
阿榛小公主瞪大了眼睛:“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
面前的大人弯了弯嘴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慢慢蹲下,视线与幼儿们平齐:“初次见面,孩子们,我是曹生。”
曹昂第一个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问好:“二……二叔。”
“嗯。阿昂。”她笑了,一笑就让人心生欢喜。
原来这就是二叔啊。传说中三岁就以神童闻名雒阳的二叔,二十岁就写成《曹氏算术》名满天下的二叔,二十五岁就和大儒一起为《孝经》作注的二叔……礼节不拘,如沐春风,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作者有话要说: 注【1】:东汉士大夫葬礼规格,可能有误,欢迎指正。
第89章 妻妾事
“本来阿兄的后宅事我不该过问的,但如今死的死病的病,不知道阿兄心里是个什么章程?”虽然极力克制了,但她的音量还是比往常要高,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愤怒。
乳母和婢女接到丁氏的示意,连忙将一脸懵逼的三姐弟抱走。
撤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阿榛才吐了吐舌头:“我头一回见到有人敢冲着父亲发火。”
“阿姊……”
丁氏扫了一眼,就让三个小的都闭上了嘴巴。然后,她才不慌不忙地换了身衣服往主屋去。
还没进屋,就看见奴仆都战战兢兢地在廊下等着,连洛迟都跪坐在外面。
“我可以进去吗?”丁氏还记得这个曹生身边的大管事,于是挑眉问她。
洛迟微微低头:“夫人说笑了,夫人请。”
丁氏就将婢女都留在外头,自己进去了。屋里就曹操、曹生两个,对坐着不说话。
“呦,这是怎么了?都越活越回去了,还学小孩子怄气。”丁氏先笑了,自己搬了个小炉子煮水烹茶。水开了,“咕嘟咕嘟”的声响伴随着茶香飘散开了,把屋里的气氛缓和了。
“阿姊。”阿生开口,“不是怄气,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大的事,一家人慢慢谈,也就谈出办法了。”丁氏先给舀了一碗茶汤给阿生,才往壶中加葱姜肉桂,等再次煮开,熄火,给自己和曹操一人一碗。
曹操摸摸鼻子,接了茶碗,有些艰难地说:“我们在说刘氏的死,阿生认为是我的过错。”
丁氏手顿了一下,就听见曹生说道:“接连产子伤了根基,连带着阿铄都先天不足,难道不该怪阿兄让人怀孕?”
这说法太过新鲜,饶是丁氏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说刘氏,阿姊的身体也不好……这么多次。不管是一个接一个生,还是一个接一个流产,都伤身体。我自己没成家所以之前也没想到,你们……会不会避孕?!”
“你听听她。”曹操叫屈,“感情这都是我的错。”
“是阿兄身体太好了。不做点措施内宅的女人都要被你害死。”精子活力高也没高成这样的。
“我活了这么大,守孝养生禁房事是有的,但从没听说避孕的。”曹操从坐垫里拆了根稻草出来折来折去,“如今疫病横行时局混乱,幼儿养活不易。万一阿铄没活下来,我就只有阿昂一根独苗了。”
“远的不说,二舅只有两个女儿,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生得多有什么用,养得好才是本事。”阿生也从屁股底下拆了根稻草开始折。
“行了行了。”丁氏开口打断他们,“你阿兄的脾气,是不会在这上头委屈自己的。等刘氏过了周年,就再纳个妾来,多大点事。”
阿生重重地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不说话。丁氏都习惯性流产了,不慢慢调养是好不了的。眼下的解决方法不过两条,要么纳妾,要么避孕。总不能让她哥去逛女闾或玩小婢女吧。
知道曹操的女人多,但事情到了眼前了她还是看不惯。哪怕,在世人眼里青年曹操才一妻一妾已经很洁身自好了。
“我所忧虑的不过两点。第一,后宅女人多了,争斗起来伤子嗣拖后腿。第二,孩子们不是一母所出,以后争起家产来你死我活。我每每想起幼年时的经历,想起母亲,就觉得妾室真是家宅不宁的根源。”阿生将稻草勉强盘成一朵花的样子,但一扔到桌案上,就又散开了,怎么看怎么丑。
曹操把一个草编的蛐蛐扔进阿生怀里,拿起桌案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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